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牧府。
許、陳、呂、車,四家族長圍坐在飯桌邊。
四人一邊吃飯,一邊討論著有關蘇元之事。
“那蘇元的確有些本事。”陳家族長道。
“可不是。”車家老爺子感慨,“那小子先拿下北疆大營,現在居然連北戎的萬勝營寨都拿下了,這可是連他老子蘇屠峰都沒拿下的地方。”
“不錯。若說他拿下北疆大營,可能是仰仗其父舊部,但拿下北戎的營寨就是實打實的本事了。”
許義川這時道:“那小子的確厲害,可惜反了大周!他若是沒反,單憑拿下萬勝營寨這個天功,就能順利繼承鎮北王爵位。說不定聖上還有更大的殊榮給他!像他老子那樣,賜個公主嫁給他都有可能。結果呢?”
他砰地一拍桌子:“這小兔崽子反了!這下聖上要是知道他拿下北戎營寨,恐怕得更揪心撓肝不可。”
幾人紛紛點頭,讚同許義川之語。
“虎父無犬子,蘇屠峰這孩子,繼承了他父親的本事,卻沒繼承他父親的忠心!”
“這等良才不能為大周所用,也是可惜啊……”
幾人言語之間,表達著對蘇元的惋惜。
然而彼此心中卻都明白,大家都是在裝模作樣。
他們要比任何人,都盼望著蘇元覆滅!
在這北地,從前蘇屠峰在時,也是他們四大家族獨大。那蘇屠峰將才無雙,可要是惹了他們四大家族,也會在糧草、軍械問題上頭疼!
但現在蘇元卻翻了天了,看那四處出擊的陣仗,真是年少輕狂,估計不把整個漠州吞下是不會甘心。
真讓他得逞,四大家族豈還能安在?
為此,四人嘴上感慨,心中卻恨不得蘇元此刻就暴斃家中。
許義川演不下去,忍不住舉杯道:“不過諸位不必擔心,九千歲已派手下前往北風城,刺殺蘇元。待其一死,北疆便會落入我等手中。”
三名族長顯然也知道此事,並不意外。
他們舉起酒杯,互相一碰。
幾杯下肚,話也漸漸說開。
陳家族長道:“呂兄,你那二公子,前兩日好像有人看見往北風城去了?莫不是……呵呵。”
他話中的調侃之意十足,讓呂家族長心中惱怒。
“別提那逆子!我早已將其逐出呂家,他愛去哪去哪,就是死在北風城,我也不管!”
“唉,呂兄此言差矣。我看無憂那孩子就是生性狂妄了一些。”
“可不是。”許義川也道,“我的賢婿子朋前些日還對我說過,你家無憂是漠州第一才子,連他都自愧不如。”
“保不齊,哪天你老呂還得要靠無憂那孩子頂事,求他呢。”
“呸!”呂家族長被幾人調侃,氣得頭頂生煙,“就那個孽子還頂事?我老東西就算進了棺材,打碎了骨頭,也不會求他半個字!”
“哎哎,玩笑了玩笑了。”
“來來來,繼續喝。”
“就是,咱們四人難得相聚一次,莫要再提些傷心事。”
許義川揮手道:“來人,讓先前北戎來的那批舞姬過來助助興!”
“大人。”婢女過來小聲道,“那些舞姬您不是已經……”
“奧。”許義川這才想起來,懊惱不已,“唉,糊塗了。算了算了,待回頭破了北風城,我再把人從鎮北王府帶回來便是!”
……
“你是北戎人?”
甲五瞧著面前的女子,
眼中滿是訝異。 “是。”格沙娜點頭。
她外表特征很明顯,顏色略深的皮膚,碧色的眼眸,典型的北戎長相。
甲五有些不太相信,他昨晚在客棧待了一夜後,早晨起來準備去鎮北王府。
路上路過一間寫著“北戎學話”牌子的店鋪,心中好奇,進來一看,便看到了格沙娜。
“你是北戎貴族?”
“不,我從前是一名舞姬。現在只是北風城的一個普通百姓。”
“這不可能。”甲五斷言道,“據我所知,普通北戎人到了大周,幾乎只有做奴隸的份。同樣,大周人在北戎也一樣。”
格沙娜看了看眼前這人,這是個奇怪的男人,用灰布蒙著下半張臉,只露出額頭、上鼻梁,和一雙狹長鋒利的眼睛。
“你說的是在其他地方。”格沙娜說,“在北風城那種事不會有。雖然我也剛定居在這裡沒多久,但小王爺真的和其他人不同。”
這時,興許是甲五在這站得久了,門外幾個攤販也都進來。
“格沙娜,沒事吧?”
“喂,外地人,你在幹嘛?”
“想欺負格沙娜的話,我們可不答應!”
幾名攤販都是普通百姓,但面對甲五這樣一個看起來有些古怪的人,卻沒人表現出害怕之色。
反之,他們還都盼著甲五乾點壞事,這樣他們只要出手製止,就算得上是見義勇為。
在北風城,見義勇為可是會受到獎賞的。不光是銀子,還有蘇元親手寫的表彰信,拿了這個,可以說在街坊四鄰裡都有面子。
在這樣的鼓勵下,每個普通人都會有一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心。
格沙娜連忙笑著揮手道:“沒事,大家不用擔心。”
“那就好。”幾人給了甲五一個警告的眼神,這才離開。
甲五默默無語,心中不知在想什麽。
格沙娜問道:“這位客官,您想要學北戎話嗎?我們的小店新開張,前幾堂課免費。”
甲五站了好一會兒, 才開口道:“好啊。”
他從懷中取出一個銀元寶,放在桌上。
“先預付學費。”
格沙娜看著元寶愣了一下。
“要不了這麽多……”
她說完抬頭,卻發現甲五已不見蹤影。
她連忙拿著銀子跑出店門,左右張望,找不到人。
“怎麽這麽快,難道……”
心中一緊,格沙娜立刻找到附近巡邏的鎮北軍士兵,把情況說明。
士兵表示明白,會上報上去。
隱藏在暗處的甲五目睹這一切,心中只剩下一個想法。
他非要見一見蘇元不可。
因為他想要知道,為什麽這座城池和他以往見的都不同,為什麽連一個普通百姓都會如此在乎蘇元這個城主的安危。
於是他便那麽做了。
他徑直去往鎮北王府,在府門前,他對守衛道:“我是傅成陽派來的刺客。”
守衛點點頭,非但沒抓他,反而打開府門,讓他進去。
甲五對此也不意外,因為他早就知道,自己從進城那一刻起,就時刻有超過十個人在盯著、跟蹤他。
甲五跟著領路的士兵前行,似乎也不在乎府內是不是布置了什麽天羅地網。
一路來到會客廳,裡面有人在等待。
甲五進去後,看到那人,道:“你不是蘇元。”
“我的確不是。”沈煉說,“你是個刺客。我們大人為什麽要冒風險見你?”
“我現在是刺客,但見過蘇元後,或許便不再是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