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人協會眾人的到來,乃至於波特白的鉗製舉動,都沒有激起戴維森任何反應。
這個男人就像是機器人一樣,不論是表面還是內在,皆無半點情緒存在。
然而此刻。
戴維森緊盯著在眾人之中並不算起眼的莫尤,眼眸中卻浮蕩著清晰可見的敵意。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自然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被戴維森緊盯住的莫尤卻有些不明所以。
他認識戴維森,嚴格來說又是「沼男」這本書的粉絲。
但他從未親眼見過戴維森,更別說是近距離接觸了。
那麽,戴維森對他的「敵意」從何而來?
莫尤心中疑惑之余,臉上卻是一片平靜。
他沒有避開目光,就那樣與戴維森對視著。
戴維森冷冷凝視著莫尤的臉龐,眼中的敵意愈發濃烈。
尼特羅一眾人的視線在莫尤和戴維森身上來回流轉。
場間無人說話。
探測儀的尖鳴聲也逐漸消停下來。
整個山洞內頓時安靜得針落可聞。
綺多緩步來到莫尤身旁,問道:“你之前和戴維森有過接觸嗎?”
“沒有。”
莫尤微微搖頭。
他確信自己沒有和戴維森產生過交集。
如果真有原因讓戴維森對自己產生敵意,那麽,只能是他發現了「沼男能力」的存在吧。
但那時候的自己並沒有直接對沼人出手,只是將這件事告訴了綺多,應該不至於就這樣進入戴維森的視野裡。
聽到莫尤的回答,綺多隨之也想到了「發現者」這個因素。
她看向莫尤,後者也在看著她。
也在這時——
戴維森眼中的濃烈敵意忽然間如潮水般褪去,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閃而逝的疑惑。
為什麽會突然對這個從未見過的少年產生如此強烈的敵意?
戴維森感到一陣莫名其妙。
而現在這種情況,他也沒什麽心思去深究。
還有十分鍾的時間……
他的生命就會在倒數計時結束的那一刻迎來終結。
但他的意志將會通過死亡的方式從而延續下去,讓「沼男」的能力去逐漸侵蝕這個世界。
直至整個世界化作泡影!
戴維森緩緩收回目光,眼眸中浮現出一股漆黑的死氣,象征他對於「世界毀於一旦」的衷心期許。
而這樣的狀態,他已經持續了好幾個月的時間。
為的是要在死亡之後,確保他的意志能夠遺留下來,然後變成實質般的存在。
尼特羅來到戴維森身前。
從這個男人的眼中,尼特羅看出了對方的打算。
說到底,能創造出「沼男」這種能力的人,在死亡之後,不論是有意還是無意,都有很大的概率會留下死後之念。
為什麽「念」這種能力對於世界而言是一把雙刃劍?
就是因為有戴維森這樣的存在。
普通人的念想,或是仇恨情緒方面的宣泄,無論達到多麽強烈的程度,能做到的事情本身就很有限。
可如果是念能力者的念想,一旦變得極端化,所擁有的「念」就會給予反饋。
兩者的組合,無疑是一種災難。
經歷過無數大風大浪的尼特羅對此有著深刻的了解和認知。
他低頭俯視著戴維森,沒有與之交談的打算。
因為戴維森此刻很是放松的靠在沙發上,閉著眼睛,在沉默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直至那一刻到來為止,戴維森不會再開口說話了。
尼特羅正是看出了這一點,所以放棄了與戴維森交流的打算。
已經沒什麽意義了。
現在該在意的,是戴維森留下死後之念的可能性。
如果真到了那種地步,事態將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綺多,先過來檢查一下他的身體。”
尼特羅神情平靜凝視著戴維森。
綺多聽到尼特羅的指令,快步來到戴維森身旁,為戴維森檢查身體。
只是掀開戴維森的衣領,便能看到那從胸膛處朝脖頸蔓延的白色血線。
那血絲看上去細細長長的,像是數十條根須攀附在戴維森的身體之上。
“白蛇根的毒。”
看到那在戴維森身上蔓延的白色血線,綺多一下子就得出了判斷,臉色不由一變,也明白了戴維森剛才報出時間的原因。
穿著清涼,背負一對白色翅膀裝飾的十二地支酉雞克魯克聽到了白蛇根的字眼,便是靠近幾步,看向緊閉著眼睛的戴維森。
“白蛇根的毒嗎,那這家夥……?!”
酉雞克魯克驚訝看著一點反應也沒有的戴維森。
作為植物獵人,她比在場眾人都清楚白蛇根的可怕之處。
這種植物多是生長於陰冷潮濕的峽谷深處,含有一種人類目前為止還無法解決的毒素。
人若是不慎中了白蛇根的毒,會在短時間內感受到極其強烈的神經痛感。
這樣的過程會持續整整一個小時,不會多一秒,也不會少一秒。
當最後一秒結束,中了白蛇根的人會立即死亡。
因此白蛇根又被稱作四刻草。
克魯克之所以驚訝,是因為戴維森表現得太平靜了,很難想象出他正在承受來自神經的疼痛感。
“他沒救了。”
驚訝之余,克魯克飛快解釋了現況。
眾人這才明白戴維森所說時間的意義。
48分32秒。
是戴維森服下白蛇根劇毒的時間,也是他們在發生戰鬥之後,找到戴維森所耗費的時間。
11分27秒。
是戴維森服下白蛇根劇毒後,所剩下的苟活時間。
這意味時間緊迫。
尼特羅看向薩秋。
後者即刻就位,在一個用岩石臨時搭建而成的密閉房間上打開了通往「心理診療室」的門。
隨後,薩秋將處於「絕」的戴維森帶進「心理診療室」裡。
五分鍾後。
心理診療室的房門被打開。
薩秋將戴維森帶離心理診療室。
眾人望向薩秋,等待結果之余,紛紛注意到薩秋神情不對勁,且額頭上布滿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反觀被薩秋帶進去的戴維森,仍是一副死寂的模樣。
“他……根本不能稱作人類。”
薩秋用一種驚異的眼神看著戴維森。
康宰哪管這麽多,很是急切的問道:“有沒有套出來?”
“沒……”
薩秋有些慚愧。
眾人聞言,心頭微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