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荊州劉表藐視漢帝,或者是打算給曹操一個下馬威。
所以才會故意拿出這種味道怪異的砂糖。
實在是這個時代防腐和提純的工藝過於落後。
砂糖本來就極易滋生細菌。
尤其是提純不乾淨的砂糖,簡直是等於細菌培養皿。
加上各種雜質,和密封的潮濕空間。
理論上來說,這一罐砂糖無論是變成酒,還是變成醋,都絕對在情理之中。
這還是用來進貢的上品砂糖。
那些普通世家豪門能享用的砂糖,隨著時間一久,保管個個長蟲,讓人看了就沒有食欲。
只不過對於這個時代的人,這種品質的砂糖就已經是難能可貴的甜分攝入了。
實在沒辦法再過多要求。
此時,看到蔡文姬緊鎖眉頭,曹節還以為是她身體不適。
根本沒料想到,自己父親帶給她的禦賜貢品砂糖,竟然會被嫌棄。
蔡文姬輕歎一聲,似乎做出決定。
就算沒有徐風的請求,她也不能讓小曹節遭受劣等食物的摧殘。
蔡文姬轉過頭,讓自己的侍女將隨身的白砂糖取出。
只見一個平平無奇的罐子裡,隨著罐蓋被輕輕打開。
如雪般潔白的砂糖頓時驚掉了曹節的一雙大眼。
“這……這是什麽?”
蔡文姬示意一下,侍女立即取來杓子,將它遞給了小曹節。
曹節接過杓子,顫巍巍的挖了一杓白糖。
也不搭配任何東西,直接便放到了嘴裡。
一瞬間,極致的甜蜜瘋狂衝擊著她的味蕾。
對於調味品極為稀少的漢末,這種程度的白糖,已經是絕對超乎想象的極致美味。
甚至說,只要拿來一包泡麵,幾乎可以橫掃這個時代百分之百的神廚。
“這,這……這一定是神仙才能吃的瓊漿玉液!”
“蔡姐姐,你是不是從神仙那裡偷來的寶貝!”
曹節可以確定,自己從小到大,絕對沒有嘗過如此純粹,如此甜蜜的滋味。
簡直是比蜂蜜、甘蔗,都要甜上百倍。
這個時代的農作物還沒有經過品種改良。
甘蔗和蜂蜜的味道也絕對不容樂觀。
“這是我從南方客商手中買來的白砂糖,晶瑩如雪,甜勝蜜糖。”
“這一罐可以送你……若是其他人想要,也可以等南方客商再來,你們從他手上自然可以買到。”
曹節一開始只是想找蔡文姬多要幾口,解解饞蟲。
誰知道蔡文姬一開口,就把顯然不是凡品的砂糖全部送給了自己。
“這,這怎麽能行呢。”
“父親和兄長都教導我,為人要知書達理,不可貪得無厭。”
可曹節左顧右看,竟然一時找不出能作為回禮的物品。
明明以為是自己大方的讓蔡姐姐品嘗美味。
誰知道如今卻是自己白受大禮。
“不行,等回頭一定要跟父相言明,回報蔡姐姐。”
感動的接過糖罐,曹節說道:
“謝謝蔡姐姐,一會兒我也要讓植哥哥和衝弟嘗一嘗。”
曹衝與曹節年齡相仿,略小幾個月。
因此兩人玩的最好,可謂是曹操膝下一對最受寵愛的龍鳳。
看著對方視若珍寶,甚至不舍得多吃的模樣,蔡文姬也是對曹節頗為愛憐。
…………
新野城中。
一座乾淨整齊的學堂中,
十余名學子正跟隨著教書先生,朗誦書冊之上的內容。 看似和平的一幕,卻是足以驚呆世人的眼睛。
因為這位一臉嚴肅,恨不得在臉上刻上‘為人師表’四個字的中年文士。
竟然就是差點霍亂大半個漢朝的毒士賈詡。
只有起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外號。
後世因他數次計謀,都引起滔天兵禍,因此稱其為‘亂武’。
前幾日,他腿傷初愈,閑來無事,路過了這間學堂。
呆坐了片刻,竟然和當時教書的儒生打了起來。
原來這學堂,乃是當初許都三千學子投奔而來所申辦開設的。
為的是教書育人,為新野培養下一代的人才。
秉承著徐風的理念,有教無類,不分什麽貴族平民。
任何人都可以將孩子送來接受教育。
本來賈詡也是閑逛到此,卻恰好聽到學堂內的教書先生,竟然在傳授儒學。
聽了不到半炷香,賈詡就直接抄起板凳,直接把那個從許都投奔而來的學子給開了瓢。
對方還算理智,看出賈詡身上衣著不凡,猜測他似乎有所來頭。
還能克制著詢問對方,是否是自己哪裡得罪了他。
結果賈詡直接開口就說對方誤人子弟。
“聖人之書,都是拿來蠱惑百姓,若是拿來做事,絕對是百無一用!”
據賈詡所說,實際上他乃是真正的正統儒學傳人。
他祖先乃是當年寫下過秦論的大儒賈誼。
賈誼師承荀子的關門弟子張蒼。
所以按照這個脈絡下來,他才是正統儒學的權威解讀人。
聽到賈詡侮辱孔聖,那個文士再也克制不住,直接就和賈詡動起手來。
直到巡邏的衛兵趕來,才終於將兩人拉開。
當徐風得知此事,也萬萬沒想到一項老謀深算的賈詡,竟然也會有如此幼稚天真的一面。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粉切黑?
平時看起來是個脫線老頭,實際上卻是滿腹壞水?
但對方的話卻也不無道理。
儒學的確有其獨到之處,但如今天下大亂。
若是偏執儒學,的確不利於開啟民智。
本來徐風是打算平定天下,才開啟移風易俗,啟發民智,重開百家爭鳴。
但賈詡對此事如此關心熱衷,徐風便也順水推舟。
答應對方,頂替那個儒生文士的位置,成為那個學堂的教書先生。
教授的內容,也從儒學經典,孔孟之論。
變成了更加腹黑一些的兵家、縱橫家等百家學說。
不少人聞訊而來,想要參觀一番。
結果聽了片刻便嚇得大汗淋漓,不少人甚至要把孩子接走,送到其他學堂的先生那裡聽講。
不過徐風倒是對他講解的內容頗為滿意。
雖然留下來的孩童不多,但也顯然都是聰慧伶俐之人。
哪怕是其中最差的一個孩童,結結巴巴的,回答起問題卻也有條有理,令人刮目相看。
……等一下!
徐風聽了片刻,卻突然反應過來。
“小兄弟,你叫什麽名字。”
“我,我叫鄧,鄧,鄧。”
聽著對方鄧了好幾句,徐風急忙問道:
“是不是叫鄧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