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默還未講話,文非飛奔到男廁所,一把打開門。
“程默你沒事兒吧?我剛剛看見sky被抬出去了,發生什麽事了嗎?元青?你身上是怎麽回事?”文非進門就是一連串的問題攻擊。
程默撓撓頭,一把摟住文非的肩膀“哥們沒事兒,sky那小子身嬌體弱,挨了我一拳就暈了。”
一邊推著文非往外走,一邊朝身後的元青揮手“走了”
元青愣在原地,有些無措,隨著廁所門的關閉,他呆萌的表情變得陰冷。完全沒有剛剛被sky他們圍住欺負的可憐樣子,他對著鏡子洗了把臉,雙眸盡是陰寒。
繁英聽程默講完了廁所裡sky一夥人的行為,捅了捅身側悠閑看書的容時。
“容時,你為什麽不幫程默?”
容時輕輕瞥了許繁英一眼,悠悠開口“有時候,眼見不一定為實”
那隻骨節分明的手在書頁上微微停滯,又繼續翻閱手裡的書籍。
元青躡手躡腳走到程默的桌子面前,低頭道“程默,剛剛謝謝你,以後·····你的筆記我來幫你寫吧!”
程默撓撓頭,有些慚愧,拍了拍自己身側的位置“客氣啥,來坐,把你的作業拿過來一起寫吧”
元青就等著程默說這句話,馬不停蹄將自己的書,本子和書包都挪了過來。
文非很貼心的給元青打了一杯水,非常友善“元青,喝水”
“謝謝”元青內斂的笑笑。
繁英也對著元青說了聲hello,容時還是不冷不熱的模樣,似乎也沒有和元青打招呼的打算。
“元青,sky他們明明在欺負你,你為什麽還要和他們一起?”文非好奇的問道。
元青表情微微凝滯了一下,十分委屈,蔫巴著低下頭,小聲解釋“我年紀比你們都小,進校快半年了,也沒有一個同學願意和我做朋友,sky他們雖然會捉弄我,可是只有他們在看到我的時候不會把我當空氣。”
許繁英單手托腮,手指間還抓著黑色中性筆,似乎對元青的話非常不滿
“元青,綿羊才結伴而行,猛虎都是獨自為王,你……為什麽要為這個苦惱?”
元青望了一眼許繁英,又看了看她身側的容時,文非和程默,意思不言而喻。
許繁英身邊有三個朋友,怎麽會理解他一個人上課,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寫作業的寂寥?
繁英啞然,攤攤手,無奈低頭寫作業,卻發現她的演算紙中間赫然寫著一行字。
“別理元青,他有問題”
繁英抬眸望了一眼局促老實寫作業的元青,又狐疑的轉頭瞥了一眼身側事不關己的容時。
“?”打了個問號,把書甩給容時。
“。”容時在許繁英的問號下畫了個句號,又將書遞了回來。
許繁英無奈,容時這種吊起來打一頓都憋不出幾嗓子的性子,不知道在琢磨什麽。
但容時說元青有問題,那她要不要提醒一下程默?
繁英從頭到尾捋了一遍她所知道的關於文非中毒的細節,和元青並沒有什麽必然聯系。
不過殊蛇莫名其妙出現在以太中學,肯定是暗中出現了一些變故,加上今天吃飯的時候程默被校長叫去了校長室,大概程默現在對於暗中的那些人來講,是個關鍵。
不過以後他們的隊伍可能也要加上元青了,繁英倒是不介意,只是她記得二班還有一個和元青性格差不多的少年,她好幾次撞見他們呢在一起自習、吃飯,
元青沒他自己描述的這麽悲慘。 說曹操曹操到。
那個與元青類似的男孩——閑適,此時抱著書從程默他們一行人身後走過,他黑發黑瞳,看起來平平無奇,推了推自己的眼睛,望了一眼元青,並沒有說話繼續往前走。
不知道是不是繁英的錯覺,她好像從閑適的目光中,看到了一絲難以言喻的難過。
元青就這樣順理成章的跟著程默上課下課,吃飯回宿舍。
可是容時和文非就像兩個討厭的狗皮膏藥一樣,容時也就罷了,一般上樓他就會回到自己的寢室,文非就跟甩不掉的幽靈一樣,上廁所撒尿要站在程默身邊,晚上有時候還要和程默一起睡,他完全沒有機會對程默下手。
他偶爾也會看到閑適漫不經心掃到他的目光,有些赧然不敢與他對視。
這件事他沒有告訴任何人,也沒有告訴閑適,當然,閑適也沒有發現他那一夜去了廁所之後,第二天和往常有什麽不一樣。
即便要害程默,他也不想拉著閑適下水和他一起犯錯。
——在一個月朗星稀的夜裡,元青終於決定完成他在以太中學的使命。
這是近來唯一一天文非那個狗皮膏藥沒有粘著程默的時候。
凌晨兩點半,柔軟的月色灑滿以太中學,元青雙腳離地,頭上不知道什麽時候戴了一頂清朝僵屍那樣的帽子,帽子頂端插著人的橈骨和尺骨,悄無聲息飄到了程默的陽台門口,輕輕擰開程默陽台門的把手。
程默絲毫沒有戒備,躺在床上一隻腳耷拉到地上,一隻腳彎曲,看起來好象個大馬猴兒。
元青伸手取下自己頭頂的尺骨,在程默的背上點了幾個穴位,將尺骨歸位,抬起手骨連續掐了好幾把程默的臉,確認程默昏死,他白天用元青的身體來過程默的寢室,早就知道那件帶著印記的校服在衣櫃的最底下。
將殊蛇的印記收回,他轉過頭,死氣沉沉的骷髏臉抬起,將自己頭上的尺骨拿下來,一下扎在程默的屁股上,那尺骨接觸到程默的皮肉,竟汲取程默的血液往尺骨頂端的半月形凹陷走。
一把桃木劍和一道微光同時從陽台飛來,周校長從空間裂縫中走出來,而扔劍的同學不是別人,正是閑適,他一頭栽進了胡博士懷裡,兩個人面面相覷。
微光不偏不倚正好打中了元青,桃木劍像標槍一樣扔進來,扎在了程默床邊的小矮凳上。
周校長一手結印一手揮起,元青就好像被無形的橢圓球體圈住動彈不得,他使勁掙扎了幾下,然後昏死掉到地上,胡博士趕緊打了個明亮咒。
“屍仆蠻?”周校長看清半空中被控制住如同傀儡一般的東西,正是屍仆蠻。
“屍仆蠻?怎麽可能·······。”屍仆蠻不是早在兩百年前就已經被以太中學前任校長一鍋端了嗎?
“難怪我們找遍了學校都找不到入侵的是誰······。”胡博士喃喃道,屍仆蠻,一種半人半屍的玩意兒,因為是半人,所以白天可以附著在人身上,被屍仆蠻侵佔身體的人相當於被擠佔了半個身體,又因為是半屍,所以夜晚的時候被附身的人會雙腳離地。
不過並不是什麽難對付的東西,就和白世界的傳說中一樣,桃木劍糯米都可以傷害屍仆蠻,但要真正消滅一隻屍仆蠻,需要與屍仆蠻的主人貢獻一滴精血。
半空中的屍羅蠻卻開始古怪的汽化,扭曲的骷髏臉不到五秒鍾散為塵土,掉落到地板上。
周校長有點呆愣,他還沒動手呢,怎麽就自己化了?
胡博士小心鼓掌“老周,行啊,什麽時候學的秘法,居然可以殺掉屍仆蠻。”
周校長若有所思的盯著那團塵土,他們進門到現在不過兩分鍾,閑適倒是很有眼力見,元青掉落到地板上他立刻衝上去將人拖到了一邊。
隨著屍仆蠻化作塵土,插在程默屁股上的尺骨也消失不見。
周校長趕忙解了程默身上的穴道,胡博士手掌青光乍起,對著程默屁股上的大洞就要施展修補術,卻發現不管他多用力修複,程默的傷口絲毫沒有愈合的傾向。
“老胡,別費勁了,屍仆蠻尺骨造成的傷口無法用術法修複,只能等他自己慢慢長。”周校長有些愧疚,程默這次受傷怎麽說他也有責任,哄騙孩子相信他,結果屁股被人家扎了個大口子。
程默實際上是被屁股上的一陣劇痛疼醒的,醒來以後只看見校長和胡博士一臉嚴肅盯著他的屁股。
他們盯著自己的屁股幹嘛?講實話大半夜他醒來,校長和宿管大爺站在床頭盯著自己的屁股,他實在是覺得有些驚慌,堪稱童年陰影。
程默掙扎著想爬起來,剛動了一下腿,劇烈的疼痛感就從他的右邊屁股傳來,就好像你在醫院打針的時候,好看的護士姐姐突然拿了一個巨大的針筒扎到屁股上。
“嘶”程默疼的齜牙咧嘴,悶聲問“校長,那個人抓到了嗎?”
周校長沉聲開口“已經被消滅了,你別起來也別動,你身上的傷口無法用法術修複,等一下我會給你施一個定身咒,帶你去校醫室休養”校長蹲下來輕輕撫摸程默的頭,撤掉了他給程默下的護心咒。
“好”程默悶悶開口。
校長起身,同樣給閑適懷裡的元青施展了定身咒,祝福閑適“同學,今晚發生的所有事,希望你·······”
“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們幾個知”閑適舉起自己的左手發誓。
校長拍拍閑適的肩膀“好孩子,回去睡吧”
胡博士過來將元青抱起,校長將程默抱起,兩人消失在程默宿舍的陽台上。
程默再次能動的時候,他就已經趴在校醫室上次文非躺過的位置上了。
他歎了口氣,覺得真是人生無常,別人家主角都是跌落懸崖習得上乘功法,要不就是斬妖除魔年紀輕輕驚豔絕倫,長相也是一個頂一個的帥氣,自己不帥氣也就罷了。
運氣還不怎麽好,上一次倘若不是他在洗澡,恐怕他就要一直在這張病床上躺著了。
胡博士聽見程默歎氣,原本在旁邊閉目養神,起身坐在程默身邊。
“歎什麽氣?”胡博士拍了拍程默的枕頭。
“沒什麽,就是覺得自己很倒霉”程默甕聲甕氣道“對了老師,是什麽人要回來啊?”他早就想問了,作為誘餌,起碼得知道自己引誘的是誰吧?
“是一隻屍仆蠻”胡博士耐心解釋。
“屍仆蠻是什麽?”程默懷疑自己的耳朵,是那一天在禁林裡看到的黑霧嗎?
“一種半人半屍的怪物,可以寄生在人身上的”胡博士指了指旁邊躺著,臉色鐵青的元青“喏,你看,屍仆蠻侵佔的就是他的身體”
程默看了一眼旁邊昏睡的元青,覺得奇怪“他沒事吧?”
“他沒事,明天叫白鷺老師來召喚一下他被擠出去的半塊靈魂,再休養兩天就好了,保證活蹦亂跳”胡博士淺淺笑道。
“白鷺老師?”程默仔細回憶了一下他們這學期遇見的老師,似乎沒有叫白鷺的。
“那是大學的老師,你不認識”胡博士眯眯眼“你比元青嚴重多了,沒有十天半個月屁股別想好,校長已經拿了一些補品過來,你每天吃一些加快新陳代謝好得更快。”胡博士拍拍程默的背。
“睡吧”
繁英文非他們是第二天才發現程默受傷了,兩個人拉著不情不願的容時到校醫室來,文非甚至掀開被子要查看程默的傷口到底有多大, 惹得程默想揍他卻又無能為力,他們不過呆了幾分鍾,卡著早讀的時間回教室了。
除此之外,早讀期間閑適也過來看了一眼,只不過不是看程默,是看昏睡的元青。
他這一生唯一的好朋友,他們如此相似,元青卻如此不幸。
早上大約十點,一位身著粉藍色蕾絲蓬蓬裙的漫畫少女走進了校醫室,手裡抱著一本又厚又重的大書,程默沒看見,他真正睡著起碼都已經接近凌晨三四點,沒睡幾個小時文非他們又進來了,他能醒就怪了。
白鷺好看的杏眸掃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兩人,雙手張開如天鵝,她懷裡的大書飄浮在白鷺身前,白鷺伸出青蔥般的手指,將寶劍騎士牌抽出,食指和中指夾住淡淡藍光的騎士牌,優雅的甩到校醫室門口。
校醫室門口幻化出兩位頭戴盔甲,身披紅色披風的中世紀騎士,守護在門口。
結界完成,白鷺十分有儀式感的雙手合十,輕輕拂到元青的病床前,再次抽出一張牌,雙手在空中不停畫畫,那張牌並不像寶劍騎士牌一般幻化成為真正的騎士,而是在元青病床上控懸浮,似乎在召喚著什麽。
隨著點點光芒沒入元青的身體,殘魂歸位,白鷺纖長的睫毛顫了顫,豆大的汗珠從光潔的額頭滑落,這孩子的靈魂·····似乎不全是屍仆蠻侵佔的原因。
有驚無險,白鷺還是將元青成功喚醒。
招魂儀式結束,白鷺捂住自己有些收縮的心臟,身子踉蹌了一下,跌坐在地上。
她怎麽會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