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蘊沒動,夏天的風很暖,再吹也吹不進人的骨骼裡。
周以綏見她一直在看自己,“怎麽了?”
“周以綏。”她看向他的眼神炙熱,聲調上揚地感歎道,“你好聰明啊!”
在鎮上的時候就知道周以綏的學習很好,他有天賦,學東西很快,明明就這幾天,卻能清晰地將知識點理出來。
周以綏輕輕撚著衣角,眼神移到一邊,長睫不自覺扇動。
被她突然誇了一句,心尖上覺得癢癢的,克制不住的喜悅,又帶著些許的不知所措。
“你這麽聰明如果繼續上學,一定能考一個好大學的。”
時蘊起了小心思,腦海裡蹦出來一個想法。
她抬眼看著他,眼睛裡參雜著細碎的月光,“你有沒有想過考上大學,學你最喜歡的專業,認識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然後找個好工作,買車買房,遇到一個喜歡的人結婚生子,等退休了,安享晚年?”
說完時蘊覺得自己有些像是在畫餅,沒想到周以綏像是真的在思考。
時蘊以為他動了心,繼續講道:“你也可以半工半讀,你這麽聰明,在學習用三分心應該就夠了,剩下的時間還可以繼續賺錢,賺錢學習兩手抓!”
“你長得好,學習好,以後喜歡你的人一定會很多。”
時蘊想到眼裡不禁閃過一絲落寞,隨即調整好,繼續說道:“你的前途一定是光明無限的,等你有能力了,那些不公平的事情就會對你公平,那些欺負你的人,你也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她把他的人生說的那麽好,看似前途無量,其實時蘊心裡也沒底,說的時候余光還不斷觀察他的表情。
周以綏眼神一直落在她說不停的嘴上,說到開心的時候揚的弧度剛剛好,好像那真是個不錯的主意。
風將她的聲音帶向遠方,直到她又列舉了好幾條上學的好處,才停了下來。
“你覺得怎麽樣?”時蘊眉眼含笑,說那麽多就想讓他繼續上學。
其實她知道周以綏的想法,他不需要別人的施舍和憐憫,不想欠別人的,所以來到這裡也不想因為裴聽的關系去上學。
他是個很有秉性有主意的人,沒什麽人能輕易改變他的想法。
雖然是這樣,但時蘊還是沒忍住說了出來。
在她心裡,周以綏的人生應該是多姿多彩的,而不應該被埋在塵埃裡。
她有些緊張地看著他,卻見周以綏什麽都沒說,甚至連一點異樣都沒有,像是沒聽見她的話般。
“回去吧。”他說道。
時蘊想得沒錯,他確實不想承別人的恩,但最重要的原因是他現在很需要錢。
許家有很多資源可以讓他學到高中的知識,不一定拘泥於學校的學習。
時蘊眼神暗下來,嘴角僵硬地扯著笑,有些失落,點了點頭。
看著她落寞的背影,周以綏心裡像是被人揪著,久久沒有緩過來。
梅市附中分有三個灰白紅相間的教學樓,厚德樓,明學樓,載物樓。
三座六層高的樓圍成一個半圓,二樓通著去隔壁樓的空中樓道,護欄很高,有一米五五左右。
一眼掃過去滿是綠色,綠蔭下圍著一周木製座椅,前面放著演講桌。
上課鈴響起,明學樓二層的樓道裡沒了人,熱鬧的教室這才安靜了下來。
許也頂著二世祖的臉走過來,“在笑什麽?”
他視線落在時蘊手下的本上,
剛一伸手就被時蘊打了一巴掌。 “啊疼!”
“許也!”
他剛嚎一嗓子,班主任曹佳就從外面走了進來,雖然是聲音糯糯的,人也溫柔,但一生氣起來,聲音也挺凶。
“進來吧!”
聽見曹佳的這句話所有人都朝門口看去,在女人溫柔的視線裡,身高體長的周以綏走了進來。
他穿著黑色短袖,露出來的胳膊被襯得冷白,還能清晰地看到上面的青筋。
時蘊剛才還瞪著許也,轉過來落在那人身上一時怔住,眼裡閃過一絲驚喜。
“臥槽!”叫出聲的是在漢康見過他的韓玲,她是時蘊的同桌。
在震驚過程中她抓住旁邊的手,時蘊瞬間冷吸了一口氣。
韓玲反應過來,連忙道歉,“我手勁兒有點大,哈哈哈,沒事吧?”
雖然跟時蘊說著話,但她的眼神還一直落在講台旁邊的人身上。
周以綏陰鬱著一張臉,周圍的人好奇地看著他。
附中九班是重點理科班,有三十一個同學,其中包括全校前三十,每次期末考完都會重新排名次,總有人進有人出。
而許也因為家裡的原因在這裡待著是一個特殊,現在又來了一個特殊?
“都不抓緊複習,期末考快來了知道嗎?”
“知道!”班裡的人齊聲聲地喊道, 其中卻摻雜著笑意,“這是新同學嗎?”
曹佳鎮不住他們,嗯了聲,介紹道:“這是周以綏,都不許欺負新同學啊!”
“我們能欺負他什麽?身高體壯的!”雖然他看起來過瘦,但前排的男生還是忍不住地譏諷道。
梅市附中大多時是本地人,各個都是富二代,再加上學習好,心高氣傲。
少數從鄉裡鎮上考上來的人,也是靠學習征服的他們。
這些人最是看不起這些靠關系外來的插班生,許也因為人緣好,又是從一開始就認識的,並沒被針對過。
但突然來了一個周以綏,沒有成績,沒有人緣,看起來又有點不好相處,排外地很。
曹佳皺起眉,剛想說他一頓,就聽周以綏問道:“老師,我坐哪?”
“......”她大概看了一圈,還真沒多余的桌椅,“許也,你去倉房給新同學搬一套出來。”
這話是許景之交代給她的,說他倆是兄弟,周以綏有什麽事麻煩許也就可以。
被叫到名字的人臉色極臭,眉心擠成了一個川字,凶神惡煞地盯著周以綏。
“快去啊!”曹佳催促道。
周以綏眼神掃過一圈,最終在時蘊位置上停了下來。
“不用了,我自己去吧。”周以綏偏頭問道:“請問倉房在哪兒?”
“這——”曹佳遲疑地看向許也,怎麽跟他爸爸說的不一樣?
正當兩者僵持的時候,後排的時蘊站了起來,“老師,我帶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