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蘊盯著桌上的東西久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周以綏耳根泛起了淡粉,不自主地摳了摳手,說道:“是有些醜。”
“不會。”她想把東西拿起來,卻無處下手,生怕一拿起來就散架了。
周以綏的手藝其實不差,時蘊記得在鎮上的時候還見過他幫外婆縫衣服,針腳細密,比外婆封的都好。
可能是小夜燈摔得太碎,零零碎碎地總是缺一點找不到的小東西,所以不太完整。
時蘊小心端起它的底座,與視線同一水平線,才發現哆啦a夢的口袋缺了一小塊,裡面還有塞著一個東西。
她盯著那個東西看了很久,才小心地伸手將東西捏了出來,是一張白色的紙條。筆趣庫
時蘊偏頭看向周以綏,很明顯地看出他的緊張。
她有些想笑,小心將那卷著紙鋪展開,紙張不大,卻字跡清晰地寫著兩個字:希望。
時蘊覺得心裡湧起一股暖流,鼻頭有些酸,眼睛瞬間紅了。
她說過的話,他都記得。
這個念頭一出來,原本在眼眶裡的淚瞬間掉了下來,順著她的臉頰流到了下巴上。
周以綏嚇到了,抬著雙手不知所措,“怎、怎麽了?”
時蘊抓著他的手往自己臉上貼,班裡不少的人此刻都走了進來,周以綏垂眸,怕對時蘊產生什麽不好的影響,想著把手抽回來,卻被時蘊死死抓住。
她的力氣就算用的再大,在周以綏這裡也是不夠看的。
可是偏偏,周以綏下意識地不想抽出,所以一直在僵持著。
付恆呆呆地站在桌前看著他們,驚訝地連話都說不出,周以綏冷眼過去,卻見付恆指了指時蘊一臉疑惑。
上課鈴響了,時蘊坐好,將小夜燈放回去,給付恆騰出了地。
“怎麽了?”她剛過來,韓玲就湊了過去,早在幾分鍾前她已經到了,但是看時蘊和周以綏說話,就沒過去打擾。
可是看到時蘊剛才那樣子,韓玲有些好奇,他們兩個的磁場好像發生了些變化。
時蘊抿著嘴笑,將被修補好的小夜燈抱在懷裡
。
韓玲看著她這呆傻的動作,不禁可憐道:“這是連個小夜燈都沒錢換了?沒事沒事,姐們給你換個新的。”
說著她就要過去搶時蘊手裡的東西,卻被她一把躲了過去。
動作乾淨利落,她還不知道時蘊學舞還有這一個用處。
“這還是我認識的時蘊嗎?”韓玲不禁感歎,原本那個清冷美麗的小仙女去哪了?怎麽現在這個只會傻笑。
時蘊把韓玲說的話當作沒聽到,因為她覺得韓玲可能不太理解,在那種信念全部崩塌的瞬間,突然能感覺到有個很強烈的生命體,甚至說志趣相投的人,就像是乾涸的沙漠裡出現了一片水域,讓人心安又心動。
她偏頭看向側後方的周以綏,心裡有些複雜。
也不知道沈叔叔到底發生了什麽,這兩天也聯系不上。
她現在有些擔心周以綏,畢竟沈叔叔家大業大,就算被時頌文針對,也傷不了根本,可是周以綏不同。
如果時頌文對他做點什麽,那——
她垂下眼眸,眼底複雜。
——
日落西山,周以綏從夢中驚醒,將旁邊的時蘊嚇了一跳。
“做噩夢了?”時蘊停下手裡的筆,見他有些迷糊,說道:“剛才已經放學了,今天的晚自習老師說可以先不上,所以他們早早就走了。”
他精神有些恍惚,總是下意識被嚇醒,卻忘是做了什麽夢。
“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時蘊伸手摸了摸他額頭,“是不是修補小夜燈太辛苦了?”
周以綏緩過神,握著她的手搖搖頭,“就是快要考試了,想多準備點。”
可是......
時蘊沒有說出來,有很多次課上他被驚醒,直勾勾地看著自己,會緩很長時間,她都能感覺到。
所以跟他說要考一個學校,想讓他心安。
隱隱約約,她總是覺得周以綏有什麽不方便說的話,折磨著他自己。
“那也不能忘了休息。”
既然他不想說,那她就不會想要知道。
周以綏嘴角揚著,道了一聲好。
附中的綠化做的很不錯,鵝軟石
鋪的小道走上去像是在給腳做按摩。
時蘊這段時間所有的疲倦散去了大半,她長長地呼了一口氣。
“你爸那邊——”周以綏突然開口,小心打量著她。筆趣庫
見他這樣小心的樣子,時蘊笑道:“放心,鬧得也不算太大,他早該想到這個結果了。”
從他知道自己不會同意這麽做他卻還一意孤行的情況下,肯定早就做好了這樣的準備,所以用不著他們擔心。
“今天的新聞你看了嗎?”周以綏今天跟她發消息的時候通知欄裡突然彈出了一個彈框,標題上寫著:梅市時家女兒舉辦生日宴,拒絕千萬豪宅富二代,投入透明人的懷抱!
時蘊看見的時候腦子突然嗡了一下,這還真敢寫。
她點點頭,“已經被他撤下去了。”
她停下,看著沒跟上來的人,“怎麽了?”
周以綏搖搖頭,抬頭望著已經開始昏沉的天,不禁想到:今天要是下雪就好了。
一個厭惡雪天的人第一次期望著下雪,周以綏直直地望著她,如果那樣,他想對時蘊說:做我的瑞雪。
他哈了哈氣,並沒有像在正陽鎮那樣,一說話就像吐著煙霧。
看來梅市還沒那麽冷。
只不過,周以綏摸了摸自己的手,“為什麽還是這麽冷呢?”
“怎麽了?”時蘊不解地望向他,周以綏低笑搖了搖頭。
附中招收世界各地的學生,所以住校的也比較多,正值放學,有好多人在外面玩。
時蘊應該是學校的風雲人物,周以綏想,因為他覺得只要時蘊走過的地方,大多數的人都會看過來。
不過,越走周以綏越覺得不對勁兒。
他朝那些不友好的目光看過去,那些人立馬轉了頭。
那一瞬間,周以綏明白,他們不是在看時蘊,而是打量著自己。
“怎麽了?”見周以綏腳步慢下來,時蘊湊過來,順著他的視線看去。
那種明晃晃帶著審視的目光,讓她覺得有些生氣,蘊著怒意。
“你們在看什麽!”明明事件主人公還沒有說話,時蘊卻忍不了喊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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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做的事還怕我們說?”幾個人嘰嘰喳喳討論了半天,有些害怕時蘊的背景,但還是硬著性子說了句。
“什麽?”時蘊不懂,正當她想要問些什麽的時候,余光看見周以綏臉色瞬間變了。
“怎麽了?”發覺周以綏身子有些想要傾倒的樣子,她一把抓住他的臂彎,“欸?”
周以綏抬著驚恐的眸子,緊緊抓住時蘊的手腕,時蘊疼的倒吸一口涼氣,嚇得周以綏連忙松開。
“對、對不起,對不起。”他攜起她的手,細細打量著,卻又不敢使勁,生怕將她的手掐斷。
不遠處剛才嘰嘰喳喳的幾人面面相覷,似乎在肯定他們之前的想法。
時蘊冷厲的眼神掃向旁邊的幾人,“如果不會說話,請把嘴交給更需要的人。”
“果然是個傻白甜。”其中一個人低聲嗤笑道。
“你再多說一句?”周以綏陰狠的模樣嚇得那幾個人連忙後退了幾步,畢竟在他們的意識裡,周以綏既然殺過一個人就會殺第二個。
“別走!”時蘊突然喊道,“我讓你們走了嗎?說了那麽多,都不需要道歉嗎?”
周以綏偏頭看她,時蘊生起氣來,倒真讓他回想起在正陽鎮說自己脾氣很壞的時蘊了。
她的性格其實一直都沒怎麽變,只不過在自己面前變了很多。
“道歉!”時蘊瞪著眼睛盯著他們,像是要在他們身上戳個洞。
周以綏陰鬱地看著那幾個人,眼裡帶著警告。
被兩個人這樣看著,他們有些膽怯,眼神閃躲著來到周以綏面前,“對、對不起。”
時蘊板著臉,“要是再管不住自己的嘴,對不起可救不了你!”
周以綏看著她這副樣子,心裡有些溫暖,他漸漸從自己的思緒裡拔出。
“怎麽了?”直到那些人離開,時蘊轉頭看向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嚇到你了?”
周以綏搖搖頭,“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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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外面的空氣很涼,被子很涼,好像怎麽暖都暖不熱。
時蘊
不管不顧地躺了一天,不吃不喝。
鎮上的電統一管理,在前不久按了電表,外公去世之後,這個房子就成了廢宅,沒人會給一個廢宅按上新電表。
好在鎮上的人很好說話,沒過半天就給她接好了電,時蘊也學會了怎麽在手機上交電費。
緩過來一些,家裡什麽都缺,時蘊拿著手機和現金往外面走,剛出了門口,就聽見旁邊的人家裡傳出了一陣吵鬧的聲音。
中年男聲尤為響亮厚重,貫穿力強。
“告訴過你不要惹事,你怎麽總是要鬧點事情,胳膊怎麽回事,是又跟人打架了?從小到大,都沒讓人少操心過,現在好了吧,退學了正好!”
中年女人的聲音附和道:“對啊,小綏,到底怎麽回事?真的是你把老師的兒子打進醫院了?還考試作弊,被人發現恐嚇同學?”
“沒有。”
時蘊腳步頓住,這個聲音,像是昨天的那個男生。
“你不能做這些啊,你弟弟還小,你不能給他帶壞啊。”女人沒搭理他的話,自顧自地說著。
周以綏嗤笑一聲,沒再反駁。
時蘊沒帶厚衣服,隻好把薄衣服疊穿,天氣重新冷起來,不少的人家都燒起了煤供暖氣。
好在鎮子不大,她走了十分鍾就找了一家便利超市,買了個暖水袋和幾袋方便麵麵包。
鎮子上的超市還不能微信支付,時蘊來的時候並沒有帶多少現金,她攥著手裡的錢,猶猶豫豫地結了帳。
門被什麽東西撞了下,發出一聲響聲。
時蘊順著聲音轉頭,只在地上看見了還在跳的籃球。沒一會兒,一個痞裡痞氣二十歲左右的男生不緊不慢地走了進來,隨手撿起地上的籃球,“拿盒煙。”
“八塊。”
“怎麽又漲價了?”那人眯著眼睛,不滿意道。
結完帳的時蘊拿著東西轉身往外走,突然被後面的人叫住,“欸你——”
沒等他說完話,時蘊頭也不回地走了。
“......”
超市老板娘笑道:“你都把人家小姑娘嚇到了。”
路迢摸了摸鼻子,“我很凶嗎?就是看
她有點眼熟。”他手臂靠著收銀台,問道:“她是誰啊?我怎麽沒見過?”
老板娘往外伸了伸頭,嘀咕道:“好像是趙家外孫女。”
“那不是——”路迢噤聲,正陽鎮就幾家姓趙的,不難猜出來。
老板娘點了點頭,“給!也不知道省著點錢給你妹妹買顆糖。”
路迢咧嘴笑道:“這錢是路瑤心疼哥哥,省著給哥哥買煙的
。”
時蘊記憶力好,看見路迢的第一眼她就認出了這正是當時混戰的其中一個人。
她來到這裡,不想給自己添麻煩,能躲掉的麻煩盡量躲掉。
“周以綏——”
這個名字聽到的頻率異常高,時蘊下意識地停了下來。
巷子交錯複雜,倒是方便了躲藏。
她沒往前走,伸頭往那邊看去,周以綏和一個差不多大的女孩站在河邊,臨著她外公家的那條河。
女孩面露難色,像是做錯了什麽事,對面的男生板著臉,正想轉身離開的時候,她突然開了口。
“對不起,是我害得你。”
“劉媛。”周以綏盯著她。
劉媛聽到他喊她的名字,心提了起來,頭垂的低了些,“考試是我作的弊,我不該被抓到的時候把責任都推給了你,對不起!要不我跟老師說,你不能被退學。”
“退學不是你的問題,還有事嗎?沒事我走了!”
“等等!”劉媛快走兩步,抓住他的胳膊,周以綏眉頭下意識一皺,將胳膊從她手裡抽了出來。
劉媛看著空落落的手,有些失落。
“我明天就去跟老師說清楚,周良星受傷是他跟你打架自己掉下樓去的,你不能退學,你成績那麽好,應該考出去的。”
“呵~”周以綏諷刺地笑了下,沒搭理她的話,轉身離開。
高中不屬於義務教育,每年花的錢不少,就算他拿獎學金,他繼母程琳也早就不想讓他繼續讀下去了,這件事正好是個好機會,所以還沒問清緣由程琳就替他認錯主動退學。
劉媛失魂落魄地轉身,一眼就看見了對面雙手提著東西走過來的女孩,臉色有些難看,她聽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