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這裡是江南區第一靈異偵探聰仔,呼叫助手老陳,收到請回答。”曉聰已經完全沒有了剛剛膽戰心驚的樣子,知道老板就守護在自己身邊的曉聰,興致勃勃的進行著自己角色扮演遊戲,大手大腳的做著自以為小心翼翼的跟蹤任務。
曉聰的腦海裡響起了老陳沒好氣的聲音:“喂喂喂,這裡是老陳,不過要提醒你一下,大偵探,我們在進行心靈共鳴,你不用喊得那麽大聲,好像生怕目標不發現你的。”
“哼,我當然知道”曉聰傲嬌的偏了偏頭。
“不對啊,老板,我明明記得你對我說,魊者的感官能力遠超常人啊,可是這個目標剛剛那麽近都沒發現我啊?”
“你才發現啊,我早上怎麽和你說的,叫你戴好的東西有沒有戴好,要不是我的靈憑在你身上布置了隱匿結界,你早被發現了!”老陳嚴厲訓斥著曉聰。
“曉聰,你要記住,面對魊者,一定要提前做準備”老陳的語氣一軟。
“一般的魊者雖然擁有超乎常人的感官能力,但是他們一般會將五感控制在略強於常人的程度,因為在他們眼裡,靈能總量較少的普通人對他們毫無威脅,全開五感要接受的垃圾消息太多了。所以,魊者往往會犧牲自己的五感強度,專注靈覺,特別關注對他們有威脅的強靈賦者。”
“曉聰,天賦預期(天賦預期=靈融度×靈閾值),不光代表著遠超常人的天賦,同時也代表你會面對遠超常人的威脅,高靈閾值的肉體會散發出吸引魊者的氣味。欲戴皇冠必承其重,你經歷過你學校的事件,你應該明白。我早上給你的發帶是我特意用術式改造過的,在你能夠自己構建隱匿術式前,每次走單你必須戴著,知道不”
“知道了”曉聰迅速從自己的絨毛小熊挎包裡拿出了一個黑色發帶,然後解開了自己其中一個馬尾的發帶換了上去。“老板,主要我今天穿的是淡色系,黑色不搭,不然我絕對會戴著的。”
“不過老板,你的審美真的要改進,你這樣子小葉姐姐是不會喜歡你的,我看小葉老師喜歡潮男,潮男好吧。”曉聰淡藍色的眼眸中閃過了一絲狡黠。
“屁,我會不懂時尚?我在時尚界弄潮的時候,曉聰啊,你估計還在公園裡玩泥巴呢!”
“老板啊,老板啊,年紀大了,有些事就別逞能,我可以幫你穿搭的?誰叫你是老板麽,我只是你手下可憐的小助理。”
“嗯?也不是不行。”
“只要老板你多給我改造幾個發帶,老板你看我不可能天天都穿黑白灰是吧,搭配起來不方便呐,所以你看,喂,老板,喂,老板你還在嗎,喂喂喂。”
杜偉篤信自己剛剛的那種不詳的預感,就算是在他沒遇到安教士前,身體沒有發生這些匪夷所思的變化前,他便隱隱有一種預兆危機的能力。
這是一種非常玄妙難以名狀的感覺,他雖然無法感知到一些細節性的東西,但是一旦遇到什麽會威脅到自己生命的東西,靈魂就會自動發出預警,無數根無形的細針就會一起扎在自己的靈魂上,這種刻骨銘心的刺痛讓這個命途多舛的苦命人雖然生活艱難,但總能絕處逢生,像一只打不死的小強,總能活下去。
剛剛在追逐那個該死的幼女的時候,那種刺痛,顯然就是自己的死亡預警,要是剛才自己再繼續追下去,一定會有生死危機。
什麽報復,在生死存亡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他現在想做的,
只有快走,直到那種刺痛感消失。即便現在那個雙馬尾少女出現在他面前,杜偉也絕對會頭回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但是為什麽,為什麽這種感覺會一直都還在,明明自己的靈覺沒有發現周圍有高強度的靈性反應啊,為什麽,為什麽!
杜偉將自己的五感能力限制到了常人的水平,全力強化靈覺,希望找到那種導致自己死亡預警觸發的罪魁禍首,但是不管再怎麽掃描周圍,周圍都僅僅是一些只能使用下三級的日常術式的普通人,對自己根本沒有什麽威脅。
一股無形的恐怖籠罩著杜偉,他的身體不停的顫抖著,顫抖著,面對未知的危險,他是那麽絕望。杜偉隻覺得自己面前是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隨時都會把他給吞噬。
杜偉像一隻行屍走肉在大街上行走,他橫衝直撞,他眼裡看不到前方無辜的行人,他眼裡看到的只有無數光點,這些小光點是那麽微弱,像一隻隻螢火蟲,他隨手一握就會死亡。
反正也要死,不如最後放縱一把。杜偉已經對於死亡警告麻木了,他根本沒有辦法擺脫這種感覺,不如就此自暴自棄,遵從自己的欲望和天性,像個魊者該做的,食肉,將這些厭惡憎恨他並且他厭惡憎恨的人類成為滋長自己的養分,提升自己的靈值,也許這樣還能有一線生機。
杜偉立馬挑選了一個獨行的窈窕女人作為她的目標,不因為別的,就因為像她這樣的漂亮女人平常是最瞧不起自己的,但自己卻偏偏迷戀她們。
等一下,等到一個人少的地方,等下,為什麽還要人少呢,反正自己也要死了,不如就當眾動手,大不了把周圍的人全部食用了。
他從口袋裡把右手伸了出來,舉起,原先正常的手迅速異化,食指和無名指快速生長,並且迅速覆蓋上了骨白色的堅硬角質,眼看著這兩隻可怕的骨刺手指就要插入前面女人的纖細的後背,但是血濺當場的畫面沒有出現,出現的只有將雙指快速恢復原樣,快跑離開的杜偉。
他下不去手,無論如何都下不去手,看著面前的漂亮女人,腦袋裡不自覺的就會浮現那個和他血脈相連的人,他那個早死的母親,那個曾經因為自己沒有繼承她美貌的容顏和父親出色才能,只有醜陋到極致的外貌,想要殺死年幼的自己,卻意外死在自己的手中。
但是明明想要殺死自己,為什麽還要用那樣表情看著他,還要對他說。
“活下去,好好活下去”這句話不知多少次讓他在感知到死亡危機的時候,讓他思考方法,活了下來。但是,現在,他,真的累了,他已經不是各種意義上的“人”了,“人”的存活已經對他沒有意義了。
杜偉意識到自己其實還是那個受人欺凌,卻敢怒不敢言的廢物,即便擁有了超人的靈性力量,也沒有去使用這份力量的勇氣。
明明擁有著魊者的食肉渴求,但是自己卻從來不敢真正踏出跨越種族的那一步。也許是安教士他錯了,自己根本就配不上這份力量,自己只是個廢物,是個青蛙變態男,是有媽生沒媽養的雜種。
但是即便是這樣,杜偉,也不想通過犧牲自己作為“人”最後的尊嚴,通過食肉增長的力量活下去。
他要回去,回到那個家,在那個地方靜靜的迎接自己的死亡。
“確定,已確定身體異化。”
杜偉就那樣四肢作“大”字的躺在地上,他的腦袋前面是一塊巨大的黑色幕布,就像他現在內心所想,彷徨,無助,絕望,又有一絲解脫的快意。
此刻無孔不入的刺痛感卻讓杜偉感到前所未有的冷靜,他開始思考自己到底為何而活,思考著自己活著的價值。似乎很多人都是為了和周邊人的某種聯系而存活著,為了所謂“愛”而活著,但是自己並沒有對誰有這樣的情感,也沒有人對自己有這樣的情感。
其實,自己活不活著,沒有人在乎吧。
不知何時,“活著”,他母親對他最後的請求,已經變成了一道枷鎖,他為了活著而活著,沒有方向,只是為了去滿足這個唯一和自己有關聯的女人,的,那渺小又艱巨,請求。
杜偉完全卸下了對自己身體的控制,將自己的異化特征完全顯現出來。
他抬起了自己的雙手,看著右手的森然的骨刺雙指和左手從無名指指甲處生長出的細長骨針,“我果然,已經不是人了呢。”杜偉輕聲自嘲著。
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傳來,杜偉抬起頭,發現果然就和他想的那樣,是之前遇到過的那個雙馬尾少女,少女手持著一把外形像某種野獸牙齒的短刀,正警惕的向著自己走來。
“殺了我吧”杜偉保持著原來的姿勢,閉上了眼睛,靜靜等待著死亡的來臨。
曉聰因為杜偉巨大的態度轉變而感到詫異,之前明明還對自己凶神惡煞的魊者,現在擺出一副請君入甕的姿態,還能不讓人懷疑,是不是有什麽陷阱,一時間不敢靠近杜偉。
杜偉因為一直沒有感受到自己想象中利器穿體的感覺,睜開了眼,看到了比剛剛還要警覺的少女, 立馬理解了對方的想法。
“別緊張,我是真的不想活了,殺了我吧,殺了我吧”說著,杜偉用巨力硬生生把自己兩個骨刺手指和左手上的骨針給折斷,隨意的丟棄在了地上。
“為什麽?你為什麽一心求死?”曉聰對於這個魊者怪異的行為十分疑惑,試探性的問道。
“沒有所愛,沒有被愛;沒有作為人的外表,更沒有作為人的希望;沒有生的意義,只有死的渴求。那我為什麽不去死呢?”
曉聰被這個怪異魊者所說的話震撼了。她遇到過魊者無不是像野獸一樣瘋狂的渴求著血肉,從來沒有一個可以像眼前這個魊者這樣可以保持如此清醒的意識。
曉聰在他身上感受到了某種“人”所特有的特質,所以,她遲疑了,她不知道該不該對他動手,他還那麽像“人”。
可以這樣清醒的思考,就在這時,異變突生,原先老板改造過的那個黑色發帶忽然從曉聰的頭髮上滑落,曉聰的身上的隱匿結界瞬間消失,屬於高靈值者肉體的芬芳在魘類鼻腔發生了奇妙的化學反應,一下子點燃了杜偉的食欲。
好香,又,好餓!這是杜偉在還存有自己意識前最後的想法。原先屬於曉聰的小光點忽然爆發,變得像一個室內存在的微型太陽,熠熠生輝。
更重要的是,杜偉感受到一種,來自靈魂本能的饑餓感,他極度渴求前面這具極佳的肉體來滿足自己靈魂的需求,這種排山倒海而來的欲望迅速淹沒了他所有的理智。
杜偉化身野獸,一下向曉聰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