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吳玉珊負責看著雲峰回,吳玉田和孟羽希負責通知左鄰右舍,聯系道師,張羅後事。衛生院的來後,確認雲寒松已死亡,死因疑似為服用百草枯。
因家屬主動放棄,醫務人員沒有再進行屍檢,當即離開。
雲寒松做了一輩子棺材,到頭來卻連自己的棺材都沒有,吳玉田把家裡他母親備用的棺材拖了來。
說來也巧,當初這口棺材正是吳玉田在雲寒松手上買的,雲寒松喊價七千,吳玉田硬是給了八千。
付品江叫上劉德輝,在吳家灣挨家挨戶走訪,一些人到雲峰回家幫助料理後事了,付品江又打電話給吳玉田,讓他通知每家每戶安排一人回來檢查豬圈。
付品江又和劉德輝通知各組組長按照獸醫站提供的方案先行組織村民自救。他倆一邊在吳家灣挨戶檢查,一邊定時電話詢問各組的情況。
到中午時分,疫情大體情況已明朗,周家大屋場離集鎮最近,獸醫最先到達進行了及時處理,隻死了五頭豬。
劉家台其次,但因為人戶較密,大面積感染,死了二十五頭,另有二十余頭情況也不容樂觀。吳家灣和其他地方人戶稀,感染范圍小,包括雲峰回家的一共損失了八頭。
付品江的信息通過鄉裡又報到了縣裡,又報到了市裡。
各級領導批示要妥善處理雲寒松的後事,迅速查明瘟疫的原因,對涉嫌違法的從嚴從速打擊處理,盡量追回損失,做好情緒疏導,並舉一反三,確保群眾利益不受損。
雲鶴縣分管農業的副縣長召開了緊急會議,做出了如下安排:
一是由縣畜牧局牽頭,紅石鄉配合,組建緊急防疫組,迅速對雲夢村全村范圍進行檢疫和防疫,對病死的生豬進行無害化處理,並持續關注。
二是由縣畜牧局牽頭,組織各鄉鎮、街道,在全縣范圍開展一次全方位排查,並進行風險評估。
三是由縣公安局牽頭,全力調查涉事豬販子,不惜一切代價嚴厲打擊,追回受損群眾損失。
四是由縣委政法委牽頭,各鄉鎮、街道全力以赴做好受損群眾的情緒疏導和穩控工作。
五是由縣委辦、縣政府辦每日報告相關信息。
午後,處理瘟疫的事情已安排妥當,縣、鄉工作專班的人員正在緊鑼密鼓地開展工作,付品江才稍稍松了一口氣,奔赴雲峰回家。
在吳玉田的安排下,已在堂屋裡設置好靈堂,道師已開始做法超度,付品江披麻戴孝跪著,表情麻木,眼神空洞。
以孟羽希為首的廚師班子正在張羅著晚飯。吳玉珊則跳進跳出,一會兒倒水,一會兒搬椅子,隨時補位。
吳國梁和吳國慶也來了,這裡指揮幾句,那裡糾正兩下,儼然是指揮官。
見院子裡還擺著那麽多蓼葉,付品江便邀劉德輝幫忙收拾一下,劉德輝借故村裡有事,快速撤離了,付品江便獨自一人將院子裡的二十多繩蓼葉運到了吊腳樓下。
然後,付品江又要求吳玉田給他安排事情。雲峰回家原本通了機耕路,但集鎮小賣部送貨的麵包車底盤太低,麵包車上不來,貨物得通過人工轉運。吳玉田於是讓他到村委會搬運采購的一些用品,付品江找了個背簍便上路了。
付品江背著一背簍貨物,正在上坡,前嶽父柯文哲又通過微信發來一個文檔,並讓付品江有空看看有無不妥,滿頭大汗的付品江沒有心思去理會,也沒有回復。
吳玉珊通過微信發布了雲寒松的死訊,
雲峰回的一些老師和同學得知了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天黑的時候陸續趕到。 因為時間倉促,采購的食材又有些供應不上,而雲家可用的食材又十分有限,廚房裡忙碌了半晌,才湊齊了三桌菜。吳國梁和吳國慶批評大家飯菜上得太慢,質量又差,招呼客人也沒有到位,但根本沒人理會二人,二人無趣,悄然離場。
吳玉田和付品江商量著,讓遠道而來雲峰回的老師同學先吃,客人們一再推辭,吳玉田講了一通道理,說客隨主便,不能打亂主人家的安排,大家才勉強就坐,草草吃了飯。
到晚上八點半,廚房裡又才湊齊了三桌菜,左鄰右舍前來幫忙的人餓了一天,也只是簡單吃了點兒。
半夜時候,風雨大作,院子裡的水都積成了河,屋也開始漏雨,大家找來各種鍋盆碗盞接著雨水。付品江記掛著吊腳樓下的蓼葉,又邀上吳玉田,火速用膠紙將它們蓋上,但還是免不了沾了一些雨水。
眾人陪著雲峰回守了一夜,第二天清早,又齊心協力將雲寒松抬到山上入土為安。雲峰回的老師同學們紛紛往吳玉田手裡湊了“份子錢”,便陸續撤離。
辦喪事所需的桌椅板凳及鍋盆碗盞都是左鄰右舍順便帶過來的,大家湊了“份子錢”,帶上各自家裡借來的東西,也陸續離去。
最後,便剩下付品江、吳玉田、吳玉珊、孟羽希等四人陪著雲峰回。
眾人和雲峰回一起核對帳務。辦喪事各種花銷是五千三,全由吳玉田墊付。大家一共湊了二萬三千多的份子錢,雲峰回執意要將那口棺材作價八千給吳玉田,同時還要將父親買仔豬借的一千二百塊一並還給吳玉田。
吳玉田好說歹說,雲峰回就是不聽,當即支付了吳玉田一萬四千五。此刻,雲峰回手頭剩下還有六點多,待交了5000元的罰款後,便所剩無幾了。
“玉田哥,付大哥,我想把我媽接回來。”雲峰回顯得很平靜,“老是待在醫院也不是個辦法。”
“嬸子暫時在醫院更保險。嬸子的事,我前天和付主任商量過,等她恢復了我們就把她老人家送到福利院去。屋裡現在也沒什麽可以牽掛的了,你放心的話就把鑰匙交給我,你在學校的時候,我會經常來看看,打掃打掃,讓你回來有個乾淨的家!”吳玉田很真誠的說。
“我也會經常來的!”吳玉珊眼裡沁著淚水道。
“我看這書我還是別念了吧!五年對於我來說實在是有些耗不起啊,等我讀完書都二十四了!”雲峰回顯得很固執,“為了送我讀書,爹連命都丟了,我哪裡還有心思?”
“峰回,不念大學,松叔辛辛苦苦送你讀書吃的那些苦就全都白吃了,他這條命也就白送了!”付品江很嚴厲的說,“難道這點兒困難就把你打倒了?”
“我想在雲夢山創業,同時也可以守著我媽,她不可能一直待在精神病院啊!”雲峰回繼續爭執,“我媽這次發病,主要還是因為我沒有在屋裡陪著。”
“那平時你在學校讀書的時候又怎麽解釋?”付品江針鋒相對,“你是雲夢山的驕傲,任何人都不希望你最終成為雲夢山的遺憾!你就不要在我們面前找這些自欺欺人的理由了!如果你能找到另外一個理由,足以說服我們,我保證絕不多勸你一句!”
“哈哈,我把錄取通知書燒掉,不就什麽問題都解決了?”雲峰回突然笑得有些邪惡,“我已
經是成年人了,讀不讀大學是我自己的事情!”
“雲峰回,現在是信息時代你不清楚嗎?憑借一張身份證、一個銀行卡就可以鎖定你的身份,通知書燒掉就真的沒有入學的可能了嗎?”付品江大聲道,“只要你願意,沒有什麽可以阻擋你前進的步伐!”
“你們也不必再勸我了,我心意已決!”雲峰回的表情十分淡定,他這樣子完全就像一個心已死掉的家夥,大家有些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