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裡昂瞬間明白了,現在鬥獸場上的任何一個人,不管是敵方還是一個籠子裡被放出來的己方同伴。
都可能是那個會朝自己下刀子的人。
場面上的局勢已經徹底失控。
有新手角鬥士忍不住開始在攻擊自己的同伴,那些身手明顯不如自己的弱者,去拚搶那三個生存名單。
“啊”的一聲慘叫。
梅裡昂順著慘叫聲望過去,就是一上場搶走自己盾牌的那個赤膊男子,他最先在攻擊自己的同伴,遭殃的是離他最近的一個人,被他直接偷襲,一劍貫胸擊殺。
很快,新手角鬥士們就開始捉隊在一起廝殺,每一招都在搏命,比剛才的場面慘烈得多。
在現場觀眾興奮的催促聲中,八名騎馬角鬥士一時竟驚呆在場地上,他們快速擊殺了幾名新手角鬥士後,似乎又覺得彼此實力、裝備都相差實在是太遠,這樣做非常無趣。
八名騎馬角鬥士一齊騎馬返回列隊,遠遠地觀戰。
在面罩後面,兩列騎馬角鬥士們的眼神中,有的像是見怪不怪,有的就忍不住露出對新手們內訌的鄙夷。
梅裡昂簡直肺都要被氣炸了,撿起地上的一把短劍,擋開了不知哪個同伴的一下偷襲後,直接往對面兩列騎馬角鬥士的方向衝過去,方向筆直地對準奧武多。
“噢”!
看台上,數萬名觀眾們一起不由自主地發出了驚訝的一聲。
他們的視線,在跟隨著全力奔跑的梅裡昂快速移動。
奧武多看著他,面罩後冷峻的眼晴中也露出了稍微有點吃驚的表情——這個直衝過來的角鬥士相當有勇氣,又決絕!
奧武多身邊兩名騎馬角鬥士立即策馬向前,攔住奔跑中的梅裡昂。
梅裡昂先遇到的是一個拿著鐵網的騎馬角鬥士,他衝過來後,直接朝著梅裡昂腦袋就是一網,梅裡昂拿著短劍在地面翻滾躲過去後,仍然站起來往前衝。
另一名手持長槍的角鬥士一槍直刺,梅裡昂側頭躲了過去,繼續往前衝。
撒網角鬥士又從後方追上來,再撒了一網。
“噢噢”,在觀眾們的驚呼聲中。
這次,梅裡昂隻感覺眼前一黑,沉重地鐵網已經把奔跑中的他壓垮在地面。
騎馬角鬥士迅速在馬背上拖行倒在地上的梅裡昂。
梅裡昂感覺自己正快速的在泥土地上翻滾,一下子後腦殼在地面摩擦,一下子又變成臉朝下,吃了一嘴的沙子,完全分辨不出東南西北。
他使勁地掙扎著,用手裡的短劍拚命的扎網,但這個網子是鐵做的,短劍無法輕易割開它。
在梅裡昂感覺到自己已被拖行到快暈厥時,鐵網突然放開了。
那名撒網的騎馬角鬥士已經策馬離開。
梅裡昂又被拖回了鬥獸場的中央。
他趕緊從地面上彈起來,重新對準對面奧武多的方向,準備蹬地再次全力往前衝。
這時,一隻纖細的手已經撲上來,緊緊地抓住了他的胳膊,有個聲音急切地說,“求你,幫幫我和我哥。”
梅裡昂隻好回頭,看看這個抓住他的人。
這就是那名開始不停的拿劍刺角鬥士的馬腿,那個16.7歲瘦猴一樣的少年。
他旁邊的地面,匍匐著那名最先叫出“方陣和架盾”的絡腮胡男子。
絡腮胡的整個後背已完全被鮮血染紅了。
後背上的衣服並沒有裂開,是裡面的身體在流血。
有點像是背上舊傷被此前那一棍震得炸裂,血止不住。 現在因為失血過多,絡腮胡男子在地面掙扎,卻無法爬起。
梅裡昂突然之間意識到,現在,整個鬥獸場上,自己這一方的同伴已經只剩四個人了。
他,這名少年,地上掙扎的絡腮胡,然後就是最開始搶自己的盾牌、率先擊殺同伴的那名赤膊壯漢。
那個赤膊壯漢正左手拿著盾牌,左手揮舞著短劍,站在幾米外玩味地看著梅裡昂。
赤膊壯漢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兄弟,我要是你的話,直接一劍,插死這個正在地上掙扎,又還不了手的哥們,這一場角鬥就結束了。”
梅裡昂拿著短劍沒有動。
赤膊壯漢的笑容慢慢地在臉上凝固,“要是你不肯來的話,那你就讓開,我來動手。”
赤膊壯漢往前走了一步。
梅裡昂也迎著他的方向往前走了一步,擋在這對兄弟身前。
赤膊壯漢瞪著梅裡昂,氣得大叫,“你是腦子有毛病嗎?你的格鬥很不錯,我的格鬥也還行,何必非要在你我之間拚個你死我活,這地上有個現成的,咱倆一起做那件最容易的事,不好嗎?”
“如果你一上來,不搶走我的盾牌;不先開始殺自己的同伴,或許那容易點的事,我還願意跟你做。”
梅裡昂簡直要笑出聲來,“像你這種人,沒辦法談合作。”
說著,梅裡昂把短劍在左手和右手之間來回切換,“這場角鬥,最後一張死亡門票,給你了。”
看著梅裡昂往前踏了兩步,赤膊壯漢竟情不自禁地就往後退了兩步,眼晴開始往角鬥場的對面瞟。
梅裡昂不受他的影響,直接撲了上去。
角鬥場對面,似乎是有一名騎馬角鬥士在往這邊疾馳過來。
“得得答答”的馬蹄聲在角鬥場中脆響。
梅裡昂一劍刺了上去,赤膊壯漢右手格開他的短劍,左手的盾牌向他砸了過來;梅裡昂一個轉身繞開他的盾牌,反手一劍插在他拿著盾牌的左手胳膊上,壯漢疼得大叫一聲,手裡盾牌掉到地上。
趁著壯漢趕緊丟掉自己手裡的短劍,去拔胳膊上的短劍時。
梅裡昂彎腰撿起盾牌,一盾砸在他的腦袋上。
壯漢剛拔出短劍,就被砸得頭暈眼花,“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
梅裡昂走到他背後,眼晴死死瞪著對面50米開外,奧武多面具背後正因興奮而微眯的雙眼。
抓著那壯漢的右手,直接往他的脖子上抹了一下。
血,瞬間噴到了地面,染紅了身前的黃沙。
整個動作如行雲流水般,乾淨利落,一氣呵成。
馬蹄聲突然在身邊停住了。
馬背上疾馳而來的角鬥士怔怔地舉著手裡的三角叉,以一個暫停般的姿勢停在半空中。
角鬥已經結束了,他沒有辦法再刺向那對兄弟倆。
梅裡昂放開壯漢歪向一邊的腦袋,內心卻沒有絲毫的快感。
他知道自己其實是殺死了一個並沒有太多真正格鬥經驗的人,曾經的同伴。雖然也是被逼迫的。
全場的觀眾都瞪大了眼睛,時間就像靜止。
他們急迫地看著主席台。
主席台上,那名毫無準備的白胡子裁判小聲地向身邊的人詢問,有人飛快地衝上去把名單給他。
白胡子裁判隨即大聲地宣布,“卡布爾鬥獸場的新秀——雄鹿惠特曼。”
頓時,整個卡布爾鬥獸場的幾萬名觀眾一齊瘋狂大叫,拍打椅背,揮舞扇子、手帕,喊出了整齊劃一的名字,“惠特曼”,“惠特曼”。
“新秀雄鹿惠特曼。”
“卡布爾鬥獸場的明日之星惠特曼!”
觀眾們用最熱情的掌聲和歡呼聲, 給著他應有的待遇。
看台上的姑娘們看著英俊、健壯的梅裡昂,一個勁的暗送秋波,爭先恐後地把印著名字的手帕丟進了鬥獸場。
渴望得到他的回應。
身後原本緊閉著的鐵柵欄門打開了。
梅裡昂一聲不吭,甚至沒向觀眾席上的任何人看一眼,轉身就離開了鬥獸場。
觀眾們熱情的歡呼聲像再次被卡進了喉嚨裡,眼睜睜地看著他離場,全場寂靜無聲。
人們喜歡英雄,但是這個新來的英雄卻根本不願搭理他們。
看台正中央,兩名身著貂皮,戴著玉石的美麗貴婦,在旁若無人的吃著牛奶提子,小聲說笑。
年輕稍小的那個少女,像流水一樣的眼波追著梅裡昂背影移轉,“法蒂瑪表姐,你看這個高大英俊的角鬥新秀,嗯,雄鹿惠特曼怎麽樣?”
“你是在問做生意,還是指選挑情人?”
“做生意怎麽說,挑情人呢?”
“生意很簡單,首秀超乎預期很有爆發力,觀眾們很喜歡他、卻又猜不透他,新的‘搖錢樹’;情人嘛,那就更簡單了,雛,有趣,我要。”
“切,我才不讓呢。”
“在自由貿易城,還有人想從我這裡搶男人,看萊絲你的本事囉!”貴婦笑著把牛奶提子放進嘴裡,眼神中像是閃耀起一片星辰,驚心動魄。
在自由貿易城邦卡布爾。
鬥獸場是屬於男人的,雄性的;鬥獸場外的競技才是女人的。
暗流湧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