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了,讓你在家裡多陪陪爸媽,費這麽大勁跑來幹嘛!”
在病房裡,許問見到了闊別已經的徐一春。
他看上去蒼老了很多,也消瘦了不少,甚至以往總掛在臉上的笑容,也顯得有些無力。
時而怵起的眉頭, 說明他的身子並不好受。
坐在病床前的,是徐一春的老伴,眼眶有些發紅,緊攥著徐一春的右手。
“醫生怎麽說?”
“胃癌,晚期。”
“別那副樣子!”
說完,徐一春錯過臉, 看了看北風呼嘯的窗外, 咧咧嘴笑了起來。
“說起來, 我徐一春這大半輩子,過的也算是值了。
有家人、有朋友,有我愛的人、也有愛我的人,一直陪在我的身邊。
論事業,我為九州懸疑類電影,在國際上打下了一片江山。
論口碑,九州電影人,哪個不說我聲好!”
或許是臨近暮年,徐一春一改往日老好人的樣子,話語裡,滿含著自己這一生的驕傲。
說完,轉過頭來,看著一直站在旁邊的許問。
“一轉眼大半輩子也過去了,活夠了,也活夠本了。
醫生說要化療,我拒絕了。
你嫂子不同意, 就一直在哭。
化療太痛苦了,也太不體面了,你徐哥向來是個體面的人, 臨走了還那麽不體面,那可不行。
我這半輩子,誰都對得起,唯獨對不起你嫂子,還有家裡的孩子。
常年在外拍攝,也沒抽出來時間,好好陪陪家裡人。
等出院了,我就不忙了,準備帶著你嫂子他們,全國各處走走。
走到哪裡,就到哪裡吧!”
徐一春的老伴,緊攥著徐一春的手,一聲聲的抽泣著。
許問抿了抿嘴,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他有心想勸,勸徐一春好好接受治療。可是那是胃癌晚期,屬於不治之症。
化療能起到的作用,也只是延緩死亡的時間罷了。
也正如徐一春說的那樣,太不體面了。許問甚至都不敢想象, 徐一春因為化療掉光頭髮, 會是個什麽樣子。
“就到這裡吧, 讓我和你嫂子,多呆一會。”
徐一春有些無力的擺了擺手。
“等完了,過來幫幫你嫂子。
她一個女人家的,這些事兒不好處理,你多幫襯。
就當是過來送送你徐哥,咱倆也不枉相識這一場了!”
許問微紅著眼眶,輕輕點了點頭。
在徐一春的笑容裡,拉開病房的門,走了出去。
病房外,除了來往的醫護人員外,一個圈內的人都沒有。
本身知道這件事情,基本都是徐一春很親近的人。過來看過以後,也都被徐一春給趕走了。
徐一春只有一個女兒,在國外留學,現在正在回國的航班上。
站在病房門口,許問輕輕歎了口氣。
待之情緒稍作緩和以後,才有些沉重的走出了醫院。
大年初三的天京,北風有些格外的喧囂。
醫院門口,來往的救護車輛,送來的可能是新生,又或是永別。
看著天空白茫茫的雲層,許問第一次感覺到茫然。偌大的天京,他竟然不知道該去哪裡。
人永遠也不會知道,未來和意外,哪個會先來。
徐一春的重病,對許問的打擊是前所未有的。
這是他第一次面對,身邊的人即將走向死亡,那是一種難以言說的複雜感。
許問趕時間,是坐飛機來的。沒有車,只是在大街上,漫無目的的閑逛著。
直到看到商場外牆上,掛著的《調音師》的海報,許問才頓住了腳步。
轉了個方向,走進了商場。
在三樓的影城,不知道是因為觀影的人次太多,還是在舉辦什麽活動,從裡到外,擠滿了人。
只是想再看遍電影的許問,卻硬生生的被隔離在人群之外。
“路演不是都結束了嘛,哥哥怎麽還沒出來啊?”
“那還用說,肯定是被裡面的小婊砸給攔住了唄!”
“煩死了,就想見哥哥一面,怎麽就這麽難!”
......
聽著身旁小女孩的聲音,許問愣了一下。
哥哥?
這是詹曉在這裡舉辦路演?
許問暗道一聲晦氣,也不想在這裡浪費時間,轉過身就準備往外走。
在這時,一旁兩個拿著攝影機的記者,有說有笑的從他旁邊走了過去。
“這詹曉可真行,這都第幾場路演了,還一直咬著《調音師》不放!”
“不死咬著,那還怎麽炒熱度?”
“不過你說這徐一春,怎麽也不站出來說兩句話呢,被一個後輩這麽欺負。”
“怎麽說,接了這個話茬,那不是火上澆油嘛!”
......
聽到這,本來還想往外走的許問,頓住了腳步。
回過頭看了眼擁擠的大廳,許問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
詹曉出來的很快,在他的身旁,還有想要拿到大新聞的記者,邊走邊問。
“你的意思是,《調音師》是一部爛片?”
“沒有,我想表達的是,徐一春導演畢竟年紀已經大了,不了解現在年輕人們的喜好。
我倒是覺得著很正常,畢竟人都會死,何況是老了呢!”
“那你對徐一春導演,是什麽看法呢?”
“嗯...他是個蠻好的導演。”
“你......”
記者還想問些什麽,但是保安的厲喝聲打斷了他的疑問。
“你誰啊你,擋路呢不是!”
許問摘下口罩,面無表情的說道。
“許問!”
聲音落下,四周頓時出現了一陣驚呼。
“臥槽,我看過許問的照片,真的是許問!”
“他怎麽會出現在這的?”
“該不是因為詹曉之前說的話,惹怒了他吧?”
......
嘈雜的討論聲,在許問的耳畔響起。
原本還沒散去的媒體記者,一副發現了新大陸的樣子,急忙湊了過來,攝像機的燈光不停閃爍著。
看著眼前的許問,詹曉有些心虛的笑笑。
“許老師,您是有什麽事兒?”
“沒什麽,就想確認一下,你剛才說徐導老了是什麽意思?”
詹曉四下看了一眼,眼見不少的鏡頭都對著他,勉強的笑了笑。
“也沒什麽意思,就是覺得徐導年紀大了,不太理解年輕人的想法。”
“那你說的人都會死,是什麽意思?”
“那就是打個比方,沒什麽意思。”
許問面無表情的臉上,突然浮現出一抹笑容。往前走了兩步,保安想攔,被許問瞪了一眼。
想到許問的身份,只能訕訕的收回手,退到了一邊。
直到走到距離詹曉一步之遙的地方, 許問才停下了腳步。
看著詹曉那張,塗抹妝容比女人還厚的臉,眼中閃過一抹嫌惡。
“作為流量,你蹦躂才有錢拿,這些我知道。所以我、包括徐導他們,也從來沒想著和你們一般見識。
可是,你為什麽要說這些話?”
說著,許問直接揮起拳頭,狠狠的打在了詹曉的臉上。
“老子今天心情很不好,你為什麽還要惹我呢!”
又是一拳。
接連兩拳,原本還有些懵逼的保安,終於反應了過來。
急忙上前,拉住了許問。
被打懵逼的詹曉,吐了口帶血的口水,裡面似乎還夾雜著一顆牙齒。
抬起頭,怒氣衝衝的看著許問,一腳踢在了許問的肚子上。
現場原本嘈雜的環境,一片寂然。
只有攝像機拍照的聲音,不絕於耳。
導演不要停 htt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