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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行紀》第18章:假扮溫鐵柱,偽裝余念荻
  從中遊順流而下,大清河水面越來越寬,水流也慢慢平緩起來,連帶著讓人們的心緒也跟著舒緩下來。山中夕陽難得一見,平日裡只能看到西邊天上的火燒雲肆意的翻滾;也只有沿著河床,從合適的特定角度看過去,才能看到一會兒。

  蹣跚“著急下班”的太陽好像散盡了一天的精力,勉強發揮一下余熱,把一行三人的心思烤的外平內熱。

  木小葉充分彰顯了一個“有半吊子文化的熊孩子”是能有多麽煩人。

  一路上對著余念荻各種稀奇古怪的問題,從小小的鼯鼠聊到群山裡的動物世界,從寵物的飼養到母豬的產後護理,從刺繡工藝聊到清林縣布料......

  雖說言多必失,但對於正在扮演一個處於各種“為什麽”階段的小孩子的木小葉,自然沒有太大的心理壓力。把自己感覺可疑和想知道的不尋常之處,換著花樣問出來就是了。

  反觀余念荻有顯得沒這麽輕松了。開始對於動物方面的問題回答的還算津津樂道且有問必答,但涉及到女紅和清林城的具體情況,余念荻只能含糊其辭、想別的話頭折過去。畢竟心裡有事兒的可不止就木小葉一個人。

  這不,余念荻又盯上了木小葉現在浪蕩在手裡的魚簍。

  “小柱子,你不是說羊公很喜歡釣魚嗎?!”現在余念荻在“溫鐵柱”的一再要求下,已經不再一口一個小恩公。又不能以身相許......呸呸呸~小爺也不用別人以身相許。

  “是呀~羊公平日裡最喜歡做的就是釣魚。只要有閑就帶著漁具出來釣魚。我這書童更像一個‘漁童’,自己近來看的幾本書也多是在水邊看的。”木小葉對於這種話說起來毫無欺騙的心理負擔——現在的這個“羊公”就像自己口裡描述的一樣愛釣魚。

  余念荻又好奇地掃了掃輕飄飄的魚簍,雖然蓋著蓋子,但想必裡邊肯定是空蕩蕩的。

  “好像裡邊並沒有魚耶?”

  “‘空軍’!常規操作~沒什麽大驚小怪。”見余念荻不解地猜測著,木小葉倒是回答的大大方方。

  “那......”不待余念荻說完,木小葉就知道要回答什麽了,這也是拜師之後好幾天,木小葉才想明白的矛盾點,“興趣是興趣,擅長是擅長。羊公喜歡釣魚,又不是說他釣魚技術應該就得多麽好。羊公喜歡的是釣魚這件事本身罷了。”

  就這一點,雖然木小葉從沒好意思當著賈淵面問起過,但自己琢磨出來的這個“人生哲理”想必還是很唬人的,符合讀書人“故作高深”的做派吧?!回答完,木小葉還假裝深沉的背起了雙手。

  看著一旁“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小娃娃,余念荻“噗呲”一樂,又趕緊掩著嘴。

  一路下來,余念荻也越發對這個“書童溫鐵柱”提起了興趣。

  ——————

  說話間的時光和路程過的很快,眼看就要到清河莊了。

  “柱子~你先去‘營地’打個前站。省的那幫兵粗看見姑娘就兩眼放綠光!”走在前邊的賈淵也不回頭,對著木小葉一頓頤指氣使道。

  “好的,羊公!”木小葉知道,這是在讓自己前去先把“自己編寫的劇本寫圓滿”,給村裡的其他演員說說戲。木小葉嘴裡應著,手裡也不客氣地把東西遞給余念荻。

  木小葉撒丫子朝清河莊跑去,留下余念荻一個人默默跟在“羊為周”身後,再次恢復了拘謹的神態。一老一女,不尷不尬的慢慢走著。

  ——————

  木小葉跑山的底子還是挺好使的,盞茶的功夫就到了清河莊。見村口情報站的秦照山眾人,連忙上前;“照山爺爺,一會我師父會帶著一個姑娘回來,各位爺爺奶奶莫要多言打聽哈。就默默看著、配合我師父假扮身份就行哈。有勞各位爺爺奶奶啦!”

  眾老不疑有它,都知道古靈精怪的木小葉沒少辦出些哭笑不得的事兒。以往也沒少配合他演出。要麽讓木小葉藏在眾老身後躲南林玉的追打;要麽借給木小葉拐棍方便他從鐵匠鋪勾幾塊鐵胚出來、找趙瘸子換飴糖酥,然後老少一起吃。

  “怎麽著?你師父賈夫子這是給自己小徒弟張羅了個童養媳嗎?”秦照山沒溜兒地打趣木小葉。

  “哈哈哈哈......”直引得眾老七嘴八舌的連笑帶問。

  木小葉知道這裡邊的前因後果,沒法三言兩語無給眾老聽。靈機一動,撓撓頭,憨憨的說道:“不知道呢......”看那副欲迎還拒的小嘴臉,又讓眾老一陣好笑。

  “就知道這娃娃說自己是從大青山過來的~”木小葉“大青山”的字眼一出,情報站瞬間像噴了蒼蠅藥似的安靜了下來。

  “知道了~小葉子你去吧!告訴你師父,叫他安心把姑娘帶回村子吧。”秦照山沉了沉身子,代表眾老表示道。

  “好嘞~有各位爺爺奶奶的配合,我師父一定手到擒來!”木小葉這時候還反過來打趣自己師父。畢竟不能光讓村子裡認為自己找童養媳,就不能認為賈淵老樹逢春嗎?!

  “切~臭小子!”看著木小葉又一溜煙的跑出了村子,秦照山遠眺著進村的小橋,嘴裡嘀咕著。

  ——————

  “秦老,歇著呢?”考斯普雷“羊為周”的賈淵,隻好破天荒的和眾老打著招呼,以體現軍民魚水情的細膩。

  秦照山眾人也不多言,朝著進村的三人笑著:“釣魚回來啦~”,然後就開始各種借機調侃賈淵“空軍”和釣魚技術。平日裡不好嘲笑“賈夫子”,此時還不得多體現體現與“羊為周”的親近。

  人老成精,出演不拿片酬也得順點樂子才是。這還是說出嘴的,還有沒說出嘴的呢——

  這蓬頭垢面的丫頭還是可以看得出,面容清秀的很。結實的腰臀和利索的腿腳一看有把子力氣、好生養,配小葉子也不是不行......

  木小葉可不知道連自己的童養媳都已經被定好了,一心沉浸在自己的角色裡。

  “羊公,營地那邊正在幫老鄉蓋房子,咱先到鐵匠鋪休息一下吧。”木小葉早就想好,先把余念荻帶進村子、穩在沒人的鐵匠鋪再說。

  “也好~”現在的賈淵完全一副任由木小葉計劃安排的架勢。也不問自己的弟子作何全盤打算。片腿進了鐵匠鋪。

  “余姐姐,請!”說著,木小葉引著余念荻進了鐵匠鋪,然後拐進了溫天衢東廂房的正堂,“這裡今日還算清淨,余姐姐先在此處稍作休息。我與主家說上一二,待官兵營拔營,余姐姐再一同回南河莊吧”

  “柱子~沒必要麻煩吧......能休息一晚就好,明天天亮我就自己回去。山裡長大的姑娘可沒那麽嬌氣。”余念荻看著鐵匠鋪裡居然還能有如此文氣的房間,略感不妙,心裡的擔憂更是加重一分。“想來肖天陽一夥不會再蹲守我一個小女子一宿的。再者,一宿不回去家裡人就已經指不定怎麽著急了。”

  木小葉看著彳亍間一味推辭的余念荻,知道自己有點孟浪了。面對余念荻說出的話實在沒有不答應的理由,隻好轉開話頭:“是小子考慮不周了。那也別明天了。今晚我求羊公安排一隊兄弟護送余姐姐回南河莊,也省的家裡人惦記。”

  說著,也不等余念荻回話,轉身兩側把左右的書房和臥房帶上:“余姐姐莫要見怪。此間主人隨時鐵匠卻喜好文墨。咱暫坐正堂就好哈~”

  “這點禮數,姐姐還是省的。”余念荻回到。

  “那余姐姐稍坐。小子安排安排就來。”說著,木小葉轉身出了廂房,朝賈家工地走去......

  ——————

  余念荻可沒有心思探究鐵匠不鐵匠的,只是安靜的坐在正堂一側的椅子上,捏著茶杯,盯著杯底還剩一絲的茶水,晃來晃去,不知想著什麽。

  忽聽見外邊一隊腳步聲走近,連忙起身開門:“柱子回來啦~”

  推開正堂門,余念荻見木小葉身後領著一隊狩獵隊打扮的人朝東廂房走進。手裡的兵刃一看就不是普通的獵戶所有。一心以為是官兵營方便私自護送自己、喬裝而來。

  直到走進幾步,看見裡邊好像有幾張熟悉的面孔,余念荻剛平靜下的心思又泛起了漣漪......

  “余姐姐,莫急......”木小葉邊說邊進了門,身後一隊人也跟著進屋子。三三兩兩擠著,隱隱有種圍住余念荻的架勢。

  木小葉也不看愣在門口的余念荻,輕車熟路的坐上正堂正面的案椅上。

  斟上一杯茶,“吸溜吸溜~啊~”呷一口。

  這才轉頭正視,大刺刺的看向有點弄不清形勢的余念荻,輕飄飄的開口道:“余姐姐,你說你哪裡人?”

  “柱子,姐姐不是說了嗎?我是南河莊的呀~你這就忘啦?”余念荻不知道木小葉發現了什麽、又發現到第幾層,眼下隻好先裝傻。

  而那幾張熟悉的面孔也讓“余念荻”明白,自己這是到了那裡。

  “余姐姐,小子一向不喜歡拐彎抹角,就明白說啦。小子溫鐵柱,從來不是羊為周羊大人的什麽書童,一直就是這間鐵匠鋪的少東家。

  不巧,我姥爺家就是南河莊,怎麽從沒聽說南河莊有一家姓余的莊戶?桀桀......還是這麽有錢的山裡人?”木小葉又開始扮演起一位山野惡少的角色,嘴裡的“桀桀”笑聲好是古怪——鬼知道“桀桀”到底是怎麽笑。

  余念荻聽木小葉一出一進瞬間從彬彬有禮的“溫書童”搖身一變成了浪蕩輕浮的“溫惡少”,先是一陣不知所措,然後咬咬嘴唇好似下了一個多麽艱難的決定,猛地一抬頭,一雙梨花帶雨的杏核眼冒出堅毅的銳氣:“小恩公~是妾身失禮了。妾身確實不是清河鄉南河莊的人家。”

  余念荻一聲“小恩公”將兩人的關系再次拉遠,卻依舊讓自己處於示弱的一方,生怕對面的“溫鐵柱”感覺失了局勢的掌握、一聲令下拿住自己。

  ——————

  “哦?不知余姐姐現在所言又有幾分真幾分假呢?不會連名字都是賈的吧?”木小葉對自己的“恐嚇”效果還算滿意。

  “余念荻確實是妾身的真名。”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余念荻猜測木小葉這小娃娃就是在嚇唬自己,估計也是在惱怒被救的自己還反過來欺騙他吧。於是把話語在心裡梳理一遍,娓娓道來:

  “妾身本是清林城裡淺山堂大掌櫃的獨女。本是受家父之命押送一批貨物進山。穿越大青山一帶時,沒想到遇到了好大一群反常集結的狼群。

  一隊夥計和保鏢的巡獵人都死了。還好自己被掩護藏在了一個狹小的山洞裡才幸免於難。

  等了幾日不再見狼群出沒,妾身這才從山洞跑了出來。但沒想到才出狼窩又入虎口......嚶嚶嚶嚶......中途遇見肖天陽一夥在誘捕鼯鼠。

  那紫金鼯鼠確是妾身所養,放風時候被肖天陽他們捉住。妾身已經失去了夥計兄弟、失去了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丫鬟,不想再失去現在唯一還在身邊的飄兒......這才起了衝突。

  之後就是追追逃逃,直到遇見小恩公搭救。

  但妾身終究是一介小女子,當時的情景,恐怕連恩公都並無把握能保下妾身吧。妾身也是為了自保,隻好順著鄉土之情,說自己是南河莊的姑娘......嚶嚶嚶......”

  余念荻越說越動情,眼裡蓄滿的眼淚滴滴答答像斷了線的珠子落了下來。

  “額......”這下論到木小葉尬住了。自己不僅差點“非法拘禁婦女”,還當面惹哭了這個連面對“肖天陽這種遊離在正邪邊緣的危險分子”都不曾流露半點怯懦的堅韌女子。

  聽到余念荻斷斷續續還算完整的講述,木小葉算是信了七成,只要找來與淺山堂相熟的人幫忙辨認就是,過幾日就要來清河莊的挑貨郎趙瘸子就是不錯的指證人。

  但一時之間,實在不知道如何收場,隻好假裝低頭思考,不去看眼前這“受了委屈”的余念荻。

  反觀余念荻,一邊哭一邊抹著眼淚,通過袖子的遮掩,瞟著左右已經面露不忍的眾人和案椅上掩耳盜鈴猶豫不決的“溫鐵柱”。

  心裡知道,自己“余念荻”的身份差不多做實了。就看接下來,身前這人小鬼大的小娃娃是還有什麽巧思妙計?還是身後在出來什麽隱藏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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