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氣晴好。付品江起了個大早,正在刷牙時,吳玉田進來,說要去龔小蘭家談征地的事。
付品江一把拉住了他,笑呵呵地說:“不需要去了,我昨天去談了,龔小蘭還是一口咬定要100萬,談不攏!我建議這事以後再說吧!”
“陳鄉長這個人,你可能還不完全了解,那真的是說到做到的一個人,一個星期談不下來,馬頭岩烈士紀念碑就真的成為紅石居委會的了!到時候你就不怕被人笑話?”
“由它去吧!我也想通了,紀念碑建在哪裡都無所謂!你看,馬頭岩路也不通,如果真的要修,還很麻煩,到頭來免不了又是吃力不討好!修在紅石也蠻好啊,雲夢山的人站在馬頭岩上就可以看到,同時也是造福了整個紅石鄉!”付品江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不是,如果就這麽放棄了,你不覺得太不甘心了嗎?”吳玉田拉住付品江,一本正經地說。
“今兒沒什麽要緊的事,我要去一趟牛池峰,村委會的事就拜托你了!對了,這兩天可能有貴客要到村委會來找我們,你接待一下吧!千萬記得要智取!智取!明白嗎?”付品江沒有正面回答,丟下一句話,開始收拾東西。
“你在說些什麽?我這人愚笨得很,你可不可以明示?”吳玉田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責怪道。
“正所謂此一時彼一時,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求人家的時候人家尾巴翹上了天,這回總算輪到人家求咱們了!”付品江已收拾好東西,快步離開,獨留下已經懵逼的吳玉田。
此前陪柯文哲他們登上鬼谷子廟,臨行時,與吳國章言語不和,但因為當時有事在身沒能坐下來細談。
付品江心裡一直記掛著這件事,尤其是他當時還承諾改日登門拜訪的,剛好現在手頭沒有要緊事,付品江於是隻身前往牛池峰鬼谷子廟。
他還帶了一袋米和一桶油,另外還有幾個鹵菜、一袋花生米、一壺包谷酒。
一路全是急上坡,付品江負重前行,到達鬼谷子廟時,已是渾身臭汗。
廟門緊閉,付品江將米和油放到台階上,大聲喊道:“吳三叔!在嗎?我來看您了!”
屋內沒有動靜,付品江繼續道:“不知您還記不記得我,我叫付品江,是施州市人社局駐雲夢村幹部,上次帶他們來考察和您有過一面之緣,當時因為有其他事情,就沒有和您細談。當時我說過改天要登門拜訪的,不知您方不方便?”
屋內有腳步聲,但就是不見人來開門,也沒人答應,付品江尋思可能吳國章不想見他,或者是在考驗他,於是很禮貌地說:“如果您不方便,我就改日再來拜訪。不過,我打算在這附近轉一轉,如果您覺得會打擾到您,請您咳嗽一聲,我這就告辭!”
還是沒有動靜,付品江把這視為默許。付品江一直想要眺望自己的家鄉新田鄉,難得今天這麽好的天氣,他邁開腿,快步登上旁邊的塔頂。
按照上次吳國章所指點的方向,付品江極目遠眺,蒼翠的群山中依稀可見火柴盒大小的房子,最密集的那兩片,遠的應該就是家鄉新田,近的就是中雲鄉。
付品江撥通了父親付海清的電話:“爸,在幹嘛……我沒事……你又給我瞎張羅些什麽……哎呀,人家結婚就結婚,關我什麽事……我就愛一個人過又怎麽了?我礙著誰了嗎……我真的懶得跟你解釋……好了好了,就這樣,我在上班呢……有人來了,掛了!”
與父親的電話通得很不愉快,
父親一張口就要給付品江介紹對象,說是哪家哪家的什麽遠房親戚介紹的,二十歲,剛好達到了拿結婚證的年齡。 付海清還不知從哪裡聽說了柯雪結婚之事,這更讓他這個當父親的心急如焚,巴不得兒子現在就結婚。
正在煩悶之際,吳國章不知不覺中已來到塔內,站在下一層仰望著付品江,淡然道:“小夥子,人生苦短何必自尋煩惱?”
“吳三叔,您終於現面了!上次匆匆一別,言語上可能多有得罪,還請吳三叔海涵!”付品江慌忙從螺旋形台階下來,向吳國章伸出了右手。
令他倍感意外的是,此次見面,吳國章把自己捯飭得乾乾淨淨,竟像完全變了個人。
仔細看上去,這吳國章與吳國梁長得倒蠻像,只是比吳國梁小了兩三號,眼神也要親和得多。
吳國章也伸出右手,與付品江握了握,緩緩道:“小夥子你口直心快,何來得罪之說?那日我所說也皆是坦誠相待, 開誠布公方能化乾戈為玉帛。臨別之時,你說改日登門拜訪,我隻當是一句客套話,不成想你這麽快就兌現了自己的諾言,實在令我刮目相看!”
“吳三叔,我早就聽說您是雲夢山的活字典,說到雲夢山,沒有您所不知道的。我今天來,主要是向您討教雲夢山的歷史的,不知您方不方便?”付品江畢恭畢敬道。
“方便!當然方便!我成天一個人守著雲夢山,除了與書相伴,別無他趣,難免也悶得慌。小夥子,這麽遠的路你還帶了東西給我,尤其是帶了酒和下酒菜,真是讓我受寵若驚。我聽他們現在有句時髦的話道是我有故事你有酒,我看不如我叔侄二人坐下來,一邊小酌一邊聊吧!”吳國章顯得心情大好,談吐風生,與上次見面判若兩人。
付品江也是大喜,在吳國章的指引下,二人來到了吳國章所居住的廟宇內。廟內的陳設與上次相比變化很大,收拾得很整齊,空間豁然開朗,倒像是個書房。
更讓付品江感到意外的是,靠牆根多出一個嶄新的木櫃子,甚至還沒有刷漆,白花花的,與整個屋子的陳舊顯得格格不入。
付品江很隨意地打開用紗網繃著的櫃門,裡面擺滿了書籍,多為古老的線裝本,除了一套繁體《水滸傳》和一本《推背圖》外,其他的書名都比較生僻。付品江自持也算是一個喜歡讀書之人,這些書他竟然感覺很陌生。
吳國章將酒菜擺到一個木製小茶幾上,拿出兩個青花瓷小酒杯,兩雙自製的竹筷,倒上酒,一番文縐縐的邀請,二人便落座,開始對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