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的夜晚，格外的寂靜。

　　從窗戶望去，除了海浪的聲音之外，漆黑一片。

　　安靜的船艙裡，突然間有了動靜。

　　“唔！”

　　林度從地鋪上爬起來，三兩步跑到窗前，吐了起來。

　　許問也是緊隨其後，輕輕的拍著林度的背部。

　　被林度這麽一搞，許問也有點想吐。他也暈船，只是沒有林度那麽嚴重。

　　不過許問還是強忍著。

　　畢竟就三個人，兩個都倒下了，還拍什麽。

　　這是他們拍攝最為艱難的一次，即便是吉州那嚴苛的戶外環境，都沒能讓他們失去工作的能力。

　　可到了這裡，不過兩天多的時間，許問都想癱在床上，一動不動。

　　“沒事，你趕緊歇著吧！”

　　可能是這兩天習慣了些，林度雖說依舊吐個不停，但是也沒有之前那麽萎靡不振。

　　根據林紅渠吃飯時候說的，現在漁船應該已經進入了預定海域，傳側的燈光都已經亮了起來。

　　海上捕撈一般只在夜間進行，漁船兩側的燈泡，就是用來吸引魚群的。

　　“魚群來了！”

　　這時，艙外突然傳來了林紅渠的喊聲。

　　燈光引來了魚群，如果運氣好的話，他們今晚說不定就可以返航。

　　“你別出來了，休息會！”

　　許問看著還想拿攝像機的林度，勸了一句，然後就和劉念川跑了出去。

　　此時甲板上，從睡夢中驚醒的漁民，來不及思考，就迅速投入了工作之中。

　　下網的，拉繩的，轉絞盤的，呼喊聲不絕於耳。寂靜的夜裡，因為魚群的到來，突然熱鬧了起來。

　　“你在上面，我下去！”

　　許問看到漁船旁正在扯網的小救生船，拍了拍劉念川的肩膀。

　　說罷，不等劉念川反應，便拿著攝像機，踩著繩梯，上了救生船。

　　從這個位置朝漁船上看去，燈光下，人影交錯。這些充滿著陽剛之氣的漢子，在光中，揮發著汗水。

　　正當許問拍的專心時，漁船上突然傳來了林紅渠的怒吼聲。

　　“許問！你他媽的誰允許你下去的，給老子上來！”

　　“老於，把他給我弄上來！”

　　林紅渠在船上急的跳腳。

　　在海上，私自下船可是在拿生命開玩笑。

　　聽著林紅渠的怒罵，許問也不敢怠慢，踩著繩梯又爬到了船上。

　　“我有沒有和你說，上了船聽我指揮，誰讓你私自下船的?”

　　“你是嫌自己命長是吧?”

　　許問閉口不語，默默挨罵。

　　這艘船上，林紅渠是船長，就是他說了算。做錯了就得認罰，哪怕是許問都不行。

　　不過林紅渠忙著指揮捕魚，只是罵了幾句，就沒再搭理許問。

　　“阿問，你這次有點衝動了！”

　　“就是有點著急了，沒事。我後面注意就好。”

　　許問其實也覺得自己不太對勁，因為林度的事情，他有些著急。就想著趕緊把素材錄製好，之後也能輕松一些。

　　卻沒想到，自己的行為有多大的危險。

　　捕撈持續了接近一個小時，等到起網的時候，所有人的臉色都有些不太好看。

　　漁網內，只有零星的幾條小魚。

　　一個小時的辛苦，並沒有得到一丁點回報。

　　林紅渠的臉色，更是難看的可怕。指揮著漁民把東西都弄好，就一個人回了船長室裡。

　　他的壓力是最大的，

如果到返程都沒能撈到魚，那這一趟就得好幾萬的往裡面賠。　　隨著眾人回到自己休息的地方，喧鬧了一個小時的漁船，慢慢安靜了下來。

　　第二天一早，許問是被鞭炮聲吵醒的。

　　走到甲板上一看，只見林紅旗正在清理著，放完鞭炮留下的垃圾。

　　一旁的漁民，也在說說笑笑的洗漱著。

　　“昨晚上我有點急了，說話不太好聽，你別往心裡去。”

　　看到許問，林紅渠笑著說道。

　　許問急忙搖搖頭。“不怪你，是我的問題，我不應該不打招呼就下去。”

　　“這次沒撈到，咱們還要換個地方嗎?”

　　“放個鞭炮去去晦氣，換肯定是要換的，不過不會走遠，還是在這個海域。”

　　林紅渠隨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水，看了看船艙的方向。

　　“你那個同學怎麽樣了?好點了沒?”

　　“還行吧，沒前兩天吐的那麽厲害了。”

　　林紅渠歎了口氣。

　　“有些不太走運，要不然咱們現在都該返程了。”

　　不知不覺間，已經是出海的一個多星期。

　　霉運並沒有被鞭炮祛除，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魚群倒是碰到了幾次，可魚卻沒撈上來幾條。

　　林紅渠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脾氣也越來越暴躁。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林度的身體好了一些，起碼可以在船上正常行動。

　　“魚湯泡麵，要不要吃一點?”

　　來到船長室，林紅渠正端著碗，對著泡麵大快朵頤。

　　許問沒什麽胃口，拒絕了林紅渠的提議。

　　“你等會準備再供奉一次?”

　　“嗝！”

　　林紅渠呼呼嚕嚕的吃了一大口面，打了個飽嗝。

　　“得供奉啊，現在這不是回事兒。本來我們這邊就迷信，這連著幾次沒收獲，都有人把事兒怪到你們頭上了。”

　　對此，許問也只能苦笑。

　　事情還是今天上午發生的，林度和一個漁民發生了點摩擦。漁民以為他們聽不懂方言，就用方言在那說他們。

　　大概的意思就是，因為他們幾個人上了船，帶上來了霉運，才會連續幾次一條魚都撈不到。

　　事情雖然被林紅渠解決了，但是在漁民和許問三人心裡，這終究是根刺。

　　“看這次吧，這次供奉完，要是再沒一點收貨，就準備打道回程了。”

　　許問點點頭，沒多說什麽。

　　現在船上的氛圍不太好，一些正常的拍攝，現在也有些進行不下去。

　　好在前面積累的素材不少，倒也不算特別著急。

　　這次林紅渠的供奉，要比上次來的正式許多。 專門弄了一隻冷藏的烤乳豬，點上香火，三拜九叩。

　　......

　　晚上八點多，林紅渠的聲音再一次響了起來。

　　“魚群來了！”

　　許問幾人動作熟練，拿起設備就跑了出來。

　　哪怕依舊沒有收獲，這個過程也是他們必須記錄的。

　　長時間出海，讓漁民們也有些乏了。此時的動作，和剛出海時候比起來，明顯要慢上一些。

　　林紅渠看在眼裡，卻不能多說什麽。這麽長時間沒有捕到魚，他也得負一大半的責任。

　　“三兒，準備起網了！”

　　絞盤轉動時發出的咯吱聲，被人群的喊聲所覆蓋。

　　燈光下，漁網一點點的浮出水面。所有人都在盯著那裡，期待著一網魚的出現。

　　“臥槽！滿網！”

　　人群裡，有人大喊了一聲。

　　頓時，原本緊張的氣氛消失殆盡，漁民們一個個亢奮了起來。

　　隨著捕撈的魚被放入魚艙，一直指揮著的林紅渠也長舒一口氣。

　　“把酒都拿出來！”

　　一個漁民從船長室裡搬出酒來，給所有人滿上。

　　林紅渠一口悶掉，漁民更是不甘落後，一飲而盡。

　　“幹了！”

　　前些天的鬱悶，伴著灑出的酒水，消逝在汪洋大海之中。

　　每個人都面帶笑容，在燈光下，載歌載舞，享受著豐收的喜悅。

　　許問拿著攝像機，將這一幕幕，保留在影像裡。

　　出海的第八天，在這個可喜可賀的日子裡，他們捕到了第一艙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