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30日黃錯,太陽西斜,蔡鍔率部抵達老君廟,經過短暫的休整,於第二日對黃鵠舉旅發動進攻。 “什麽,炮隊全部壓上?”楊森接到司令部的電話一愣,“是,卑職明白。”
“總司令還真是個敗家子。”掛了電話,楊森低聲嘀咕了一句。
“怎麽,打幾發炮彈就舍不得了?我以前很小氣嗎?”蔡鍔的聲音在電話室外響起,嚇得楊森一個哆嗦。
“楊森,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背後說道總令司。”羅佩金為人嚴厲,當下呵斥出聲。
“總司令,卑,卑職....”楊森臉色頓時變得煞白,不敢看蔡鍔的眼睛。
蔡鍔抬手讓羅佩金停止訓斥,“怎麽,是不是在納溪的時候被管得嚴了,兩點放開手腳打,有些舍不得了。”
“總司令,卑職有罪!”楊森也是膽大之人,雖然心裡仍然忐忑,但事已至此,還不如認罪得乾脆點。
“有什麽罪,難道就因為說了一句總司令是敗家子?”蔡鍔淡然道。“不用你說,其實我自己也覺得這次挺敗家的,護國軍三個梯團的炮彈七成以上都被我征調過來。這次我便要一次性把這些炮彈打光。打出護國軍的氣勢。你若是能把黃鵠舉旅炸趴下了,它日組建川軍第一師,你就是師屬炮兵團團長,若是打得不好,你現在肩上的軍銜,你自己把它取下來!”
楊森不由一愣,難道這就完了?背後說道自己的長官,還被抓了個現形,怎麽說也逃不了一通訓斥,可看蔡鍔的樣子,居然絲毫沒有訓斥的意思。
“怎麽,沒聽清楚我剛才說什麽?”蔡鍔臉色虎了下來道。
“是,保證完成任務!”楊森大聲道。
“你們啊,未免也把我看得太小心眼了,跟我一起從昆明打過來,也算是出生入死,難道我蔡鍔會因為部下的一句牢騷話,就把部下一棍子打死,這種事我蔡鍔做不來。”話說完,蔡鍔已經帶著羅佩金提腳走出門檻。
楊森平時也算膽大,可此時喉嚨嚅動了幾下,竟然不知道說些什麽,心裡仿佛被什麽東西給堵住了,良久之後,才對著蔡鍔離開的方向鄭重的行了一禮。“總司令,今後楊森這一百來斤就交給你了。”
“看什麽看,趕緊乾活。”行完禮之後,楊森虎著臉對門口站崗的衛兵道。
“你們剛才看到沒有,楊營長背後發總司令的牢騷,總司令竟然沒有追究。”
“就是,總司令是大人大量,把咱們當人看。否則換了脾氣不好的人,早把楊營長給治罪了。”
“看到沒有,那便是敵軍的陣地,總司令說了,要是敵軍不投降,就把他們炸個底朝天,炸得他們哭爹喊娘!”楊森在炮兵陣地大聲吼道,加上從納溪繳獲,以及蔡鍔從日本采買的,還有護國軍原來的火炮,此時能派上用場的火炮,大小口徑一起37門,其中有11門是75MM口徑的山炮,6門是75MM野炮,火力十分猛,護國軍這也是第一次集結如此數量的火炮對敵。一起兩千余發炮彈,換在以前在納溪與北洋軍作戰時,足夠打六七次中型的戰爭所用,這次蔡鍔是把家底都給砸上了。
雖然此時歐州戰場動則數百門火炮一起轟炸敵軍陣地。但在此時的四川戰場上,就是吳佩孚這樣的驍將作戰,都是將火炮分開使用,如此數量的火炮集結,在四川是始無前例的。
“轟!轟!轟.....”一門門火炮次遞發出怒吼聲,嚇得附近拉炮的騾馬驚嘶不已。
通過望遠鏡看到閃耀的火光中,大量的泥土激揚在空中,敵軍陣地在視線中輕微的顫動。
“不得了了,護國軍的大炮打瘋了!”不停地有殘肢斷臂在炮火中飛到空中,血水和泥沙攪拌在一起散落下來。偶爾還在掙扎著的半截屍體落到士兵的身上,嚇得這些未經歷過這種場面的新兵面色煞白,驚叫著四散逃逸。
護國軍來得快,加上黃鵠舉才從陳宦部下手裡把地盤搶過來,根本來不及布置多堅固的陣地。而且周駿也沒想到劉湘會直接讓出盧州,使得護國軍主力長驅直入。
簡易陣地如火經得起數十門火炮的摧殘。空中滿是炮彈的尖嘯聲,黃鵠舉本人也從未見過如此陣仗。看著陣地在猛烈的炮擊中土崩瓦解,黃鵠舉全身仿佛力氣被抽幹了似的,若非副官眼急手快,他能一屁股坐到地上。他以為蔡鍔就算厲害,也不是什麽三頭六臂。可哪裡能想到護國軍的作戰方式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火炮集群通過地氈式轟炸直接將他的陣地炸出一個巨大無比的缺口,現在不用再打下去,他都能想象得到一旦護國軍從缺口處湧起來的後果。黃鵠舉雖然有所準備,不過護國軍的打擊力度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就是護國軍軍官也沒料到不計成本的轟炸在戰場上能產生這樣的效果。
楊森通過望遠鏡看到敵軍陣地上的慘象,一時間也張大了嘴,雖然這樣打仗無異於是在燒錢,平時兩千多發炮彈可以打好幾仗,眼下一刻鍾的功夫, 已經只剩下九百余發。
可楊森也無法否認這樣的炮擊所帶來的震懾性,恐怕後面黃鵠舉就算聚攏了殘兵,那些還沒從恐懼中回過神來的士兵戰力也將下降到不值一提的地步。這不是國戰,川軍根本沒有視死如歸的勇氣。
“想不到炮兵集結起來使用,能達到一錘定音的效果。看來總司令今天可以在簡陽過夜了。”羅佩金好不容易收起臉上的驚容。
“也就是黃鵠舉低估了我軍的攻擊力度,準備不足。在日俄戰爭,還有現在的歐洲戰場,這種程度的炮擊只能算是撓癢癢。若是戰壕挖得夠深,準備充足一點,敵軍也不至於會一下子便崩盤。”蔡鍔搖頭道。“若是換了日軍,也絕不至於在這種炮擊中損失這麽大,不堪一擊。”
羅佩金,趙又新等人暗自搖頭,話雖如此,不過卻不影響他們對蔡鍔的崇敬,即使護國軍能走到今天有不少僥幸。但那些經歷的危機卻是實實在在的,換個平庸的指揮官,他們更走不到現在。不說別的,能帶著護國軍在納溪那段彈晌兩缺的艱苦時段裡堅持下來。就非一般人能辦到。
“這一仗,黃鵠舉是不想翻身了,收拾了他這個旅,就只剩下周駿在成都一個旅幾千人,怕是沒那個膽子再跟總司令打下去了,估計這仗之後,周駿就在想該逃到哪裡去了。”趙又新道。
想到蔡鍔入主成都,他們這些將領的身份自然水漲船高,這次征咱總算是修成正果,不由心情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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