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正茫然間,一個藍衣小道士出現在他面前。小道士年紀不大,十七八的樣子,雙眼明亮,神態自然。
小道士向風起雙手拱起一揖道:“居士,上清宮主持衝虛道長請您過去一敘。”
風起一聽就明白了,肯定是剛才自己惹出的動靜,驚動了上清宮的主持衝虛道人。
“看來還是有世外高人的,不能小覷天下英雄啊!”這也給風起提了個醒,或許可以團結一切力量對付那些外來的勢力,未必就只有自己單槍匹馬。
“哦,衝虛道長嗎?請道長帶路,道長是……?”
“貧道號道遠,居士稱我為道遠即可。”道遠聞聲答道。
風起天眼遙視上清宮,只見一老道鳳目疏眉,面色紅潤,神態飄逸,正盤坐在一處殿宇內。
風起打量著老道,只見老道士頭戴紫陽巾,身穿八卦衣,立覺其氣質非凡。
老道士仿佛感到了什麽似的,在蒲團上飄然而起,目光看向了風起所在的地方。
風起收回目光,隨著道遠的腳步,向上清宮走去。
兩人走的都很快,看道遠邁步間神色從容,腳下很輕松地掠過地面,看來也是有功夫在身的。
一路蜿蜒輾轉間,不一時便到了上清宮。在道遠的引導下,來到了老道所在的殿宇前。
風起停足,身體微微前傾,雙手拱起向老道士一禮:“後學末進風起,見過衝虛道長!”
風起有張真人親傳武功在身,功夫已是準宗師境界,還有天眼也達到了先知境的初期,更是有老子親傳《道典》,相當於老子的隔空傳人。但面對衝虛道長依然是謙遜還禮敬有加。
修煉不僅僅是實力的提升,更是修心。
所謂紅塵練心,不經歷紅塵又怎能練心。
風起從事銷售三年,經歷了許許多多的人和事,也早就感受過人情冷暖和世事滄桑。
世事洞明也是一種道,不經歷過又哪能領悟。
衝虛打量著風起,此時的風起一身黑白的休閑衣褲,眉宇間透露著一股堅毅,渾身氣韻內斂,神色沉穩平和,給人一種別樣的感覺。
“呵呵,小友不必多禮。貧道衝虛,唐突相請,有些冒昧,還望小友莫怪!裡面請。”老道士接著說道:“嘗嘗山間的野茶,也是別有風味。道遠,給風小友上茶。”
風起和老道士相互客氣間,一起走入殿中。
風起座於下首,接過道遠送過來的茶,點頭致意後,對老道士說道:“不知道長喚我過來,卻是為何?”
老道面帶微笑道:“貧道觀老君閣上方風起雲湧,雷音滾動,天現異象。小友可是有所得?”
老道看著風起又說道:“小友一人立於山前,卻氣息靈動,神韻內斂,絕非常人。是以有此一問,不過要是不方便也可不說。”
兩人之間沒有什麽客套話,都是開門見山。
“倒是沒有什麽可隱瞞的,我沒有師承,只是最近十年來對道家典籍有所涉獵,又修煉武當一脈的太極拳,只是一直困在暗勁巔峰不得寸進。”風起悠悠說道。
他的這些東西本來也沒有什麽好隱瞞的。
“早上在老君閣前,想到青城一脈道教創始人張道陵張天師,他創立的“天師道”尊老子為教主,便想起老君的生平,那一刻仿佛有所悟,突然入定,並不知身邊事是如何發生的,到是驚擾到道長了。”
那些夢境中的事和老子傳道的事,風起不能說也沒法說,
只能半真半假地解釋道。 衝虛道長也沒再接著追問風起什麽,每個人都各有機緣造化,有些事點到即可,不必深究,那樣沒有意義。
“方才小友說突然入定,並有所悟,那定然是悟道了,不知小友是怎麽理解‘道’呢?”衝虛道長問道。
風起喝了一口茶,入口品過後說道:“這茶清淨無為,抱樸守真,是為內;卻又清咽潤喉,生津止渴,是為表。這茶便是道。”
風起想想接著便又說道:“早上上山時,我在‘大道無為碑’前停了片刻,天地萬物皆為道的顯化,道生而德長,萬物自有其運轉規律。這些是道的外在表現形式。
道的內在不可表述,可以統稱為‘玄’。就是沒辦法用我們現有的語言去描述的那一部分,隻可意會不可言傳。老子說玄之又玄,眾妙之門。這扇門,就是道的入口。”
衝虛道長讚許地對風起點頭。
他沒想到,這麽個小年輕的,對道的理解能達到如此程度,內心之中對風起倒是高看了不少。
“人置於大道其末,意義何在?”老道又問道。
其實這個問題也是十年來風起一直想不明白的問題。
“不瞞道長,十年來我一直也在想這個問題,只是不曾想明白!”風起說道。
老道手捋白須,鳳目疏眉只是看著風起,卻並不說話。這是明顯想聽聽風起對這個問題的具體看法了。
風起無奈,隻好組織了一下語言,接著說道:“道之後有天,天后有地,地後有人,正所謂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域內四大之中,人為其末。”
風起沉吟間又接著說道:“人終其一生的意義,不是錢權富貴,不是幫人利己,也不是傳宗接代,這些都是表面上的東西,就如道的外在表現一樣,是‘外我’。
而人生內在的本質應該追求的是‘真我’,真正的我,應該同於大道,和光同塵,抱樸守真。可按照我的理解,這怎麽能實現呢?”
衝虛含笑點頭:“不能實現,那大道之下皆螻蟻?”
風起想想對衝虛說道:“生如螻蟻,當有鴻鵠之志;命如紙薄,當有不屈之心,當以夢想為馬,不負韶華。
我還可以另一種解釋:生如螻蟻,當有自知之明;命如紙薄,當有平常之心。知人者智,自知者名!”
風起接著說道:“道長,兩種解釋,您何以教我?”
老道笑笑:“你方才不是說過生命的終極意義了嗎?”
風起沉默。過了一會才說道:“生命的意義,道家講‘無有’的關系,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無中生有,有生於無卻最終還要歸於無。
而佛家說緣起性空,色受想行識,五蘊皆是因緣際會的產物,不是永恆所以才五蘊皆空。
從道佛兩家來看,那最終生命不就是沒有意義嗎?”
老道聽了風起的話卻是搖了搖頭,對風起說道:“不論佛家還是道家,最終是要人們修行,而修行的目的是要證道。能證道便是達到了‘真我’。
這就是為什麽要講修行了,不修不能行深致遠,不修行生命才沒有意義!
生命的終極意義不僅僅是物質性的,而更多的卻是精神屬性,是境界。”
老道想了想又說道:“一經證道,便可超脫,想證道,先入道,紅塵練心。”
這一次風起沉默了很長時間,他在回想老道的話。
過了一會又問道:“道長是說沒有救世主,要救自己只能靠個人修行嗎?那道常無為,而無不為,這句話適用於天下間的螻蟻嗎?”
“不妄為當然就可以無所不為。孔聖講,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謀大、力寡而任重,這就很危險。”老道說道。
“那就是說有多大的能力就要承受多大的責任嗎?”風起又問道。
“是的,能力與責任是對等的。世間陰陽五行等所有氣機都不是一成不變的,當你的自身氣機在因緣巧合下發生改變時,你的生命便要承受起新的擔當。
佛家講因果;儒家說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都是這個道理。”
風起沉默……
不知不覺已是一個時辰過去。兩人一問一答間,風起覺得自己的境界提升了不少, 自覺受益匪淺。
風起看了一眼老道:“道長,我有一事相求,我想在後山求得一容身之地,只求清靜,用來悟道,不知道長可否成全?”
風起是覺得,青城山靈氣比外界要濃鬱的多,他想在這裡修行一段時間,正好利用此地參研老子留給他的東西。
“我青城一脈,始自張天師,同武當一樣都是全真,但也接收火居士入山修行。只是入山須全真。”衝虛道長說道。
道教修行分為兩支,南正一北全真,正一教是可以住宮觀也可以在家修行的,平時也可吃肉娶妻。
全真教是必須要求住宮觀修行,嚴守戒律,隻吃素不能吃肉。
青城同武當一樣,都是全真。老道所謂的火居士就是可以在家也可入山修行。
這沒有問題,也是應該遵守的。”風起回道。
“不知小友可有加入我青城一脈的想法?老道又問道。
衝虛老道覺得風起有靈性,年紀輕輕就對道的領悟達到如此地步,的確出乎他的預料。再加上他在老君閣前引出天地異象,便起了招攬之心。
風起想了想:“如果能加入青城,那是晚輩的榮幸,只是晚輩父母都在世上,我就做個火居士吧,但該晚輩承擔的責任和義務,晚輩義不容辭!”
“也好,我就把風小友暫且記名在青城山,暫為供奉吧。尋常道士都有早晚課和各自負責的崗位,即為供奉就不必如此了。”
說罷喊過道遠,讓他帶風起去拜會觀中其它道士,然後再安排風起去後山一處地方暫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