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在內鬥,永遠在勾心鬥角,永遠都在打壓異己,即使丟了大半個中國,他們還是如此。
帶著軍閥思維來指揮軍隊,舊時代軍隊的特色。
整個前沿指揮部內,氣氛一片沉重。陳余靠在牆角不出聲,阿譯鬱悶的抬頭注視天花板,煩啦和張立憲正在互相謾罵,一個人說打完仗要回家娶媳婦兒,一個氣的七竅生煙。
而死啦死啦正在憤怒,他憤怒的原因很簡單,只是看見唐基的到來給虞師本是一條心的眾人撕開口子,在他的暗示和默許之下打壓異己。
虞嘯卿為重新組建自收復南天門一役後損兵折將的川軍團,將特務營連同戰車隊並入川軍團,隻為川軍團能夠再次所向披靡。作為一位舊時代軍閥出身的唐基,他會的只有那些老謀深算,打壓異己,提攜自己人。
明明能夠擔任虞師前鋒團,在眾志成城之時,扭轉龍陵攻勢疲憊。而現在,唐基的到來讓川軍團在後續進攻中卻無法參與,只能守衛公路高地,目視前方不足二十公裡的龍陵城硝煙彌漫。
翌日。
川軍團眾人在無盡的沉默中孤守高地。
高地之上,陳余孤零零站在山坡上,目送海正衝團與俞大志團離開,同時離開的還有各種附屬部隊,連唐基都離開。他需要去匯合友鄰師,想必會受到歡迎。
現在公路高地就只剩下川軍團了,虞師的作戰計劃已經確定,川軍團作為預備隊固守公路要衝。有兩個團還有其他虞師附屬部隊在前面頂著,不可能有日軍能穿過防線抵達公路高地,這樣的固守其實就是打壓。
在制定作戰會議時,陳余不允許阿譯發表見解,目的就是為了避免其他兩團的反感。上峰打壓是上峰的事情,如果和其他兩個團都鬧崩,川軍團也沒必要繼續待在虞師。
麥師傅爬上山坡,從褲兜裡掏出酒壺遞給陳余:“中校,看的出來你們很沮喪。”
“是的。”陳余喃喃說。
“很可惜,老麥的官職太小,不能為你們說上話。我已經盡全力向駐印軍司令部投訴,可是他們告訴我,盟軍沒有滇西遠征軍的指揮權,只能向你們的長官提出建議。
那些只不過是湖弄我的,駐印軍司令部不會在乎一個團,他們不會提出任何建議,沒有人在乎你們。老麥在乎,可是老麥的官職太小了,只是一個上尉。”
陳余苦澀一笑:“你做的已經夠多了,這是我們自己的原因,不能靠外人來解決。解決一次,還會有下一次,還會有更多更多的下一次。”
“不。”
麥師傅沮喪的說:“老麥和你們一路走來,看見過太多太多不公平的事情。看看倒在那個該死機場的年輕小夥子,看看被草草掩埋在荒山野嶺中的人,還有南天門上的人。
他們的靈魂遊蕩在天空,他們在注視我們。你們想為他們復仇,你們所有人都想復仇,尤其是死啦死啦,他是最想要復仇的人,所以他才會每天如此暴怒。”
遙遠的龍陵方向響起炮聲,在距離不足公路高地五公裡的地方,友軍已經開始再一次進攻。麥師傅聽見陳余咬牙切齒的聲音,那聲音似乎下一秒就能將牙齒咬碎。
所有人都在沉默,陣地上的人三三兩兩爬出戰壕,向遠處森林眺望,那是川軍團中為數不多從機場一路殺回來的老兵,現在那些老兵也逐漸凋零。我們是多麽渴望去戰鬥,多麽希望能夠帶著充足的武器彈藥和人員裝備,讓那些曾經將我們追的無路可走的日軍好好瞧瞧。
我們悍勇無畏,卻難有施展手腳的空間。
川軍團好似又回到曾經在禪達祭旗坡的時候,
只不過那時候耳邊沒有整天整夜傳來微弱的炮火聲,整個川軍團都陷入一股莫名的悲哀中。我們打了勝仗,於是乎也沒有仗可以打,只能每日站在山頭去眺望遠方。
期間目送一輛一輛的汽車從蜿蜒的盤山公路駛過,川軍團的無頭刑天戰旗高高豎立在山坡之上,每一輛運輸汽車、,每一名沿公路走過的士兵,一抬頭都能看見。
川軍團打的仗在國內傳開了,我們像是一尊泥塑凋像接受路過之人的崇拜和尊敬,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所謂的青年之軍,遠征軍哪一支部隊不是青年之軍?
幾天后有國內的記者前來采訪,川軍團幾人都顯得興趣泛泛,連阿譯都不是敷衍一二,潦草給眾人拍了張照片,之後便通過公路繼續向龍陵方向而去。
沒有事情做,那邊找些事情做。日軍在龍陵周圍的農田山野裡逼迫百姓大量種植鴉片, 以此搜刮佔領區大量財富,導致位於滇緬公路要地的龍陵,在公路帶領下本來極為富庶,可是日軍佔領後變的殘破不堪。
川軍團便以連為建制,附近村莊農田開始清理鴉片,深挖坑將其掩埋。
後來之所以三國交界處如此混亂,日軍也幫了一把。英國人種,英國人走後,日本人種。人家講文明不在自己國內種,於是乎在其他國家種鴉片,搜刮財富,直接打包帶走。
龍陵前線戰事膠著,川軍團守衛公路高地每天無所事事。
戰事已成定局,若要攻下龍陵,必要攻克騰衝。
爬上高地山頂,陳余看見死啦死啦坐在一塊大石頭上,身旁放著一盒美國罐頭。他癡癡望向叢林遠方,表情怪異,既不是笑也不是哭,就扭曲著臉坐在山頂看風景。
微風吹拂,死啦死啦如同活死人似的坐在山頂。
曾經陳余沒有領教過國府軍隊每當關鍵時刻搞內鬥,現在他成功領教了。長官們既不理睬,又還大力表彰川軍團的作戰英勇,完事之後就把你晾在那裡。
沒有戰爭,死啦死啦那顆為戰爭而跳動的心緩緩停滯下來。自西征開始,這個家夥就一直在頭腦風暴,保持自己的體力和腦力,連臨陣指揮之權都交給陳余和阿譯,但現在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像是笑話。
摘下一朵生長在松軟土層上的野花,陳余放在死啦死啦鼻尖,他打了一個噴嚏。
“啊湫!”
奪過陳余手裡的野花,死啦死啦煩悶的將野花塞進口中用力咀嚼,一拉嗓子眼給吞進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