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被第一時間給抽出來後,被暫時臨時處理了一下出血,就轉運走了。
緊接著,雷仲與周成等人在旁邊翹首以待。
全身肌肉僵硬,隨時準備著一場大戰,剛剛男子有說,他的下面保護著兩個小孩……
但?
兩分鍾之後,消防員終於掏空了四周的壁障,把兩個小家夥露了出來!
一男一女,女孩子比小男孩大,應該是姐姐。
兩人的年紀都不超過十歲。
而且,兩個人的身上都是血跡,女孩抱著小男孩!
手很緊張。
此刻,兩個人的小臉煞白,被人抬出來時,小男孩的手環抱在姐姐的腰部。
被抬出來後,兩個小家夥都沒睜開眼睛,甚至,聲音都沒發出。
見狀,所有的心當時就是一寒!
你倒是哭一聲啊?
周成與楊弋風兩個人立刻左右開弓,一人抓住了一隻手腕。
探著脈搏,心裡都祈禱著千萬別出事啊。
呲呲!
呲呲!
脈搏跳動還在。
“醒醒,醒醒。”周成摸的是女孩子的手,感受到了脈搏之後,趕忙一邊拍她肩膀道。
“啊!~~~”
小女孩立刻發出來了撕心裂肺地恐懼尖叫。
渾身的肌肉僵硬而抽搐。
開始左右擺動,緊緊把自己的弟弟抱在了懷裡。
“聽得到我說話嗎?”
“小姑娘,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周成說話時,看向了楊弋風。
“小男孩也沒事,趕緊抬出去檢查一下其他情況。”
有脈搏的搏動,就證明是好事。
周成和楊弋風就打算把兩人分開,可小女孩始終不肯睜開眼睛,也不願意放開手。
直到兩個人要撥開她的手時,她才反抗著。
眾人無奈,只能先把兩個小家夥給往後挪動了一點地方,以免再受到二次傷害。
然後,周成和楊弋風又說了一段話。
兩個小家夥才睜開了眼睛,然後嚇得立刻就哭了出來!
“哇!~”
“哇!~”哭得聲音很大,也很害怕,嘴巴張合時還拉扯著絲。
能哭出來,就好。
看到兩個小家夥哭,眾人才長舒一口氣,然後趕緊把兩個人分開到了擔架上,然後一邊往外面撤,一邊檢查著他們全身的情況。
周成和楊弋風因為隔得最近,所以負責檢查生命體征的就是他們。
“有沒有哪裡痛?”
“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沒有,不痛。媽媽!~”
“媽!~”
小男孩和小女孩都哭了起來,嚇壞了,臉色煞白煞白的,而且還從擔架上坐了起來,左右環顧。
“媽媽!~”
“不哭了啊,不哭了啊。”周成只能安慰。
“媽媽很快也會被救出來。”
同時心裡有點疑惑,這兩個小孩既然都在一個地方,那她們的媽媽可能就。
“媽媽,電話。”
“叔叔,能給我媽媽打電話嗎?”女孩哭著請求周成,眼睛裡的淚水這才把臉哭花。
周成和楊弋風兩個人都沉默了。
小家夥啊,你們的媽媽,可能不在人世了。
沒回話。
小女孩抓住了周成的手:“給我媽媽打個電話好不好,叔叔,我要我媽媽。我媽媽還沒回家?我要我媽媽!”
旁邊的小男孩也哭起來,左顧右盼,似乎是在找著什麽人。
聽到這聲音。
周成趕緊把電話掏了出來:“你媽媽電話多少?”
女孩和男孩同時報了電話,記得非常清晰而準確。
周成撥通,對面響起了一個非常著急的婦女聲音:“喂,你是誰?”
周成還沒來得及說話,小女孩立刻就伸著頭道:“媽媽,你在哪裡?我和瓜瓜找不到你了!”
對面的電話裡,立刻響起了一陣抽噎聲。
好像是喉腔似乎是被什麽液體給堵住了,足足過了好幾秒。
還沒回應。
女孩又道:“媽媽?”
“冬冬,媽媽在,媽媽在。”
“你在哪裡?你和弟弟在哪裡?天爺啊,幸虧你們沒事~”
……
十分鍾之後,周成和楊弋風兩個人給冬冬和瓜瓜確定了沒有什麽地方受傷之後,才讓旁邊的警察把冬冬和瓜瓜的母親重新取得了聯系。
然後,周成就看到,一個穿著圍裙,發絲盡亂,眼圈通紅的女人,從遠處狂奔而來,半路摔了一跤,但她很快爬起。
走近後,看到了自己的女兒和兒子都沒事之後,當時雙膝就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旁邊的警察立刻把她拉了起來。
兩個小家夥看到了自己的媽媽也是衝了上去!
三個人緊緊抱在一起。
周成給了她們差不多半分鍾時間,便拉開了三人,對那中年婦女說:“別耽擱時間了,孩子的初步檢查是沒問題,還是要去醫院在詳細地做個檢查,然後住院觀察一兩天的。”
“別因為大意出了事了。”
女人是懂事的,聽到後嚇得臉白了,趕緊站起來,點了點頭,一隻手擦著鼻子和眼淚,說:“好。”
“好,我們去檢查。”
“謝謝你們,謝謝你們。”
她不停地對周成和旁邊的警察鞠躬。
說完,她還給自己的老公打了電話,報了情況,她老公則說馬上就能趕到了……
望著三個人離開,周成和楊弋風都會心的笑了起來。
然後周成稍微想了想,還是走去了之前那個男子被送往的醫療車,告訴給了他小男孩和小女孩都很好的消息。
“那就好。”男人聽了,笑了起來。
接著看到了周成有些疑惑的表情,便解釋道:“這兩個小家夥和我是鄰居,他媽也是在下面擺攤的他,大哥是跑車的,我是回來正好吃飯,還讓他媽媽替我看著攤。”
“是那小姑娘帶著弟弟開門的時候與我碰到了,我們都來不及跑了。沒事就好,他們沒事就好。”
男子會心地笑著,眼睛稍微有點濕潤起來。
周成又問了下男子的情況,有點嚴重,胸椎幾乎是粉碎性骨折。不過若是處理得當的話,應該只是不能做重體力活。
暫時是沒有生命危險的。
見此,周成也就放下心來,也沒多說什麽,便轉身跳下車走了。
之前與男人聊天說那麽多,他只是為了穩定男子的情緒,對於他的失戀和遭遇,周成做不了任何的勸解,他自己就沒談過戀愛。
沒經歷過這種苦,怎麽可能去勸慰他想開些?
不過他知道自己拚命救下來的兩個小家夥都沒怎麽受傷,應該會一定程度地減輕他的死志,便於他以後好好活著。
至於其他的事情,就得靠他自己去慢慢磨平了,也或許需要他自己的兩個妹妹或者另外一個女孩來進行救贖。
而周成,還有自己的任務。
跳下車後,楊弋風就問:“那哥們兒情況怎麽樣?”
可以想象得到,這個男人在最後用身體護住兩個不是自己孩子的小家夥時,需要多大的勇氣,而且一直都在堅持!
用手,磨了皮肉見骨,掏出來了三個人的生命之路。
他不管有沒有死,也掩蓋不了他其實是個很善良的人的事實。
“沒生命危險吧,其他情況還得進醫院才能最後確定,希望不要截癱吧。”周成祈禱,他這樣的情況,非常容易發生全脊髓損傷或者半切,那可就慘了。
但無論如何,人都還活著,就是好事。
他們也只能盡力。
楊弋風長舒一口氣:“人還在,就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也強求不得太多。還是等後續治療情況吧。”
楊弋風說話的時候,揉了揉眼睛。
“十一點多了。”
“我們過去繼續守著吧,後面再出來的人,可能就沒這麽好的運氣了。”
楊弋風非常嚴肅地說。
休克,是外傷患者最致命的,而失血性休克是一個時間性累積的過程,患者自己沒有止血或救治經驗,或許一點小傷,都會要了老命!
所以後面的情形,可能會更加嚴峻和殘酷。
但這種話,也只能心裡想想,可不能說出來的。
寄托於希望於奇跡,是目前所有人能做的!
……
“那兩個小家夥,沒事吧?”周成和楊弋風回後,雷仲就問。
楊弋風搖頭:“那個大哥給力,就只是一點皮外傷,但也是嚇得夠嗆。”
“聯系上了家屬,沒特殊情況就轉運至醫院裡繼觀。”
“那就好,那就好。”雷仲深吸了一口氣。
“剛剛另外一邊,找到了一個人,沒機會救過來!”雷仲長歎一口氣,正是因此,他才擔心那三個人的情況。
小孩,是人類最脆弱的時候,也是很多人內心的一塊軟肋!
說完,雷仲又是掃了周成幾眼,問:“你剛剛是為什麽會想到說那些話的?”
“這可不是外科教你的?也不是骨科教給你的啊?”雷仲後來回想周成的說話思路,竟然覺得非常有邏輯性。
周成就說:“就是套近乎,先順毛捋,然後找薄弱點。每個人內心都會有薄弱點。”
“也很凶險,差點在說到他前女友的時候,把他弄爆炸了,但好在,他還有兩個妹妹,要是什麽家人都沒有的話,估計就難了。”
無欲則剛。
人的心理防線,並不取決於最堅硬的心境,而是每個人心裡的那一塊軟肋。若是沒了這種軟肋,
沒了牽絆,那都快成仙了,說什麽都不管用。
所以,之前,其實並不是周成救了那個男子,而是他的家人救了他,泯滅了他的死志。周成只是誘導而已。
“但還是做的不錯的。”雷仲說。
周成忙問:“剛剛那個被砸到的消防,沒事吧?”
“皮外傷,重物的高度不高。所以沒有內裡損傷。”
“稍微包扎了一下,還準備衝進來呢,被他們的隊長給訓回去了。”雷仲回道。
周成瞬間肅然起敬!
又是一個可愛的小夥子啊。
……
時間緩緩流逝,周成等人的任務越來越少!
而且開始出現了所有人都是滿懷希望而前,卻铩羽而歸!
讓整體的氛圍,開始慢慢變得嚴肅了起來。
周成發現,其中的好幾個,其實如果時間來得及,都是可以搶救一下的。但是沒辦法,時間和空間,就是埋葬一切的最好收容物。
雖然這期間,周成又表演了幾次,但仍然只能說,人力有窮,世界上沒有神仙,只有普通人……
周成和楊弋風兩個人再一次累得滿頭大汗地從第一現場往後退時,雷仲就看到了兩個人稍微有點遺憾和落寞。
便走過來,安慰說:“你們已經盡力了,這已經是最完美最及時地救援了,但沒辦法啊!”
人沒救過來,在露出來的時候,還有生命體征,但是在周成和楊弋風的手下,慢慢地散去了最後的生命體征,胸外按壓了十幾分鍾,仍然沒按過來。
周成和楊弋風就被臨時給換下來了,其他人雖然還在做心肺複蘇,但也不過是安慰而已。
十幾分鍾的心跳驟停,即便按了過來,也大概率是植物人了。
雷仲今年都五十五了,在臨床工作了多少年?工作的時間比周成和楊弋風的年紀都還要大,所以見慣了生死。
周成和楊弋風雖然也見過,但這種親自在面前死去的,卻經歷不多。
兩個人都稍微淺笑了一下,滿是無奈之色。
也差不多這時候,周成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是震動,周成看了看四周,發現沒任務,便抬起來一看,來電顯示是蔡東凡。
“蔡老師。”周成忙說。
蔡東凡那邊,還聽到周成的耳旁有嘈雜的指揮聲,便一愣後說:“你還在現場啊?”
語氣很意外,還有些憤怒的心疼。
不過,因為現場太吵,周成只能打開了擴音,把聲音調到了最大,並且往旁邊挪了點位置。
“蔡老師,你說什麽。”周成忙重新回。
“你是不是還在現場?這都幾點了?三點多了。”蔡東凡問。
“你不要命了嗎?”
聽到這話,雷仲稍稍一愣,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腦殼:“你們兩個是幾點鍾來的?”
楊弋風說:“我是六點……”
雷仲就直接推了一下楊弋風,然後怒道:“那你們兩個還不滾回去休息?不要命了?我還以為你們是後續醫療隊的呢。”
楊弋風還要說話,雷仲就直接找了兩個人,在他們耳旁低語了一陣後。
周成和楊弋風兩個人馬上就被盯上了,走上前來說:“周醫生,楊醫生,你們回去休息吧,我派人送你們回去。”
“辛苦了。”
現場有多辛苦,大家都看得到。
人是肉做的,不是鐵打的。
楊弋風是事發當時就來了,一直熬了七八個小時了,周成也是第一批來的,他們都輪換了兩次了!
這哪裡撐得住啊?
雷仲見楊弋風猶豫,便道:“他們要是不願意走,就強製執行吧!”
周成和楊弋風就這樣,被人給領著帶了出去,然後塞上了車,兩個人告訴了司機目的地後,兩個人坐在後座,一人偏著一個窗戶,竟然就沉沉地睡了下去。
那司機見狀一愣,想起剛剛被交待的事情,他便把窗戶給關上了,開了暖風和AC,然後到了周成的樓下後,便躡手躡腳地下車,輕輕地拍了拍周成的肩膀,告訴他可以上去休息了。
然後周成下了車後,他才慢慢地上車,再把楊弋風送到了目的地,再把他喊醒,讓他回去休息。
做完這些,司機才有些開心地吹著口哨,又重新開向了義務車隊的排隊處,打了打哈欠,然後又買了一瓶咖啡,睡在了駕駛位……
但這一夜,注定了有許多人難以入眠。
……
凌晨,三點一十左右。
八醫院。
麻醉科的曾毅在看到自己的科室裡一大堆的人都累倒之後,才終於道:“剩下的手術安排都是輕傷患者了,把規培和研究生都叫過來頂上吧!”
“主治以上職稱的,一個人帶兩個下級,恢復成擇期手術的模式,一定要務必保證手術安全。”
“好的,曾主任。”聽到曾毅這話,一群人瞬間如釋重負!
之前,為了保證急重症手術的順利進行,曾毅把所有的上級都叫來了,讓規培和研究生回去休息,一是怕出事,必須是有經驗的人掌舵麻醉全場。
二就是準備輪轉的,終於等到了。
急診手術也可以分成急重症和普通急診手術,重症病人自然優先,但是麻醉的風險也是極高的!
然後,曾毅就首先默默地退走,給自己的學生打了電話。
曾毅本以為啊,貪睡的安若估計得一會兒才能接呢,不過卻聽到,電話的另一頭傳來的聲音略有些嘈雜,沉吟了片刻後問:“安若,你現在在哪裡?你沒回家休息嗎?”
在病人來醫院的時候,曾毅就交待了安若不用管,好好休息,但聽對面的聲音,似乎並不像。
“老師,我沒在哪裡,一直等您電話呢,睡不著,是要我回來嗎?我馬上可以回來。”安若的聲色略有些興奮。
她很想做點事情,可惜沒地方能用得上她,所以她就來找劉詩雨了。
而劉詩雨本來還有‘志願者’工作的,是楊弋風的禦用志願者,但可惜隨著醫療隊的加入,劉詩雨也是被推到了一邊去,她們兩個就在邊上看戲。
也是希望能夠找到一點的機會,稍微出點力也好啊。
“那你來科室吧,後面的工作時間也不短,給了你時間休息你不休息的話,你得扛住啊。”曾毅也是很無奈。
安若啊,還是工作的時間太短了,不知道一旦發生了大規模急診病人入院,其實需要馬上進行休息。
有時間休息的時候在玩,這不是自找累嗎?
不過,曾毅也能體會安若想幫忙的心,只是之前的病人的確情況很嚴重,他怕安若照看不過來,經驗不足,所以把所有的規培和研究生都打發了回去。
研究生和規培是需要機會的,但是機會是慢慢給的,她們不經歷這種大急診的掃尾工作,如何參與到開頭啊,如何讓他放心啊!
當然,現在對研究生和規培也是一種磨煉,必須要周轉兩個手術間!
與上級醫師一起同時完成多台麻醉,這就是給她們的考研。
“沒關系,老師,我覺得我能扛得住。”安若掛斷電話後,立刻就給劉詩雨道別了。
說明了自己的去向後,劉詩雨才說:“好吧好吧,我感覺學習就像你男人似的。你是一刻舍不得啊。”
安若就上了自己的車,平時她是不開車的,但今天知道肯定要回去,就開了車。
“你還吃這個醋啊?我這是笨鳥先飛,我要飛回去做事啦。明天約起來,一起吃飯,好好地吃頓好的。”
“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啦。”安若說完就踩動了油門。
劉詩雨也只能無奈地退走,看著現場,回頭再看了自己老爸一眼,對他比了個大拇指。
她現在的身份還是學生,最多能做的就是志願者,但是她組建了志願者,也算是幫上忙了,而且現在還很困,好好休息,不給其他人添麻煩,也就是幫忙了。
跑回學校,叫醒了不耐煩的寢室阿姨,撒謊說自己去當志願者了,這才鑽進了被窩裡。
……
而就在周成離開了現場的場地之後啊,雷仲思忖了一陣後,在多番計量之下,還是給總調度說明了情況,現場還是要準備一個心理學的專家,以防萬一。
之前是周成一直在兼職著這事,而且時間還晚了。
所以也不好把人叫起來,只是雷仲沒想到周成已經工作這麽久了,也不得不放周成離開。
交待完,總調度馬上就作了相應的安排和聯系,給雷仲進行了回復。
而與此同時,雷仲的私人電話再次響了起來。
是熟人,也是湘南大學附屬醫院的人打來的電話,他在附近的一家小醫院做會診手術!
往湘南大學附屬醫院送病人啊,太遠了,而周邊的醫療資質雖然可能不足,但是其實也有大量的醫生過來了小醫院支援。
“雷主任,我們現場處理搞得可以啊!”
“我們這邊已經保住了三條腿了,還有一條是栓塞了,實在救不過來了。這比車禍傷導致的截肢幾率都還要小啊。”
“我最開始看到這個止血鉗的時候,都有點愣了,這是我們科的人做的還是附二附三的人搞的啊?”這是一個副教授回的電話,也是在給雷仲匯報周轉病人的後續情況。
與骨科相關的保肢,自然是要第一匯報的。
保命,保肢!
這是骨科和急診的兩大永恆話題,因為急診病人不可能出現截肢意外的肢體離斷!
“都不是,是八醫院的一個小夥子。”
“不過以後可能會來我這裡。”
“後續的效果還可以吧?還可以就行。”雷仲長舒了一口氣。
雖然作為骨科的大拿,雷仲清楚四肢可以有六個小時的缺血窗口,但是也不能保證會發生其他意外,畢竟,這種直接夾閉也不同於手術室的止血帶!
“啊?”對方愣了愣。
顯然是相當地意外。
“效果肯定是還可以的,如果是取栓能跟上的話,我做的四條腿都能保住,不過嘛,您也知道,血管外科現在的任務太重了,所以人手遠遠不夠。”
“雷主任,您這是又從哪裡找了個好苗子嗎?”他開著玩笑。
雷仲是科室裡的老大,他開玩笑也不敢開太狠,不然的話他就得說從哪裡又挖了坑回來。
這不挖牆腳嗎?
“還行吧。不說了,我這邊還有事要處理,你們記得休息啊。別給我搞出來捐身了。”雷仲交待。
“雷主任您也多休息,您也連續工作這麽久了,聽說今天你還是從手術室被叫出來的。”對方又多說了一句。
“我沒上手,還好。”雷仲接著就主動掛斷電話,然後開始審視起來。
他要考慮的問題極多,周轉,死亡率,截肢率,醫務工作者的調配,現場醫療隊,醫療車上的駐車人員……
周成回到了自己租的房子之後,就匆匆忙忙洗了個澡,然後倒在床鋪上,定了個七點半的鬧鍾,沉沉地睡了下去。
不過,鬧鍾沒響起來之前,周成就醒了過來。
七點,周成就趕忙洗漱,然後就匆匆趕向了科室裡。
然後進了科室,周成的頭皮都麻了,這裡面的病人已經扎堆到了門口,差點水泄不通。
而且,在護士站那裡,一堆人還擠在一起,不停地問著忙裡忙外的護士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做手術,還有人差點打人。
在護士站的對面,保安都把防爆盾和大叉子拿來了,守在那裡,雙目不停地巡視。
閔朝碩在那裡,雙目通紅,黑眼圈高掛地和病人家屬解釋並談話著。
護士長也是煩了,在吼道:“自己找一下,這邊很多東西都不夠,我在找人送,你們自己找一下。”
“護士長,+14床說住在走廊上不舒服。想要換到房間裡面去。”一個實習護士對著程玥喊。
程玥眼皮子一跳:“現在哪裡還有床啊,讓他自己去和房間裡的人商量,對方如果同意,我給他轉。”
“現在急診科還有十幾個待收治入院的病人。”
“能住進來就先住進來,早上查房安排出入院後,再統一安排吧,在讓他堅持一會兒。”
“沒辦法,耐心解釋一下,病人太多了。”
“護士長,10*75的石膏庫存又不夠了。”這時,處置室走出來了一個人,赫然是龐定坤,他被臨時借調回了骨二科,不然的話,嚴駭涵組都運行不下去了。
“我讓人在送,在路上,門口堵住了!”程玥臉有點黑。
這還真不怪醫院,庫存都被清了,平日裡備了有多一百個,但是急診科、骨一、骨二都在用,哪裡夠啊?
再加上還有車禍等平急診的病人也要用,她頭都大了。還是連夜讓人從市區送來的!
周成看到這亂糟糟的場面,頓時內心一凜,揉了揉眼睛之後,便走向了醫生休息室,打電話給羅雲。
沒接。
又打電話給了蔡東凡,蔡東凡接了:“蔡老師,你們的急診手術還沒做完嗎?”
“你在哪裡?”蔡東凡連喊周成的名字都懶得喊了,直接問。
“科室。”
“下手術室來,等會兒不用你查房,趕緊來做手術。”
“你昨天晚上休息好沒有?”蔡東凡吩咐完才問。
“差不多了。”
“那先下來吧。等會兒羅雲上去查房!”蔡東凡一個晚上都沒睡好,在急診科守了五個多小時,才把守急診科的任務還給董千盛。
今天值班的是閔朝碩,他是二線谘詢班,只是之前院長親自出面,需要每個科的主任親自到場,他才去急診科,從急診科出來就急急忙忙地來了手術室,現在腿都還麻著,但這麽多病人,肯定要連續處理的。
周成聽到吩咐,就趕緊匆匆忙忙地下了手術室。
不過,進到手術室門口的時候,周成就傻眼了。
洗手衣沒了,全都去消毒了,昨天晚上被用光了,臨時洗不了。
周成就問多久才能上來。
正說著,就有一個護工把衣服推上來了,周成這才拿到了第一件出庫的洗手衣,還有點燙手,也顧不得那麽多,拿起就往更衣室跑。
也沒櫃子了,周成就直接把自己的衣服放在了櫃子頂,雖然不文明,也不安全,但沒辦法啊。
把手機別在了洗手衣的褲兜裡,戴著帽子和口罩就往手術室上去了。
到了蔡東凡所說的手術間,周成就看到,杜嚴軍和蔡東凡兩個人在做著手術,而羅雲和張正權兩個則是坐在了計時面板下,躺著屍!
這個時候的時間點是七點五十一!
周成見狀,忙說:“蔡老師,您不上去交班嗎?”
“你先把羅雲和張正權叫醒,我肯定是要交班的。但羅雲昨天從來了手術室就一直在忙,剛下台四十分鍾。”
“你快洗手上台,這邊清創和血管縫合做完了,趕緊去十九間,那邊還有病人等著呢,我讓林霖在那邊先搞著了。”
周成心念一動。
林霖都主刀了?
不過也是,昨天晚上的巔峰時刻,張正權都走到了主刀位,帶著器械護士就做手術了。
此刻的手術室裡,除了醫生之外,一個麻醉師在哪裡躺著,也有一個護士“倒”在了手術室的後門,披著一件無菌手術衣,估計是覺得手術室裡的空調太冷了。
周成雖然覺得張正權和羅雲兩個人該休息一下,但是交班和查房還是很重要的。
就把兩個人給搖醒了。
兩個人都有些懵逼,用力地眨著眼睛,揉起來大堆的眼分泌物結痂,都快睜不開眼睛了。
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
這時候周成都已經上台了,蔡東凡則是看著兩個人:“你們兩個還行不?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蔡東凡說得有點違心,科室裡就這麽點人,他們去休息,那後面的手術就接不上了。
醫院裡為了這次的急診,停了今天所有的平診和擇期手術,若是沒人主刀,那不扯犢子了?!
“我還可以。”羅雲點頭,這才一個晚上,小意思啦。
張正權也點頭。
三個人便風風火火地出了手術室,去交班了。
周成在台上,一邊開始繼續著蔡東凡之前的操作,一邊問杜嚴軍:“嚴軍,你們一直都在搞嗎?”
“差不多,不過大多都不是特別急診的,多是清創和開放性骨折的。我們主要是做清創,不然的話,科室裡的病人太鬧騰了!”
“也有比較通情理的,但雖然通情理,也不能拖啊。”
八醫院作為最近的三甲,病人量是最多的,雖然一些重症沒過來,但數量堆起來了,還是會累死人的。
周成就沒多說話,雙手操刀,動作更快了。
就蔡東凡和羅雲兩個人上去交個班,查個房的工作,周成就把蔡東凡剩余的清創給乾掉了,他們下來的時候,周成已經開始在放VAC了。
放完之後,就可以交給杜嚴軍來貼外膜了。
蔡東凡再下來時,愣了愣:“你徹底衝洗了嗎?”
“嗯,蔡老師,肌肉、血管這些都縫了。還做了肌肉止點的重建。”周成忙解釋自己做了哪些事。
蔡東凡可能沒太明白,羅雲則目光一閃地說:“你清完創,還做了肌肉止點重建?這才多久啊?”
他的精神還有些恍惚,而且還很忙,一邊和周成說話,一邊還在回復著信息。
蔡東凡看向羅雲,瞥見了羅雲聊天的對象叫唐藝,人都快哭了。
好想直接罵羅雲說,你能不能乾點正事?但是考慮到羅雲的具體情況,若能和唐藝走一起啊,是不容易的。便貼心問:“你要不先回去,處理一下?”
羅雲正在編輯信息,盲打字,一邊說:“蔡主任,不用。都沒事了。”
“手術了。”羅雲在上一句回完之後,又盲打出來了三個字。
最後標點符號沒打對,打成了問號。
而唐藝那邊也知道羅雲忙,便沒回復了……
唉!
蔡東凡歎了一口氣,然後道:“不去處理事情,那你就去十九間吧,我去二十一間。”
“現在科室裡還有十九個沒處理的病人,我們三個組平均分下來是六個,我們組七個。”
“然後我們組有三個手術間。等會兒分成三組,一個組兩台,預計今天可以在下午三點之前。把我們科室現有的病人消化完。”
“急診科那邊我問了,鄭玄臨說還有七個待住院病人,十點鍾完成入院手續,談話這些三點之前一定要解決掉。”
“到時候看哪個組快,就多分點任務,大家昨天都熬了一夜,今天都幫忙一起下班。”
“另外,中午科室裡統一訂飯,大家等會兒輪流下去吃飯,一定要最大程度地減少周轉時間。如果有小手術,拉進手術室裡來,在推車上做清創!”
“這一場硬戰,我們硬著頭皮都要打贏。”蔡東凡分析著,瞬間覺得,TM的當個主任,甜頭沒嘗到,首先就開啟了地獄模式。
“好!”羅雲忙點頭,然後說:“蔡主任,我點了一批咖啡,等會兒分來吃了吧,昨天大家都沒休息好,可千萬不要出什麽醫療事故。”
蔡東凡聞言,見周成已經開始收尾了,就說:“我們兩個下去搞一根吧,提提神,我還買了五包檳榔。”
“這會兒大家能吃的就都吃吧。不吃不行了!”
科室裡沒有嚼檳榔的習慣,但是這玩意兒的確提神。
“好!”羅雲跟著蔡東凡下去了。
周成則是在蔡東凡兩人走後,耐心地教著杜嚴軍貼膜,很快就完成了VAC外敷膜後,讓巡回護士和麻醉師把病人送回去病房。
緊接著,周成說:“嚴軍,你先休息一會兒吧,等會兒病人來了,我叫你。”
周成現在在的手術室是17間,還有19/21,蔡東凡和羅雲去了19和21,那麽剩下的肯定就是周成的了。周成帶杜嚴軍,蔡東凡帶向海濱,羅雲帶張正權,算是互補了。
“周成哥。我?”杜嚴軍其實覺得這樣是不合適的,周成才是主刀。
“我昨天晚上睡了,你去休息一會兒。等會兒打你電話,能休息多久是多久,沒辦法。”周成忙打斷了杜嚴軍的話。
磨磨唧唧,有這時間都上床睡一分鍾了。
“好!”杜嚴軍點頭轉身就走了。
周成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然後靠在了手術室的計時面板附近,打盹兒起來。
昨天他是三點四十入睡的, 七點鍾就起,而且昨天累得夠嗆,還真沒睡夠。
不過,在周成在那裡眯著眼睛打盹兒的時候,有一個拿器械的麻醉妹子正好從手術室門口穿過,走過去之後,還特意地往回走了幾步,往裡面好奇地瞅了瞅。
確定了周成的身份後,才喃喃道:“昨天就累了那麽久,然後回來還要在手術室裡主刀。”
“你也不怕猝死啊?”
低聲言語著,她頂著疲乏的上眼皮,就走向了自己的工作崗位,她覺得太高看自己了,熬了一個夜,簡直頭皮都快麻了,恨不得拿棍子把上下眼皮撐住。
或者就找個地方躺下去。
不過,安若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他都不累,我這又算什麽呢?
安若,加油,你可以的。
安若咬著牙,輕輕地磕了磕舌頭,吃痛之下,瞬間清醒了幾分,快步往自己所在的手術間走去……
與此同時,還有很多與此同時……
時間不過是多?
?空間的疊影,每一幀都格外珍惜且獨一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