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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姓竊明》第二百九十五章 留發者,義民也;剃發者,難民也。
剃發令這種韃子方出台的暴行,按說對大明方的抵抗意志和內部團結,顯然應該是巨大的利好。

 但其帶來的連鎖反應,最後居然還會導致大明朝廷這邊陷入統治麻煩,實在是讓人匪夷所思。朱樹人第一次聽到屬下的控訴時,也是頗為意外。

 】

 ……

 事情是這樣的:就在剃發令下達後的大約十天,也是官軍光複句容縣後的第五天,時間已經翻篇到了崇禎十七年的臘月。

 官軍在金山寺戰場上,忽然就感受到了巨大的正面壓力,有無數新增的漢人士兵幫著韃子瘋狂進攻、填塞金山洲與長江南岸之間僅剩的航道。

 經過清軍一方這麽多天的努力,金山洲與江南陸地之間的天然水道,也終於被堰塞堤壩徹底阻斷,清軍得以直接走陸路長驅直入,跟鄭成功打陣地戰。鄭成功不得不徹底退守金山寺,放棄了金山洲上的全部平原沙洲地形地帶,純粹依托山勢進行最後的防守。

 鄭成功這邊,也能大致想明白:清軍之所以能一下子額外裹挾到那麽多編外的漢人士兵,來充當炮灰加強攻勢,顯然也是剃發令的結果。

 畢竟多鐸當初下達剃發令,目的就是這個。要是完全無效,不能幫清軍裹挾到更多人從賊,那剃發令不就白下達了麽?不就成了一個有弊無利的笑柄了麽?

 逼得大批常鎮百姓反清,這只是剃發令的弊。能裹挾到更多漢奸,這是剃發令的利。

 逼人選邊站隊,固然會讓很多人逃、反抗,但也會讓很多相對沒骨氣、原本搖擺的人,半推半就從了賊。任何政策的利弊都要從正反兩面看。

 但讓鄭成功不解的是,他原本以為,多鐸就算靠剃發令裹挾到了更多炮灰,這些炮灰肯定也是戰意不堅定、不會真心給韃子賣命的。畢竟他們從賊就是因為膽小怕事,不想惹怒當權者,這種人能有什麽戰意?

 然而事實的進展卻讓鄭成功頗為意外,因為他在金山寺的實戰攻防中,親眼目睹了很多剛被剃頭裹挾的漢奸新兵,前仆後繼幫著清軍衝鋒、填航道、冒著箭失槍彈給戰兵運軍備運傷員。

 這種表現,實在不像是膽小怕事、被逼著上戰場的,倒像是發自內心想當漢奸。

 被這種不解驅使,鄭成功在指揮防守戰的時候也留了個心眼,每次擊退清軍時,他不再要求麾下將士打掃戰場時先補刀殺光敵軍傷兵,

 而是要求將士們甄別,找幾個被敵軍遺落的、一看就是剛剃頭的漢奸新兵傷員,拉回來好好醫治,然後拷問內情。隻對一看就是剃頭多年的真韃老韃依然全面補刀殺光。

 鄭成功這番操作,還真就沒白費,救了幾十個上個月還是常鎮普通青壯百姓的漢奸傷員回來、隔離審訊後,很快就得到了想要的情報。

 負責拷問的幕僚把口供整理出來,向鄭成功匯報:“少將軍,已經問清楚了,這些人原本都是常鎮的普通百姓,也確實不忠君愛國,對於被大明還是被偽清統治,很無所謂,

 韃子讓他們剃頭免死他們就乖乖剃了,一開始,他們也確實沒打算真心給韃子賣命,只是想保命。

 但就是前幾天,韃子將官忽然對他們宣揚了一些威嚇的話,還拿出了一些人證物證,告戒他們只有跟著韃子軍隊一條道走到黑,他們已經剃了頭,不可能再重歸大明了。

 還說我們大明這邊已經下達了新的政令,對於多鐸帶來江南的軍隊,要堅決徹底殲滅,從賊者也要殲滅。

 韃子將官還恐嚇他們說,在南京城下,李輔明李軍門在擊退攻城後,打掃戰場時補刀把所有剃發留辮子的傷員都殺了,一個活口都沒留!

 曹變蛟曹軍門在奪回句容縣後,也在句容縣內肅清殘敵,看到剃頭的二話不說就當韃子兵殺了。所以他們這些已經被剃了頭的,沒有活路!回到大明這邊也會被當真韃殺了,南京朝廷根本不會甄別!他們聽了之後,出於恐懼,這才狗急跳牆,幫著韃子死戰。”

 鄭成功聽完後大為震驚,他不理解南京朝廷為什麽會有這種政策,於是立刻讓每天負責通傳軍情的哨船,把這個消息和疑惑帶回給朱樹人。

 朱樹人聽後同樣震驚,也就火速在南京城裡召集了內閣會議。

 ……

 “誰下達了‘凡是剃頭就要當真韃斬盡殺絕’的政令的?我怎麽不知道?”朱樹人如今也不跟那幫腐儒客氣,一到內閣議事的文淵閣,立刻就丟出了自己的質疑。

 當然,他絕不是針對自己老爹和史可法,而是針對除了老爹和史可法以外的其他人。經過南京守城戰那一波和一堆的文官投敵、被牽連後,剩下的閣老和部堂已經權力漸漸式微。

 而史可法聽說了這事兒時,也是有點憤怒的,知兵的他完全理解,這種亂命會對抗韃形勢造成多大的惡劣影響。

 一番倉促追查之後,大夥兒確認南京朝廷確實沒下過這樣的亂命,史可法這才用推演的語氣跟朱樹人分析:

 “賢弟也莫焦躁,我估計這是多鐸麾下文官幕僚的離間計!多半是韃子內部造謠,添油加醋,想以此法汙蔑朝廷,好騙得那些已經剃了頭的百姓跟他們一條道走到黑。”

 朱樹人經過剛才的排查,也有點冷靜下來了,意識到這種可能性的概率確實相當大。

 他摸著胡渣子自忖:“按照鄭賢弟從金山寺前線拷問回來的口供看,倒不排除這種可能性,韃子肯定也是抓到了一些證據,然後添油加醋移花接木,把前線將士的個別行為,解釋成我大明朝廷的鐵律,逼著剃頭者狗急跳牆。

 不過,雖然我們沒有下過這樣的政令,但軍中的軍紀、做派,以及禮部的對外宣傳,也要與時俱進,改良一下,不能再那麽簡單粗暴了。

 我記得錢謙益那兩個黨羽郎中被我拿掉之前,就試圖為了迎合上意、示好我等,以跟錢謙益劃清界限,寫下了一些不合時宜的文字吧。

 我記得他們就把剃頭者抨擊為數典忘祖、舔顏事敵,是漢奸民族敗類。這話雖然原則上不錯,但有些一刀切了。不少百姓是被屠刀裹挾的,不剃頭當場就要被殺,事急從權怎麽能不給人自新的機會呢?

 吳部堂,這事兒你抓緊一下,一定要肅清那些非黑即白的官方措辭的流毒,但又不能給人留下軟弱投敵的借口,具體尺度修辭你自己想,我只要結果。”

 朱樹人最後半句話,是吩咐吳梅村的,吳梅村曾是他師長,他當國子監監生時的司業。不過現在把對方提拔到禮部尚書高位,朱樹人也是夠投桃報李了,具體交代工作時,就沒必要再糾結師生禮儀了。

 吳梅村也有分寸,很珍惜這種執掌宣傳戰的機會,對朱樹人直截了當吩咐並不反感,立刻表示會全力做好。

 朱樹人又想了想,覺得這種大是大非的問題,還是適合給皇帝一個表現機會,於是建議就這事兒舉行一次額外的朝會,讓滿朝文武在君前辯論,最後讓皇帝表態,給忠奸評定下個標準。

 朱常淓本性軟弱仁懦,只是不接地氣,但朱樹人相信,只要他教嶽父幾句台詞,嶽父肯定能領會的,讓他當眾說出來,還能提升朝廷的威望和凝聚力。

 這事兒就這麽定了。

 ……

 又過了一日,一大早卯時。

 剛草草修複不久的紫禁城奉天殿內,就召集了一場額外的朝會——這天本非五日一朝的正常朝會日期,完全是臨時附加的。

 今天的議題也只有一個,如何定性那些剃了頭的原大明子民。當然,皇帝肯定是希望大家分情況討論的,把主動剃頭和被迫剃頭區分開來。

 每種情況如何處置,將來的俘虜政策如何,又如何鑒定區分被剃頭的漢人是主動還是被動,都需要詳細商定。

 別小看這種統戰工作,這才是涉及國本的問題,因為如果處置不好,極有可能把大量漢人逼到清國一邊。

 如今江南還算好的,只有五縣之地被韃子侵擾了,可江北兩淮,已經淪陷數月,要是韃子也在那兒推廣剃發令,把無數漢人逼到對面,處理不好形勢就嚴峻了。

 眾多文官一番亂糟糟的商議,自然有些公允,有些腐儒。

 個別腐儒依然沒看到局勢風向的變化,在那兒揪著君臣大義不放,依然宣揚“剃了頭的就是附逆”——

 還真別說,歷史上這樣宣揚的死硬文官,還是非常不少的。比如原本時空那個隆武帝、唐王朱聿鍵的內閣首輔黃道周,就是一直堅持這樣毫不通融,最後連朱聿鍵都看不下去了,知道這麽硬剛不變通要壞了大事。

 而如今朱樹人把持了朝政,當然會把這種始終架在道德製高點上的文官都記上小本本了。

 漢奸要徹底打擊,而破壞團結的不能直接打擊,但可以調到不重要的崗位上,還可以給錢養起來,讓他們當一個人畜無害的道德楷模,但別給他們綁架朝政的機會就好了。

 等這些人說完,朱樹人給父皇使了個眼色,朱常淓也知道輕重,知道這是一個博取強化仁君美名的機會,於是表示要聖裁定論。

 朱常淓一開口,滿朝文武終於安靜了,恭聆聖裁。

 朱常淓便說出了那句朱樹人抄來的台詞:“值此國難之秋,實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眾卿何必拘泥成法定例、有悖仁道?

 依朕之見, 留發者,義民也,剃發者,難民也。使百姓淪為難民,是朕之失德,沒能保護好自己的子民,又何忍苛責?義民自當褒獎弘揚,難民自當甄別解救,唯獨對於真心舔顏事敵的漢奸,加以嚴懲即可!”

 朱常淓這番話一說出來,自然是除了黃道周這種道德變態之外,其他文官都真心歎服了。

 “留發者,義民也,剃發者,難民也……陛下真是千古仁君,總結得太恰當了,實在是高屋建瓴,明鑒萬裡,令人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朱樹人在旁邊,也對這個效果很滿意。內心只是稍微閃過一絲愧疚:不好意思,把另一個時空那位隆武帝朱聿鍵最有名的一段台詞給抄了。

 不過,朱聿鍵這一世也沒機會表現了,這種話,也只有南明的皇帝有資格說,有資格定調子。為了不埋沒,就讓朱常淓說出來吧。

 要是大明能一直堅持這樣靈活的統戰策略,何愁不能拉回騎牆派的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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