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木帶著身後的流民們走在官道上,官道已經快要被荒草遮蓋住了。
自從公元177年,漢熹平六年八月,漢靈帝命護烏桓校尉夏育,破鮮卑中郎將田晏、匈奴中郎將臧旻各率騎兵萬余人,分三路進攻鮮卑大敗而回後,大漢就逐漸失去了對塞外草原的控制。
七八年過去了,此時的大漢更加的風雨飄搖。
這也導致了大漢邊郡的百姓內遷,大漢內郡的百姓外逃的奇特現象。
只不過無論是官方主導的內遷,還是百姓自發的外逃,二者的結果都差不多。
都是大多數的普通百姓,成為了世家豪門的佃戶和奴仆。
他們消失在了大漢的黃冊之中,悄然的隱匿在了世家豪門的高牆大院和萬畝良田之中。
如果蘇木不帶著這些流民繼續北逃,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自然而然的成為馬邑張氏的佃戶。
太陽逐漸要被一片烏雲遮蓋住了,蘇木站在隊伍的前頭,抬手放在眼睛上,遮擋住了最後的一縷陽光,他朝著天空看過去,嘴裡念念有詞的說道。
“看來這片烏雲過來,馬上就要下雨了。”
他身旁的山羊胡老者蘇山聞言也是點了點頭,蘇山年紀太大了,勉強的能跟上隊伍的腳步。
此時已經累得說不出話來了,蘇木看著站在身旁滿頭大汗的蘇山,剛想叫大家休息片刻,就聽見高順在遠處喊道。
“小族、族長!不好啦!我們在前方探查遇到了一群遊俠模樣的人,他們,他們現在已經迎著咱們來了!”
聽到高順傳來的消息,蘇木心中當場就是一沉,“該來的還是要來了,終究還是要面對亂世裡的廝殺,我要冷靜,先確認情況,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對方有多少人?手中可有武器?”蘇木一邊問話,一邊穩定著自己的情緒。
“遠遠望去大概能有二十多個人,看樣子他們手中都拿著棍棒,領頭的遊俠兒手中還有一把環首刀……”說話間,被派出去的幾個流民斥候都氣喘籲籲的跑了回來。
那個曾在商議中哭泣的中年男人蘇良彎著腰,雙手扶著膝蓋,氣喘籲籲又面帶怯懦的朝著蘇木說道。
“小族長,他們來了,就在前方不遠處了。”
聽到遊俠兒就在不遠處了,蘇木心裡一緊,原本按照他的預想,如果距離還挺遠的話,那就趕緊繞道,能躲便躲,兵法上都說了,三十六計走為上計,若是能跑掉,何必帶著自己的族人去和遊俠兒們拚命呢。
蘇木穿越過來後,也想了許多,他隻想帶著周圍的人過上好日子,最好自己熟悉的人都不要死。
可惜現在聽完高順和蘇良的匯報,再想跑顯然是不可能了,一旦下令逃跑,在遊俠兒距離此處不遠的情況下,遊俠兒一旦追過來,那將會是一場潰敗和屠殺,無論是潰敗還是屠殺,這都是蘇木無法接受的結果。
“不做沒膽的軟蛋,不能逃,那便戰。”想到這裡,蘇木也是感到渾身上下的血都沸騰了起來。
“媽的,幹了!”
蘇木扭頭看著高順和蘇良喊道:“去,把我讓你們製作的竹槍都分給青壯,按照我平時要求的樣子列隊,然後等待我的口令。”
“諾”
高順和蘇良聽到蘇木的喊叫聲,不由得精神一振,應答一聲後,就帶著剩下的七八個青壯去準備竹槍去了。
說是竹槍,也不過是將小臂粗細的竹子削尖做長槍使用罷了。
蘇木在高順訓練之余,總是要抽出一個時辰帶著十來個青壯做一些簡單的隊列訓練。
什麽齊步走,向右轉的也練的差不多了,就是不知道面對橫行鄉間的遊俠兒能起到多少作用。
蘇木看著呆在原地的老弱婦孺們,也是無奈的高聲喊道“老人、女人和孩子帶著糧食,全都先躲到附近的林子裡,我們勝了你們出來,我們若是敗了你們就自求多福吧!”
蘇木說完,並沒有像他意料之中那樣響起哭聲,畢竟這片大地上的人見慣了廝殺和生死。
那些老弱婦孺只是默默的收拾起了糧食袋子,手拖肩抗的緩慢的向著不遠處的樹林移動著。
氣氛始終有些壓抑,成年人還好,一些小孩子受不了這種氛圍,哇哇哇的哭著跟在自己母親的身後。
不多時,高順和蘇良帶著七個青壯列隊站在了蘇木的面前。
“你們是男人,在你們身後的是你們的妻兒父母,多余的話我不多說了,你們怯戰,你們的妻兒父母就會被殺死餓死,你們奮戰,擊退敵人,就能繼續和妻兒父母生活,告訴我,你們可願戰否?”
“願戰”
“願戰”
“願戰”
“可敢戰否?”
“誓死不退”
“誓死不退”
“誓死不退”
“好,列隊,一會聽高順指揮, 我在後方為你們壓陣。”
“諾”
蘇木鼓舞完士氣,就退到了隊列身後的一個小土包上,不是他不想與高順他們並肩戰鬥,而是他作為陣中唯一的弓箭手,如果只是列隊廝殺就太浪費了。
蘇木蹲坐在小土包的地上,認真的打磨起了箭囊中的羽箭,這些石頭磨製的箭頭打獵還行,不知道射人還有沒有殺傷力了。
為了盡可能的增加殺傷力,蘇木用自己因為緊張而顫抖著的雙手不停的打磨著石製的箭頭。
“來了”
不知道是隊列中的誰喊了一聲,蘇木抬頭向前望去,只見遠處飄起了一股煙塵。
顯然是有人朝著這裡趕了過來。
煙塵散去,大約有二十五六個形態各異的遊俠兒站在距離高順他們隊列三十來步的地方。
領頭的就是那日教訓鼠臉漢子的圓臉遊俠頭領王二。
王二見高順幾人隊列整齊,心中也是暗暗稱奇,他們這種終日在鄉間廝混的遊俠兒最是會察言觀色,雖然他不知道高順他們為什麽會排成一個“一”字站在那裡不動,但是他豐富的打架經驗告誡自己,前方的幾個流民不好惹。
這幾個流民與平日裡見到的那種唯唯諾諾的流民不同,他們列隊站在那裡,就好像蟄伏的猛虎,說不上什麽時候就會跳起傷人。
“前方的兄弟們,某家王二在此有禮了,可否請你們主事的出來說話?”
蘇木聞言將手中的弓箭藏在一塊石頭後,站起來朗聲笑道。
“吾乃此間主事之人,兄台有何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