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迎面趴在地上,一動不動,臉埋在泥土裡,一隻手向前伸出,手掌向上攤開。就這樣過了許久,他就如同一具沒有生息的死屍一般,與寂靜的大地融為一體。
一隻麻雀撲棱著小小的翅膀降落在他的手心上,俯下圓溜溜的褐色腦袋啄了幾下爪下的掌心。
五指忽然收攏,將那個軟綿綿的小家夥握在手中,動作既輕柔又敏捷,那個小家夥似乎還未搞清楚自己已身陷囹圄,珍珠般的黑眼珠滴溜溜的閃著光,還用小腦袋輕輕蹭了蹭身旁的手指。
“怎麽樣?沒騙你吧,徒手抓鳥!”
那個面朝地面的,像具屍體一樣的家夥,嗖的一下活了過來,起身盤坐在地上,露出潔白的牙齒對我傻笑,手裡攥著一隻同樣傻乎乎的,歪著腦袋盯著我的小麻雀。
“呵呵……厲害……”
我低下頭笑了笑,他的孩子氣有時候真是讓人無奈。
“來來來,你也抓著試試。”
他興衝衝地湊了上來,抓起我的手腕迫不及待地小麻雀塞進我的掌心。
“這要怎麽抓?”
我攤開手心任他擺布。
“照著我的手型,按住翅膀,別讓它飛走了,也別壓著它的爪子了。”
他將握著麻雀的手伸來向我展示,另一隻手還努力比比劃劃。
“行行行……我試試……”
我小心翼翼地盯著他手中那個脆弱的小家夥,一時間心裡莫名有些緊張,要知道我可是個不容易緊張的人。
“我要松手了!你準備好!我真的要松手了,你準備好了沒?!”
我的視線都被這靈動的小生命吸引,可盡管如此我依舊能夠感覺到臉頰上他那火辣辣的目光。
“行了行了,你快點吧!”
“三!二!等等!是我喊一的時候馬上就放手,你注意了哈!”
“行了行了,別囉嗦了。”
我好不容易提起的興致就快要被他的嘮叨消磨殆盡。
“三!二!一!”
他張開手掌將一個軟綿綿的小毛球塞進了我的掌心,我趕緊握住卻又不敢太過用力,當我正想按照他的說法,用大拇指摸索著這小家夥的翅膀要怎麽按住時,它好像忽然受了驚一般,奮力鼓動翅膀,我的掌心感受到這小生靈柔弱的掙扎,不由得松開手,任憑它掙脫我的掌心。
他很快便從我倆眼前劃過,飛上被樹枝遮蔽的天空,消失不見了。
“你怎麽把它給放走了!”
麥色皮膚的少年那張娃娃臉忽然憋的氣鼓鼓的,大聲質問道。
“它想跑,我就松手了。”
我撇了撇嘴,虛心地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
“我還說開個葷,烤隻雀兒吃吃呢!你賠我的夜宵!”
他惡狠狠地抓著我的衣領,咆哮道。
“這還沒到晚上呢。”
我冷冷地說道。
“啊……好餓啊……我想吃肉……”
他忽然松開了我,咽了一口口水,傻癡癡地望著天空,發起了牢騷。
“你放假有什麽安排,回老家嗎?”
我望著他呆頭呆腦地樣子,出聲問道。
“嗯,你要來咱家做客嗎?咱那的豬都可肥可肥了!”
他扭過臉來,熱情地邀請道。
“恐怕不行,我父親管得很嚴的,放假一定也會要求我練習劍術的。”
我聳了聳肩膀,訕訕地答道。
“這麽用功,怪不得考核決鬥裡打不贏你!輸得也不算冤。”
他抱著胳膊,如釋重負般點了點頭。
“要說奇怪,你才是最奇怪的那個吧……那些什麽什麽世家,什麽什麽流派,什麽什麽傳承的公子哥,被你那種亂來的野路子打敗,才是最奇怪的。”
我斜著眼瞧他那副自得其樂的模樣,不由得有些好笑。
“嘁,那群家夥基本都是廢物,開學的時候我就知道他們是什麽貨色了,明明弱得要命,還一個個叫囂著要我好看,這些城裡人真是傻兮兮的,本來就是事實的事情,卻假裝看不見,非要自以為是。”
他趾高氣昂的幾乎尾巴要翹上了天。
“對了,我還是想不明白,”我說道,“為什麽那隻麻雀在你手裡就沒事,到了我手裡就受驚了呢?”
“因為動物能夠看得出來誰是好人啊!”
他露出浮誇的表情,還得意洋洋地用大拇指比劃了一下自己。
“得了吧,你剛剛還說要把人家串在樹枝上烤了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