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穩扎穩打一邊平亂一邊種田,隨著時間進入崇禎十七年八月,南明內部總算是進入了一個凝聚團結的繁榮期——
除了兩淮的福王偽政權地區,那地方剛剛作亂還不滿兩個月,因為優先級的問題,朝廷軍隊還沒來得及對那兒動手。
不過軍事上沒動手,不代表政治上沒有拉攏,至少山東總兵劉澤清已經在南京朝廷從海路派出的信使聯絡許諾下,選擇了明確不再依附福王朝廷,還公開宣布認定福王為僭偽。
真正堅持跟著福王混的,文官也就阮大铖,武將也就劉良左和許定國,再無他人。
福王偽政權囊括的臨時統治地區,也就是整個鳳陽府、淮安府、山東兗州府位於黃河故道以南的部分,加上河南的歸德府,滿打滿算三個半府而已。這點地盤都敢稱帝,也是沒誰了。
其中淮安府的地方官員,以及一些劉良左手下的中層將領,目前南京朝廷還在想辦法拉攏分化,想讓他們對劉良左再來一次下克上,朝廷就赦免他們的罪過,這樣也能進一步減少漢人內戰的傷亡,把更多人和平爭取過來。
而山東兗州府那部分土地,倒不是劉良左打下來的,而是因為劉澤清看到清軍南下已經迫近,主動選擇了讓出運河沿線的平原地區,把主力和嫡系軍隊的家屬人口都遷移到了登來之地、山東半島上,以免獨自被韃子主力正面強推。
劉澤清部棄地溜掉後,劉良左卻沒處跑,自然要暫時填補佔住這塊地,以維持自己的防線。被各方勢力擠壓在這麽一塊四戰之地,他也是有苦難言,甚至都在考慮是否應該把福王賣給韃子,當韃子控制的傀儡。
而南方的南京朝廷控制區,不但部隊都開始足額發餉、加強訓練,士氣得到了恢復,農業生產也在得到肉眼可見的優化,可以說每一季都能變點樣。
被朱樹人推廣了三年多的玉米、土豆等物,外加其他優良品種,當初崇禎十三年時,只在隨、黃二府推廣,大部分留種,此後幾乎是每年幾倍到十幾倍的覆蓋區域增長。
崇禎十四年時擴大到當時朱樹人控制的全部州府。十五年擴大到整個湖廣轄區,以及與湖廣交界的河南、江西、南直數府。十六年進一步擴大到四川全境直至漢中。
而今年,當然是在夏糧種植這一季,全面擴展到了江西、南直、兩廣全境。等於是南京朝廷控制的所有區域,
適合種植新作物的土地,都被錦上添花推廣了。
只是考慮到地方農民的接受速度,整個學習適應還需要過程,但至少每個省的農民都已經被宣傳了一遍,知道了新作物的存在,還了解了朝廷對於種植高產作物的優惠政策。
當然,適合種水稻的土地,依然還是要種水稻,南稻北麥的地理格局是變不了的,玉米取代的主要是跟冬小麥套種的夏糧土地,跟水稻則不存在衝突。
南方被推廣地區,也只是原本種不了稻的小塊地或者旱地,盡量用玉米土豆利用起來。具體工作自然有新的戶部官員推廣,如今朱樹人的父親沉廷揚正式當了尚書,他也是很想乾一番大事業的,
加上他不需要貪錢,還非常了解帳目貓膩,洞察官商勾結的人性,一旦認真起來,雖說不能徹底革除大明貪墨弊政,好歹也能在小范圍內盡量讓風氣稍稍改觀,讓想做實事的人略有機會伸展抱負。
至於朝廷軍隊發餉充足,則是靠著朝廷新預征的大筆厘金,以及朱樹人去年滅張獻忠時遺留的繳獲——張獻忠死前,事實上還頗為朱樹人當了一把乾髒活的夜壺,
張獻忠殺了那麽多藩王,搶屠了那麽多富戶,最後留下累計近兩千萬兩白銀的繳獲,都被朱樹人吸了。雖然代價是湖廣和四川富人人口損失了不少,是搶來的,對經濟的可持續性破壞比較大,
但不得不說,如果靠正常征稅,四川地區七八年都征不出這麽多財政收入,張獻忠等於是一口氣把那麽多年的財稅搶了,寅吃卯糧,還沒來得及消化就被朱樹人剖出來了。
這筆銀子一年半載是花不掉的,所以朱樹人完全可以靠著這些財富,強撐著南方朝廷的軍餉軍備至少兩年,這樣絕對夠撐到稅制改革徹底平穩過渡。
而南直隸、浙江、江西、兩廣的明軍,在第一次被足額發餉後、而且由戶部派出的官員和都察院的監察官員、沉家商會的掌櫃帳房、親自到地方核實帳目直接發放,明軍上下也是氣勢為之一振,精氣神都跟原來吃空餉喝兵血的狀態完全不一樣了。
雖說這種發餉依然可能有貓膩,有戶部和都察院人員一起被收買的可能,但是在沉家商會的掌櫃、帳房監督,沉廷揚的決心之下,多多少少會好一點。畢竟私企老板自己發錢,肯定比國企要對貪墨更不容忍、懲戒更狠。
這種臨時性做法也不能長久,只是權宜之計,因為沉家父子很清楚,這種靠增加審批把關環節來解決問題的辦法,始終是治標不治本的,只會讓系統冗余越來越龐雜。
就好像電影《戰爭之王》裡尤裡奧洛夫那句經典台詞:如果基輔又派更多的人來核查、不讓迪米特裡叔叔賣裝備,那就把新來的核查員也拉下水。
明朝為了監察百官弄了錦衣衛,為了監察錦衣衛又弄了東廠,為了監察東廠又有了西廠、內行廠,殷鑒不遠,作為讀書人,對這種層層套娃的特務政治當然是深惡痛絕的。
事情過渡完之後,這些臨時上的手段都要及時廢除,這就好比過河的時候摸著石頭避險,不能摸石頭摸爽了一直泡在河裡不走了。
……
財政農桑軍心軍備都得到穩定發展後,南京朝廷下一個必須面對的問題,也就呼之欲出、浮出水面了:
監國潞王,該是時候正式稱帝了。而對於在潞王稱帝過程中,幫著穩定運作南京朝廷、對政權過渡有功的文武,也都該論功行賞。
這是個很自然而然的事情,畢竟對面的偽帝福王都稱了五十多天了,潞王這邊之所以稍微拖一拖,一開始也是想顯示“我們尊重先帝遺詔口諭,不會因為某些反賊的舉動就改變我方計劃步驟”。
畢竟要是福王一稱帝,潞王這邊十天半個月之內就急吼吼稱帝,就顯得太被動了,好像是趕時間被迫搶正統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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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大典本身,不得好好準備、至少提前一個月通知、昭告天下?哪有說登基就登基的。
所以,當初聽說福王稱帝,史可法依然建議先武力把兩廣平定,然後這邊按部就班走流程。
而朱常汸本來也仁懦無野心,怕擔責任,一拍即合任由有司安排。
七月份時,南方初次傳回靖江王伏誅的快訊後,朝中就又有一群人勸進,朱常汸則再次表示“寡人只是受先帝遺命監國,如今定王、永王依然沒有明確死訊,死不見屍,豈可造次”。
如此辭讓,也讓潞王謙遜的形象愈發人所共知。史可法再次上表,再三陳述:
“定王、永王疑似不幸的消息,傳回至今已有半年,若是能得僥幸,且得知朝廷虛位以待,豈有半年都不能趕到南京之理?”
退一萬步說,史可法的潛台詞就是,在虛君位以監國的狀態下,朝廷都公示天下三個月了,只要活著,想當皇帝,早就該來了。要是沒來,那就是覺得自己不行,覺得天下沒戲了,擔當不起如此重任,想隱姓埋名苟活!
如果先帝二子都是這樣不敢為天下擔當正統的,放棄皇位的,還有什麽好等?如此國難之秋,救國存續大統才是最重要的!
反覆辨析之下,潞王也算借坡下驢松口,然後依然要求史可法想個辦法給把綱常名分梳理清楚。
史可法揣摩之後,又上了表,建議給定王上一個“殤太子”的諡號,顯示朝廷認定他死在獻湣太子朱慈烺之後。認定崇禎臨死時已經意識到,長子會和他一起被闖賊抓獲甚至殺害,次子則有可能活得更久。
如此,就等於崇禎臨死時,改變了立儲意願,把有可能活更久的那個兒子立為新太子、這才請的潞王叔監國。但最終計劃還是趕不上變化,才到了這一步。
這個正統倫常的工夫都做完後,朱常汸才徹底理順了名分,另一邊南京城裡又同期在籌備典禮,最終定在八月十五中秋這天,行登基大典。
身在武昌的朱樹人,提前接報之後,也受詔趕回南京一趟,參加典禮,
反正他留在湖廣的部隊,當時還處在從兩廣返回後的休整期內,基本上要到八月底才能養好傷病,所以八月期間,部隊本來也沒法動作,他這個主帥暫時離開大半個月,並無問題。
他八月初六從武昌啟程,順長江趕路七八天,最終在典禮前兩天抵達南京。
此後一切繁文縟節自不必提,八月十五中秋佳節一早卯時三刻,南京城中主要朝臣就按班就列,進退有序,參加了典禮。
監國潞王朱常汸,再次巡謁孝陵,又祭告太廟,還提前從杭州再次請來了懿安皇后作為先帝遺命的轉述人見證整個流程,連帶著坤興公主也參加了典禮。
做足了工夫後,朱常汸在史可法的領班宣讀下,正式登基,因為沒有跨年,暫時還不用改元,依然是崇禎十七年的年號。但是已經擬定,等來年元旦,就要改元“隆武”,以彰顯武功,恢復中原。
兵部尚書史可法為武英殿大學士,擔任內閣首輔,戶部尚書沉廷揚為文華殿大學士,擔任內閣次輔。
為了籠絡人心,朱常汸還給他們都封了伯爵。武將當中,此前在擁立監國、以及後來遏製福王的過程中有主要功勞的將領,也有兩個撈到了伯爵,分別是黃得功和張名振。
黃得功是朱樹人派去提防福王從鳳陽入侵信陽、擴大地盤的。張名振則是運氣好,當初堵住了劉良左渡江。但他們的功勞畢竟要低一級,這些伯爵都是不能世襲的,只有他們本人可以終身擔任一代。以後再有功勞,可以酌情再加賞。
其他平叛有功的將領,不夠突出卓著的,凡是原本就有總兵官級別,如今也都給個將軍號,提高榮譽待遇。
另外,朱樹人在這次平定兩廣、回事途中順便還把兩廣和江西交界的贛南山區流賊殘部打擊了一下,整個過程中,朱樹人也給了一些此前崇禎時期被戴罪立功禁錮的降將以表現機會。
比如,一直堅持到張獻忠死前才投降的李定國,因為這一世是在崇禎末年被解決的,所以哪怕戴罪立功,此前也不好給官職。
朱樹人為了用好李定國、孫可望等人,也是煞費苦心,這次就帶著他們一起,去平叛靖江王的途中刷功勞。朱樹人還不好用流賊舊部去直接打叛亂藩王,怕被人指責“以疏間親”,所以就只能讓李定國在贛南山賊身上刷刷。
好在此前殘留在贛南的山賊,基本上也是崇禎十五年時、張獻忠在衡州決戰中被朱樹人打崩後,往西逃散的那部分偏師。
所以李定國孫可望奉命去剿輔並用,也算是非常順利,當地頭目聽說朝廷可以既往不咎,只要處理幾個截殺守法藩王的典型,其他人都能投軍,還足餉確保不被克扣,也就大部分歸降了。極少數死硬分子,也成了李定國刷功勞的人頭數。
有了這一波名分,朱樹人就順勢幫他們請功,讓孫可望、李定國都暫時得了一個參將的級別。後續是否能升遷,就看他們帶著改過自新的西軍舊部,能不能好好在北伐當中立功了
總的來說,潞王朱常汸登基後這一波升賞封爵,已經是很克制了。相比於歷史上福王登基時、直接給江北四鎮和左良玉都普發式封伯甚至封侯;朱常汸給出的大明爵位依然是值錢的,沒貶值太快。
當然,所有應該被升賞人裡面,最應該被升的,還是朱樹人。
可惜他太年輕,而且他的生父已經被架到了內閣次輔位置上,他也不可能入閣。而爵位方面,崇禎臨死前最後一個月,當時為了勸誘朱樹人北上勤王,已經把他的克虜侯升為鄂國公了,這也沒法再升——
至少目前為止,潞王還沒頭鐵到覺得“因為朱樹人被先帝賜國姓,也姓朱了,所以就可以封王”。
歷史上鄭成功在永歷後期倒是被封為延平郡王了, 孫可望李定國甚至被封過一字王,但那是爵位徹底不值錢、朝廷崩摧流浪之後的事了。現在南京朝廷還算穩固,朱樹人的功勞也不夠格破例。
最終各方權衡折衷,朱樹人總算是被“加兵部尚書銜、總督湖廣兩廣四川諸軍事”。
也就是把他的總督轄區,從湖廣一省,擴大到湖廣、兩廣、四川三省,等於是南明朝廷自江西以西的一切事務,都歸朱樹人全權掌握。另外為了配合數省的轄區,自然也要加兵部尚書銜了。
明朝慣例,一般總督一兩個省的可以不加兵部尚書銜,或者隻加兵部侍郎銜。但總督三省及以上,就必須加兵部尚書銜,才能統籌全局——朱樹人穿越之初,他的第一位官場引路人楊嗣昌楊閣老,就是加兵部尚書銜總督六省軍務。
朱樹人花了整整五年半,才算是爬到勉強能跟穿越之初楊嗣昌相近的位置,但他的總督區還是小了點,而且少一個大學士、閣老的頭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