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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手術室,病人已經被麻醉醫生麻醉在了手術台上,因手術的范圍比較廣,打了全麻。
不過周成到手術台旁,就看到,患者的右下肢,自大腿處到小腿足踝以上,一條條手術疤痕切口,如婉轉遊龍似的,引流管的進水及出水管埋入皮膚。
這是新鮮的手術切口,還有老的手術疤痕,黑黢黢的,如同幾條龐大的蜈蚣攀附,看得人稍微有點觸目驚心。
這時,其他幾位管床醫生及下級醫生正準備拔引流管,並且完成清創前的消毒操作。
」全主任,你之前講,這個患者的引流管,分別是放在了哪些區域?」周成有些不太記得清楚了,也或許是之前的全卓林沒描述清楚。
「大腿、小腿側方。大腿處是走股四頭肌間隙,小腿則是走脛骨間隙。」全卓林還是比較專業地給出了回復。
「周醫生,這有問題嗎?」
周成搖了搖頭:「我就隨口問問。「
當著這麽多人的面,周成自然不會說明心裡的實話的,有問題,但又沒問題,只是各自的認知層面,有所不同而已。
有人完成了術前的準備工作,周成、全卓林以及盧彬等人都紛洗手去了,而因為童尋與盧彬的參與,全卓林組的副主任醫師,洗手上台後,都只能站在了手術台的邊緣位置徘徊。
周成站在了主操位,各自戴好了雙層手套後,便說:「巡回老師,咱們醫院應該有那種運動醫學的大鹽水袋吧,這個患者衝洗需要的水量比較多,你要去取幾袋過來吧,免得到時候開生理鹽水衝洗的時候,把你們的手給搞傷了。」
小瓶生理鹽水就五百毫升,大的衝洗液有三千,可以同時連接多袋,很方便。
重症感染的手術,徹底清創與徹底的腔隙衝洗,格外重要,
全卓林馬上說:「巡回,去拿衝洗槍和衝洗管過來,我之前都沒想到。」
巡回很快給了回應。
在巡回準備這些東西的時候,周成已經是帶著人開始了暴露的工作,創面有點大,這可以說是周成做手術以來,最大的創面了。
自股骨近端到脛骨的遠端,手術切口長達整條下肢,估計縫合起來,都得按照兩個小時來計算……
之前就有手術切口,周成也就沒再開辟其他的口子,而是沿著原手術入路往下探。
這個過程,完全就沒有什麽比較出彩的地方,打開原來的切口,也就是剪開縫線,暴露過程,中規中矩,做不出來什麽花樣。
看到這,全卓林和童尋二人,對看了一眼,似乎在說,這周成醫生,在面對感染的時候,好像就不如在做骨折手術的時候那麽拿手啊。
在骨折手術時,周成從一開始,就會給人一種眼前一亮的感覺,那是帶來的驚豔感,而且即便是多次旁觀,仍然能夠看出不一樣的地方。
這讓他們買稍微有些失望。
而且,在口子暴露之後,周成仍然是按部就班地完成著清創的操作,清創,無非就是切開壞死組織及感染後的肌肉表層的腐爛組織,刮開,徹底切除,這是最基本的原則,並沒有什麽可看的。
再加上有衝洗槍的衝洗,多次稀釋絡合碘的浸泡,重新露出來的創面,也不出奇,周成的手術速度也不快,差不多在一個小時的時候,才完成了表層的清創,屬於正常的手術節奏。
看到這,盧彬就說:「周醫生,現在可以關閉切口了吧?我看差不多該清創的部位,都已經清理好了啊。」
周成卻搖了搖頭:「盧主任,暫時還不急著關,這只是最基本的清創,
還有一些潛伏的腔隙,咱們還沒打開,如果留下來不予處理的話,患者術後再發感染的幾率,還是會更高的。」「這台手術還才開始。「周成很無奈地講,同時內心有些興奮。
病例,就是最好的老師,也是最好的課題承擔者,感染病例,是他在現實臨床中,去探索自己基礎解剖理論的最好素材,病人需要,他有深入的了解,天衣無縫!
盧彬聞言,稍微有點尷尬,但還是選擇了尊重周成的選擇。
只是很好奇,接下來,周成還要做些什麽。
不過,緊接著,盧彬就發現,周成從大腿的近側開始,開始把股四頭肌的肌肉條狀走行,漫不經心地撥了開,並且,還用鈍性的止血鉗,在不斷地挑動著什麽。
這是在單條肌肉上操作,這是要幹啥?
但很快,周成手下的操作野,就給了盧彬回答,只見周成不經意間,就暴露開了一個不知道什麽腔隙似的,裡面米粒大小的乳白色液體,浮現在了眾人的視野面前。
人體的正常結構中,沒有乳白色。
肌肉是紅色,即便是腐化的肌肉,也大多是死魚白,而不是乳白,脂肪是淡黃色,壞死的脂肪組織是那種乾白。
乳白,一般是感染組織破壞了正常組織的結構後,乳化形成的。
這周成也能找到?
「周醫生,這個地方還有膿腫腔隙,一般情況下,很難發現啊?「全卓林的表情開始凝重起來。
不要小看這一點米粒大小的感染灶存在,它的存在,再給五天的時間,就可以把之前所有清理掉的感染灶重新填滿,這不是危言聳聽!
全卓林的背後,已經是滲出來了微微的細汗,如果不是周成發現這樣的感染灶,恐怕術後,這一次的清創效果?
「是很難發現,不過我術前有認真地看過患者的核磁,覺得差不多是在這個地方有一個水腫信號來著。」周成給出了合理的解釋。
是的,核磁上面,給出來的信息量很多,多到一般人要完全接受,可能腦子都會爆炸,一般的醫生,閱讀得到上面十分之一的信息量,就已經是功力極深的教授水平了。
」啊!~~~」全卓林覺得稍微有點尷尬。
核磁上發現的,我怎麽沒看到?這是全卓林第一次覺得,周成原來可以這麽恐怖。
不過,這還沒完,緊接著,周成又稍微往下面移開了一段距離,再次用止血鉗,剝離出來了第二個,足足有小指指甲大小的乳狀物。
雖然乳白色,但是卻是如紅色,裡面暗藏著白色的粘稠物,甚至還結了痂。
周成將其取出,在眼前觀察了一陣∶「這東西,還有包膜啊?送一個細菌培養吧,我估計啊,這個患者存在多種細菌感染,是有不同的菌源體。」
這會兒,盧彬等人的頭皮都開始麻了。
在此之前,他們都是覺得,這個手術的操作,應該是已經完全走完了。
周成還能夠找到第一個感染灶,那可能是運氣加實力,但是這個感染灶的存在,卻是狠狠地在他們的頭頂上敲了一記警鍾。
或許,感染之所以會反覆,並不是偶然事件,而是實力不濟的必然事件!
只是,這樣隱蔽的感染灶,周成究竟是如何發現的?
盧彬與童尋二人的眼神相互交織,從對方的眼神裡都看出來了疑惑和震驚。全卓林是患者的主管主任醫師,他可沒這些功夫來質疑,而是在後怕與反思。
自己之前以為的,已經是盡了的全力,到底是不是全力?
這麽多次的感染,莫非是自己的能力不行?
可是,像這樣隱蔽的感染灶,到底該如何發現?
「周醫生,這也是通過核磁看出來的麽?「不懂就問,大不了把自己剝開得更加徹底一點,承認
自己的不足,並不是一件丟人的事情。
因為全卓林非常清楚,如果自己在骨科的創傷外科領域還算是無知的話,那麽全國至少百分之九十的醫生都是門外漢了。
只能是周成太過於離譜了。
「是。核磁上我們能讀取到的信息,其實很多,如果全主任有興趣的話,下次我們還可以探討一下,或者是這台手術結束後,咱們再做一個閱片的複盤。」周成並沒有驕傲地回說。
閱片的第一種境界,就是不看片子,只看報告,大部分的住院醫師就是這樣做的。
第二種境界,就是能夠看出來專科的問題,屬於是影象科的醫生看不出來,專科醫生可以看出來的那種境界,脫離報告,只看平片。這就是不做一個片子醫生的起步。
第三種境界,是能夠看出來部分的解剖結構,通過解剖結構,完整地讀取專科的疾病、異變以及不正常的地方,結合臨床去推測該有的疾病。這是只有很多教授才有的實力。
那再往上的話,就是更深一層了,可以通過核磁,完整地讀取上面的所有內容,相當於是把患者的下肢完全剖開在醫生的面前,不斷地在腦子裡剝離重組。
病灶、正常結構、損傷的大小,都能夠完全地讀取出來。
這並不是那種打印的平片能夠做到的,核磁上的微細層面,能夠完整的顯示到微細血管結構,但這很費時間,很費腦細胞,這種程度的閱片,只有全球頂級的影像科大佬和專科的大佬才能夠達到。
所以,這也不能怪盧彬等人,一個地級市醫院的主任,你讓他們需要有這樣精深的實力,那也不可能。
有這樣的能力的人,也不會隻待在地級市醫院裡。
「謝謝周醫生!「全卓林毫不猶豫地回。
現在的手術室裡所有人,壓力最大的就是全卓林了,他是病人的主管主任,是一個組的核心,卻一次又一次地被周成擊潰了外面的防禦。
到現在,他不得不服氣,仿若一個小孩一般地站在周成面前。
這就是絕對的實力,沒有任何技巧可言,而且周成也不是為了敲打他,只是實事求是。
「這個也送一下細菌培養。「周成說。
巡回護士也是發現了手術台上的不對勁,因此,她很快就又叫來了一個幫手,這台手術,自己一個人,可能應付不過來。
本以為,這就即將接近了尾聲。
可是,盧彬等人還是輕視了周成的變態程度,或者是輕視了這個患者的感染嚴重程度。
十二個隱藏的感染灶,被周成從各個地方——翻找而出,出手精準,好不拖遝,出手必然有所收獲,大小不一。
「周醫生,這還有嗎?」正在虔誠拉鉤和不斷觀摩學習的童尋,語氣很是尊敬地問。
這是周成第一次在他們面前,表現出來這種來自上級醫師的壓迫力!
之前,雖然周成的微創骨折手術做得很精妙,但是那手術就是周成開創出來的,現在這台手術,是清創縫合。
住院醫師就可以開展,只是各自的實力不一樣。
但是,周成卻是在這個最基礎的領域,給了他們沉痛一擊,這種打擊,可以讓所有人絕望,看到水平的參差。
「沒有了,這種腔隙內的感染灶,差不多已經清理完畢了,不過,應該在關節與骨面的骨膜裡面,還有一些小的感染灶, 這個數量還不少,我們得好地找一找。」
「今天估計得待在手術室到晚上很晚了。」周成很無奈地說。
「還有?很多?」盧彬聽到周成這話,既為了手術時間長而絕望,又為了自己的無知而絕望。
但是,周成的話,不可
能是假的啊,之前這麽多的感染病灶重新被探出,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也不是特別多吧,就是清理起來,特別麻煩,把這些東西都清理乾淨之後,才算是徹底的清創。」
「術後的話,需要聯用抗生素,然後再加以持續的衝洗引流,才能夠最大程度地預防感染的複發,但也無法達到絕對的避免。」
「感染這個東西,太討厭了。」周成說。
這個感染病例,比起之前周成在魔都九院遇到的,還要麻煩了至少五倍以上,這才是周成覺得很有意思的地方,所以,正是這種有意思,才吸引了他上台。
這完全就不是盧彬等人該接手的病人嘛,這真要他們來處理,最直接和最結局的方式,恐怕就只是截肢處理了。
並不是水平不濟,而是認知的問題,或許就連薛修德教授,乃至於曾地緯,來面臨這樣的患者,很大可能性,也是翻車!
術後感染的患者,是存在一定程度的絕對截肢概率的,這部分病人的佔比不大,但是每出現一個,都是對患者最大的痛苦和折磨。
周成不可能去——解決所有患者的類似問題,把他生撕了都不夠,所以,這基礎解剖理論,必須勢在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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