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三盆血扔掉吧。”
吩咐了瑪麗夫人後,夏爾離開了事務所,伊莉莎跟在他身後,今天上午陽光明媚,她特意打了一把花布遮陽傘。
在事務所門口,夏爾十分費解的看著伊莉莎。
伊莉莎戴著精致的帽子,可那帽子非常小,小到夏爾懷疑能不能戴在自己拳頭上,與其說是帽子,不如說是伊莉莎綰起頭髮上的裝飾物。
可她又打了遮陽傘。
所以夏爾費解之處是在於:她為什麽不直接戴一頂大點的帽子遮陽?反正她那完全撐開後還不如洗臉盆大的傘,也只能為她嬌嫩的面部遮陽而已。
“哎。”
夏爾搖搖頭,就算他兩世為人,就算他腦子裡裝著無數多的知識,可他仍然搞不懂女人一些獨特的行為邏輯。
“有一封來自藍湖城巫師協會的信件。”
拋開強行要跟著老板外出不談,伊莉莎是一名合格的助理,她出門第一件事是查看信箱。
夏爾拆開了信,他以前跟著老師參加過幾次藍湖城的巫師協會聚會,這不是什麽正式機構,和城裡的漁民協會、鎖匠協會、甚至盜賊協會性質一樣。
是同行們交流業務或者互相認識的小組織而已。
信裡說巫師協會接受了市議會的委托,將在三天后的下午兩點在南城門口集合,以找到並鏟除偽裝的狼人,屆時會有城中的新聞官全程跟隨記錄,事關藍湖城巫師們的榮譽,希望每一名巫師都能到場發揮自己的才能。
“狼人?”
雖然大多數巫術書籍都記載說狼人來自於血脈變異和魔法改造,少有和詛咒相關的,但夏爾仍舊對這件事充滿了興趣。
“記在我的行程裡。”夏爾對伊莉莎囑咐道。
伊莉莎眼一瞪,但想了想還是選擇乖乖聽話,從包裡拿出一本嶄新的本子,這是她預備來寫日記的,但現在成了夏爾——她老板的行程安排薄。
葛蘭多雖然口口聲聲說自己不是巫師,但他卻是巫師協會的副主席,純粹靠他比大多數巫師大的年齡和吹噓自己在帝都經歷獲得的這個位置。
他的目的也很明確,因為有了這個職位,對於生意大有幫助。
嚴格來說,除咒師是巫師的細分職業,除咒師加入巫師協會也沒什麽不妥。但夏爾自繼承葛蘭多衣缽後,就沒去過巫師協會,因為他知道協會肯定不會讓他繼承葛蘭多副主席的職位,而他也不願在這樣一個地方性職業協會裡當一名小角色。
更重要的是,他專精除咒,和協會裡大多數巫師沒多少共同語言。
夏爾見過那些巫師,他們很多人都沒什麽真本事,可個個都顯得神秘而高傲,對葛蘭多都時常表現出傲慢與偏見,何況是從學徒身份突然繼承的年輕的自己?
這是夏爾以前的想法,但現在他思想稍稍有些轉變,他覺得保持巫師協會會員身份也沒什麽不好,這樣可以讓他更有幾率接觸到詛咒事件。
就算這次不是,那難保下一次或許能從同行口中得知詛咒事件呢?
夏爾和伊莉莎出了貝殼街,雇傭了一輛馬車。
半小時後,他們來到了神殿大門口。
“歡迎,夏爾。”
到了神殿後的會客廳,薇歌面帶微笑,她邊走向夏爾邊說:“我收到了霍爾斯男爵的來信,他說你幫了大忙。”
“但事情還沒有得到解決。”
夏爾對薇歌行禮,隨後介紹了身旁的伊莉莎。
“你好,漂亮的助理小姐。”薇歌看向夏爾,繼續道:“我以為你是來要我兌現承諾的,坦白說,就憑你那晚救了小霍爾斯,我們就應當滿足你的需求。但現在看來,你似乎無意於此。”
“當然,我還尚未盡全力。”
夏爾和伊莉莎在薇歌的示意下坐在了沙發上,他繼續說:“我或許有辦法解除詛咒,所以特意來求助於您。”
夏爾不知道男爵有沒有在信中把真相告知薇歌,因此他沒有說明詛咒是什麽。
薇歌也沒有多問,她攤開雙手,道:“你需要什麽幫助,請講。”
“聖水,我要神殿的聖水。”
聖水是蘊含著神殿虔信徒們虔誠祈禱的清水。
大陸上所有巫術典籍以及所有的記載聖水的書中,都反覆說明聖水只有一個功效,那就是清洗掉人身上的邪惡之力。
之前夏爾沒考慮過聖水,因為他根本不相信祈禱會使清水蘊含能量,比起聖水他寧願相信雞血鵝血黑狗血。
但在擁有魔力的瞬間,他已經不再是凡人眼界,這讓他對聖水有了新的認識,他覺得聖水如果真的和傳說中一樣,那麽應該也蘊含著某種力量,這極大概率就是自己要找的替代品。
自己至少得親自檢驗下聖水是否具有特殊的能量。
“這當然沒問題,神殿最不缺的就是聖水。你要多少?”
“先拿一瓶來,我檢驗一下。”
“特蕾修女。”
薇歌女士叫了一個名字,一名穿著白色長袍的年輕女人走了進來,薇歌女士吩咐她取一瓶聖水來,她領命離開了。
特蕾修女長得很標致,只是面容有些憔悴,她離開後,薇歌女士歎了口氣,主動和夏爾說起了她:“特蕾本是比爾的未婚妻,他們還有三天就要舉行婚禮,但……比爾就是霍爾斯男爵的大兒子。”
夏爾聽後覺得惋惜,伊莉莎則嘀咕著埋怨起了霍爾斯男爵,說他不僅害了自己兒子,還害了這位女士。
夏爾及時製止了她,不過看薇歌疑惑的表情,他猜男爵並沒有把真相告訴她。
很快,特蕾修女捧著一瓶聖水過來了,薇歌並沒有再讓她離開。
聖水倒進茶杯裡,夏爾伸手捏了捏,這讓他喜出望外,因為他手指上蘊含的魔力,在接觸到聖水後,便悄無聲息的溶解了。
隻摸這一下,他立刻就確認聖水就是他要找的替代品!
聖水的功效就是清洗,而能做到清洗邪惡之力的原因就在於融合,清洗就是聖水中蘊含的純淨能量融合其它能量的過程。
盡管聖水這股力量很微弱,但夏爾要的就是這種融合劑,他一開始所要尋找的也並非是完全的替代品,而是融合男爵血液的融合劑。
有了融合劑,就能讓男爵隻付出不足以傷害身體血液量的前提下,解除詛咒。
“你用得著嗎?”薇歌詢問道。
伊莉莎也看著夏爾,夏爾雖然心中欣喜,但面上並沒有任何喜悅。
夏爾點點頭:“我要找的就是這個,神殿的聖水不愧是聖潔之物。”
讚揚了一下,夏爾看了眼薇歌身後的特蕾,道:“有了它,霍爾斯男爵家的詛咒就能得到解除,他們家的災難也將得到終結。”
這也算是夏爾的一種寬慰。
薇歌看出了夏爾的善心,她露出讚許的表情,隨後轉過身在特蕾手上輕輕按了按,以示安慰。
特蕾修女什麽也沒說,眼裡流出絲絲哀傷。
夏爾站了起來,他對薇歌說:“勞煩您準備一桶潔淨的聖水,派人送到霍爾斯男爵宅邸上,我現在即將動身前往那裡,正式幫他們解除詛咒。”
“好的,你盡管放心。”
夏爾和伊莉莎離開了這裡,薇歌女士親自將他們送到神殿大門口,但特蕾修女卻沒有跟來。
在前往霍爾斯男爵宅邸之前,夏爾沒有忘記找信使通知艾妲,她直到暮色降臨,才來到霍爾斯男爵宅邸。
不過她並未遲到,因為今晚的行動在後半夜,就像上次那樣。
“你的小兒子呢?”
夏爾剛來宅邸的時候見了小霍爾斯一面,然後就再也沒看到過他,直到晚餐餐桌上也沒有看到,他有些奇怪,於是對男爵詢問。
“我想,”男爵面露不安,“今晚的事就沒必要讓他參與了。”
“哼哼。”
坐在夏爾身旁的伊莉莎看出了男爵的心思,鄙夷的冷笑了一下,自打來到這座宅邸她就始終面帶鄙夷,沒對男爵說一句話,更沒有做任何禮節。
“我認為你應該向兒子坦白你的罪孽,並且今晚他應該參加,以防萬一。”
夏爾一向謹慎,尤其是這種會有生命危險的事,就算再有把我, 他也不得不考慮出現最壞的情況,並預備著第二計劃。
最壞的情況就是和男爵血液混合的聖水因為血液濃度太低沒能解除詛咒,那麽就必須繼續注入血液。因此,小霍爾斯就是第二計劃,到時候他可以分擔一部分血液,以確保兩人都能活命。
當然,還有夏爾艾妲伊莉莎三人的安全。
見男爵還在猶豫,夏爾隻得和他說明了其中緣由,男爵隻好深沉的點了點頭,離開餐桌去找他的小兒子坦白。
“他付出了堪稱沉重的代價,不過人總得為自己做過的事付出代價。”
艾妲放下餐具,自顧自說了一句,現在開始,她其實是有些同情霍爾斯男爵了,但她不願承認。
餐後,艾妲就外出了,她要安排人在今晚再次和守墓人喝酒。
神殿送來了一桶聖水,開口用火漆封住,還蓋上了神殿的印章。夏爾去查看了一下,看到印章痕跡他微微笑了笑,要是薇歌女士知道實情,不知道還會不會在這上印這麽明顯的章。
隨後夏爾回到房間休息,伊莉莎的房間在夏爾隔壁,她回房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日記本。
外面已經黑了,宅邸的大院子裡仍舊陰森淒冷,幾點油燈在風中忽明忽暗。
這個前半夜對宅邸內的每個人來說,都有些漫長。
房間裡的夏爾心思倒不在今晚要做的事上面,他反而思考起了別的——
“那兩段不認識的文字到底會是什麽詛咒?為什麽我會背負這樣的詛咒?”
前一個問題的答案,他今晚過後應該就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