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
城牆之上,守兵依次輪流站崗休息。
李貴這兩日間將士們的士氣都提振起來一些,不過先前李元霸造成的陰影太深,想要完全消除卻是不太可能。
他只能想著,下次再開戰,一定要讓傅成陽先處理掉李元霸。
至於傅成陽所說北安軍中還有和他不相上下的高手……如果敵方也有一名大宗師,那就要請皇上再派宮中高手來。
李貴想與傅成陽商量一下此事,讓一名士兵去後者所在屋房,片刻後該士兵回來,匯報說傅成陽不在。
“不在?他去哪裡了?”
“小人不知。”士兵老實道。
“……”
李貴皺了皺眉,傅成陽可是被皇上專門派來守城的,按理說不能輕易離開,這可以算得上是違抗皇命了。
不過眼下人不在,他也沒什麽辦法,隻得讓士兵去向宮中匯報此事。一秒記住s://vip
此刻的傅成陽,儼然就在宮中。
他作為大宗師高手,又在皇宮待了幾十年,論對這裡的熟悉程度,連慶襄皇帝都不一定比得上他。
哪怕皇宮戒嚴,嚴禁出入,他還是輕松潛入進來,進入后宮,在任何人都未察覺的情況下來到玉貴妃房間。
玉貴妃此刻正坐在梳妝台前,對鏡歎息。
看到鏡中突然出現的身影,她嚇了一跳,連忙扭過頭,見是傅成陽才松了口氣。
“陽哥,你的臉……”
玉貴妃仔細一打量傅成陽,發現他和平時大為不同。
平時傅成陽都會化妝,讓自己顯得蒼老。但今日他卻用的本來面目,如同一個四十出頭的漢子,頗具威嚴。
“宮裡出事了吧?”傅成陽沒有寒暄,直接問道。
玉貴妃微微一怔,隨即點頭:“……應該是,皇上先前才來過一趟。說他和皇后遭到了刺殺,還要我交代,交代……”
刺殺果然失敗了……
傅成陽聞言心道。只是他沒想到,慶襄皇帝居然和皇后是一同去的趙家。
他沉聲問道:“他讓你交代什麽?”
“交代和陽哥你的事。”
“他知道我們的事?”
“不……全知道。他只知道你我有聯系……”
“那你告訴他我們的關系了嗎?”
玉貴妃連忙搖頭:“我怎麽會?若是說了,陽哥你豈還能再見到我。”
她說得不錯,若是慶襄皇帝知道她和傅成陽的奸情,早就將她打入牢獄,冷宮都不會進。
傅成陽道:“這麽說來,那老東西只是疑心我們私下聯系過密,並未疑心你我間關系。”
說罷,他自己卻也明白為何。
他一個太監,慶襄怎麽會往那方面聯想?
玉貴妃有些焦急道:“陽哥,到底怎麽回事?怎麽皇上忽然起了疑心了……這樣會不會……影響到衝兒?”
她現在最擔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周衝。
生怕因為她不受寵,導致周衝也不再受慶襄喜愛,那樣可就麻煩了,要知道先前都已經認定好,周衝會封為太子,繼承皇位,現在一旦生變……
“哼,是趙家人和宋謙那條老狗乾的好事!”
傅成陽心中也十分憤恨,這麽個關鍵時候,趙家人居然還算計他,真是看他傅成陽走背運,就開始落井下石,想要一棍子將他徹底打死。
“趙家……皇后?”
“還能有誰,為了周丞,他趙家自然視我們為眼中釘,肉中刺。”
“那怎麽辦?陽哥,衝兒不能出事啊!”玉貴妃急得抓住傅成陽手臂,卻被後者一把甩開。
“慌什麽!現在老東西只是不滿你我,對衝兒還不一定如何。
”傅成陽咬牙道,“我想那老東西一定是疑心衝兒繼位後,我會乾政,才要置我於死地。如此也好,我就遂了那老東西的願!”玉貴妃一驚,怔怔地看著他:“陽哥,你,你要尋死?!”
傅成陽冷笑一聲:“慶襄那老東西還沒死,我怎麽能死?放心,我此番只是要假死脫身,隱於暗中行事。”
他到現在已經明白,慶襄是非要讓他死不可。
不管是因為周衝,還是因為他和玉貴妃的關系,乃至刺殺,以及趙家人準備的不利於他的東西……這些糅雜在一起,慶襄要是還不想殺他,純粹是腦袋被驢踢了。
為此,才會有先前那道手諭,讓他三天之內取蘇元人頭。
傅成陽如果隻為自己,他完全可以不當回事,甚至利用這些年積攢的人脈同慶襄鬥上一鬥。
但為了周衝,他不能這麽做。一旦他選擇正面對抗慶襄,也像蘇元那樣,成為逆賊。那在慶襄眼中,和他有一定關系的周衝,就絕不可能再是太子人選。
至於更換門庭,改朝換代……傅成陽不是沒這麽想過,但他很清楚,他沒有那麽大的力量做到這一點。
哪怕他苦心經營數年,一旦宣布謀反,也會失去不少助力。而且他不像蘇元那樣,有絕對忠誠的大軍。僅僅憑借個人武力,是建立不了一個王朝的。
為此,傅成陽隻得出此下策,要表面上遵從慶襄手諭,去抓蘇元。然後假裝不敵,死在北安軍陣中……只要慶襄認為他死了,那對周衝自然就放心多了。
“假死……陽哥,那你……我什麽時候再能見到你?”玉貴妃面露不舍,她知道傅成陽選擇這麽做,那短期內二人就絕無法相見。他性格謹慎,假死之後一定不會再冒險進入宮中見她。
“等慶襄一死,衝兒繼位,我便能堂而皇之的回來。”傅成陽道,“在那之前,你要小心,千萬不可暴露你我真正關系。”
“我知道的……”
傅成陽撫摸了一下玉貴妃面龐,聲音溫柔了些。
“現在一切都是為了衝兒,和我們的將來。你權且再忍耐些時日。這麽多年都過了,總不能功虧一簣。”
……
蘇元要趙雲準備的其中一項,就是床弩所用的弓箭。
普通弓箭肯定不行,那等同於大炮裡面裝彈珠,純屬浪費。這種八牛弩,就該配備又粗又長的大箭,比兵士所用的長槍還要粗一點才好。只是眼下沒有材料,只能先用長槍。
另外槍頭處要做改造,尋常槍頭殺傷力低,這種床弩所射箭矢,前端應該換成三棱刃,就像破片手榴彈裡的破片一樣,要擴大殺傷面積,造成更多傷亡。
大量趕工之下,從昨天到今天上午,北安軍已經成功改造了五六百把長槍,用來做八牛弩的專用弓箭。五六百把看似不少,實際上若是三百床弩齊射,兩輪就耗光了,根本不禁用。
只是這床弩哪兒都好,唯一的缺點就是大,三百架全召喚出來,佔地面積著實不小。且考慮到隻攻西城門的情況下,只需要一百架就足夠。
一百架連續發射六輪,足夠對城牆上的守兵形成絕對壓製。在這個時間段中再由李元霸為首的步兵破城,只要能進入到京城之內,這一戰就是十拿九穩了。
也許城內還會有許多武功高手,但蘇元根本不在乎,反正他這邊也有趙雲、李元霸、梅蘭竹菊,還有真緲保護他。
不過,讓蘇元沒想到的是,還沒到晚上,敵軍卻是先有了動靜。
傅成陽從宮中回來後,立刻就受到了李貴質問,問他去了哪裡。
“聖上手諭要我在三天之內殺死蘇元,我自然要去做準備。”傅成陽說完,眺望著北安軍營寨。
他昨晚在玉貴妃那裡待了一晚,第二天上午,去了一趟蜘蛛總部,發現已經被搗毀,所有成員都不見行蹤。
他還發現,連甲一也不見蹤影,找尋不到。
這才讓他意識到,上次見面時,甲一恐怕就已經預料到了事情會如此發展。且蜘蛛之所以被一鍋端,也和其脫不了關系。
“這個混蛋……”
傅成陽心中暗罵,虧得二人還是合作關系,結果這甲一卻背刺他背刺得這麽快。
他心中怒火昂揚,卻又沒任何辦法。
對於甲一這個神秘之人,他調查了幾年,都調查不出其來歷。
這恐怕只能證明,其背後還有一個更加神秘的組織……這組織甚至可能在大周之外,與海外國家有關。
但現在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
傅成陽收回思緒,對李貴道:“莪準備混入北安軍中,伺機殺死蘇元。為此需要李大人派出一隊兵士正面進攻,攪亂敵人視線。”
“不行。”李貴斷然拒絕,“再一再二不再三,有過前兩次,不能再派士兵出去送死。”
“一群沒用的東西,送死便送死,又能如何!”傅成陽冷冷道。
李貴與他針鋒相對:“傅公公,兵權在我手裡,我說不行便不行。還請傅大人你自行想辦法!”
“……很好。”
傅成陽二話不說,自己從城牆下去,繞向北安軍側翼。
所謂“潛入”,不過是謊言。因為他要假死,就必須要有人證。
最好的人證,莫過於李貴。只有李貴看到他“死了”,才會上報,而李家世代對皇室忠心耿耿,慶襄不會懷疑李貴所說。
而要讓李貴看到他死,他就必須要在北安軍中大鬧一場……這和潛入本身就不“兼容”。
所以,他從一開始就打算動手殺人,引發北安軍大亂,等那名與他不相上下的高手出現,他便故意表現得技不如人,假裝死掉,之後再趁機逃走。
要做到這一點並不困難,他掌握有一門奇功,可以幫他完成這一計劃。
他本來想先試著混入軍中,看能不能假死之前,先乾掉蘇元。假如能弄死他再大亂一場後假死,那就非常完美了。
但他靠近營寨後卻發現,北安軍的哨衛太過密集,每個哨衛都幾乎在另外兩三個哨衛的視線范圍內。他幾乎做不到殺死一人的同時不被另一人注意到。
傅成陽是大宗師高手,但大宗師也不能隱身,於是他不得不放棄潛入,直接選擇製造大動靜。
於是,當他故意被北安軍哨衛發現時,立刻催動真元,一團黑氣從掌心冒出,將那名護衛包裹住。
“啊!!!”
被那黑氣觸碰的士兵頓時發出慘叫,全身肉眼可見地被腐蝕,轉瞬便化為一灘血水!
嗚——!
象征敵襲的號角聲吹起,北安軍立刻全軍警戒,蘇元這會兒本來正蹲在地上改造槍頭,一聽號角聲立刻站起身來。
“怎麽回事?”
他還以為是京城守軍主動發起進攻,可抬眼掃過去一看,城門明明沒開。下一刻,他才意識到騷動來自南邊側翼,有一人正單槍匹馬在挑戰他的大軍!
“哪來的愣頭青?”
蘇元一時有些懵,但在他看到那人揮出一道黑氣將數十名士兵腐蝕成白骨後,立時大驚。
“這是!”
抬手間便瞬殺幾十人,這……
“主公請退遠一些!”趙雲持槍嚴肅道,“那人恐怕是大宗師高手!”
“大宗師……傅成陽?!”
他一叫出這個名字不要緊,遠處的傅成陽雙耳一動,似乎捕捉到什麽,視線立刻朝這邊投來。
傅成陽看到營帳這邊站有不少人,其中一個便是那白袍小將,其手持長槍,對身後一人明顯是做護衛狀。讓這白袍小將護衛的會是誰?
“蘇元!!!”
傅成陽確定趙雲身後那人便是蘇元,哪怕後者身穿普通士兵盔甲, 他也認為自己沒有看錯!
一瞬間,他雙腳踩在幾名士兵頭頂,黑色真元爆發,轟然從空中衝來!
“該死的……”
蘇元見傅成陽死死盯著他,就知道自己身份可能暴露了。
這時趙雲和李元霸都在他面前,兩人對迅速靠近的傅成陽虎視眈眈,要誓死護衛蘇元安危。
蘇元卻還擔心他們,趙雲半步宗師,不是傅成陽對手。李元霸雖天生神力,可面對那傅成陽的“腐蝕性真元”,會不會也扛不住?
就在他稍微有些亂了陣腳之際,一道溫和的聲音讓他安下心來。
“小元,不必驚慌。”
“太師父……”
蘇元扭頭看去,真緲此刻就站在他身旁。
“太師父,你能打得過吧?”蘇元縱然十分相信真緲,可敵人畢竟也是大宗師。
真緲還未答話,傅成陽已掠至近前。
他不管別人,運足五成真元,一掌拍向蘇元。
如同暴風一般的濃鬱黑煙遮天蔽日,狂卷著朝蘇元湧去,要將他整個人連皮帶骨都吞噬殆盡!
“死吧!”傅成陽冷笑。
這時真緲薄唇微張。
她輕輕吹了口氣。
“呼……”
那洶湧而至的黑煙,頃刻間便消散無形。晴空朗日之下,仿佛從未出現過。
傅成陽人直接楞了,呆呆瞪著真緲。
漸漸地,他似乎感覺到了什麽,臉上的憤怒全部化為恐懼。
隨即,他發出一道無比恐懼的尖叫:“怎麽可能?!難道你……你不是大宗師!!!”
真緲只是淡淡道:
“大宗師,我早已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