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品江一行沿著雲夢溪順流而下,雲峰回和吳玉珊則一路采摘蓼葉。三個客人也摘了幾片露水都沒乾的蓼葉,聞一聞,有一股粽子的香味兒,沁人心脾。
雲夢溪的水流湍急,在岩壁上開鑿出一條河道,歡快的溪水像一條調皮的綢緞,在岩壁上舞動,濺起朵朵浪花。
隔一段距離會有一個水潭,潭水碧綠,清澈見底,潭中間或點綴著奇形怪狀的巨石。
伴隨著人的到來,潭水裡發出撲通撲通的歡叫,濺起朵朵浪花,原來是棲息在岩上的石蛙跳入了潭中。
潭中還有成串的土魚,小如繡花針,雲夢村的人將它們稱作千年花,因為據說就是長一千年也不會變大。村民們喜歡捧一捧溪水,和著這千年花一起喝進肚裡,傳說這樣可以長壽。
在付品江的示范下,柯文哲跟張雪明也捧了一條喝下肚去。這水可真涼,雲夢山就像個天然的大冰箱。一捧水下肚,整個人一個凜冽,頓時精神百倍,真是透心涼。
張雪明倒顯得有些興奮,自言自語的道:“這溪水甘甜可口,沒有一丁點兒汙染,不做礦泉水簡直是可惜了!”
“張總,您有這個想法真是太令我激動了!我的計劃也是取雲夢溪之水,生產礦泉水,除了直接賣給景區遊客,還可以外銷。同時,咱們的工廠也是一道美景。”
“建礦泉水廠,前期的論證應該比較複雜,我看還是慎重為好。不過,這水質就算礦物質含量達不到生產礦泉水,也一定可以生產山泉飲用水!”
“另外,我還要給您介紹一下,從牛池峰到劉家台,雲夢溪主要是絕壁瀑布和石潭,沿溪可以修遊步道,一直修到劉家台。從劉家台開始一直到窩坑子大概3.5公裡,雲夢溪的溪流開始變緩,再沒有大的瀑布,但整個落差依然達五百多米,劉家台完全可以作為漂流的起點。”
“這個也要經過科學論證,才知道是否可行。”
二人交流著,不知不覺已經沿溪走了一公裡。雲峰回和吳玉珊便和大家告別,沿著蓼竹密集的路而去。付品江他們繼續延溪下了兩公裡,便是一處十七八米高的石壁,溪水就這麽懸掛著飛奔而下。
站在絕壁上往下望,是一個方圓五百米的水潭,名喚蝴蝶潭,潭水碧綠,邊緣處清澈見底,瀑布注入的地方則如滾燙的開水,歡騰著,深不可測。
潭裡間或有一些礁石露出半個腦袋,布滿青苔。潭的四周,主要植被是茂密低矮的水竹,其間點綴著一些參天的梭羅樹和楠樹。
水潭就像一隻茶碗,水流沿著碗口溢出,順著斜坡形的石壁又分散注入到由石頭自然分割的三個小水潭,然後匯入寬闊的河道,流經一片開闊的壩子,便是劉家台。
劉家台的三座小山丘周邊,霧還沒有完全散去,像是給山們圍著圍巾。此刻正是早飯時間,家家戶戶瓦屋頂上蕩漾著青煙。
而更遠處的山脊鬱鬱蔥蔥,分明就是馬背上的鬃毛。
這一切就像是一幅水墨畫,柯文哲忍不住架起相機,一口氣拍下一百多個鏡頭。
付品江等三人則被傳染了一樣,拿出手機劈裡啪啦拍起照來。
此處沿溪而下沒有路,付品江帶著大家,從山上繞了差不多一公裡,才下到了劉家台。站在劉家台仰視,只見雲夢溪將石壁分割成兩部分,翠竹的碧綠與石灰岩的花白交相輝映,像極了蝴蝶的兩個翅膀,當地人都將此喚作蝴蝶岩。眾人再度被這絕美之景吸引,
紛紛用鏡頭記錄。 雲夢溪從劉家台的東部蜿蜒而過。此處的溪水明顯渾濁了不少,河道裡漂浮著大量白色垃圾,水草的顏色也是暗黑色的。
以往在劉家台沿溪走過幾次,付品江已經覺得雲夢溪夠髒的了,但今天的場景還是讓他有一種刺眼的感覺。
劉家台東部人戶尤為密集,生活汙水直排,還有化肥農藥,還有白色垃圾,對雲夢溪的汙染簡直到了不得不著手治理的程度了!
“老張,這裡建個水上樂園應該還不錯!”柯文哲一邊拍照一邊很隨意的說。
“如果是我來開發,就把溪邊的居民全部遷走,這一片也許可以考慮建個小型濕地公園什麽的。”張雪明發表著自己的看法。
付品江見機接過話茬道:“劉家台這一片是雲夢山腹地,我統計了一下,雲夢溪沿岸二百米范圍內有四十七戶,要將這四十多戶全部遷移,工程量太大了,原址翻建更切合實際。我的想法是,可以在這裡對民房進行原址翻建,保持外觀的原始狀態,對內部設施進行現代化裝修改造,以大力發展民宿和農家樂。”
“對於一些邊遠分散的農戶,可以搬遷到劉家台一帶,既可以節約道路、飲水工程建設成本,也可以增加劉家台的人氣。同時,我們還可以在這一片建生態觀光農業園,種點兒黃連,發展有機農業,既能確保物產自給自足,又還可以有富余產品銷售。”
“說到雲夢山的黃連,曾經也是遠近聞名,品質絕對是上乘。那麽,我們首要的任務是完善排汙管道設施,或者考慮建一些人工濕地,以便妥善處理生活汙水。”
張雪明很坦誠的說:“但從景區管理和生態環保的角度來看,恐怕搬遷是更優的方案。這一片必須整體開發,投資能否賺錢,關鍵就看如何科學經營。”
張雪明停頓了一下,繼續道:“你必須要考慮一個問題,那就是靠老百姓自己小打小鬧,企業注定就沒有利潤,沒有利潤誰來投資?即便來投資,也面臨著極大虧損風險,企業跨了,產業發展就成了無源之水。對了,礦泉水廠也可考慮建在這裡,同時還可以布局一個小型農產品加工廠。”
“如果老百姓沒有實現利益最大化,我們搞旅遊開發就失去了意義,我覺得企業還是應該盡可能的讓利於民。”付品江道,“當然,辦企業的目的是盈利,如果企業自身都無法盈利,還讓它來讓利於民,那也純屬扯淡。我想,也許我們可以考慮讓村民以資產入股, 轉變為企業的股民和員工。”
“你的想法是理想化的,讓農民變股民,農民便會想方設法參與企業管理和決策,企業則極有可能亂套。而讓農民變員工後,管理難度和工作能力則是極大的挑戰。”張雪明道。
“張總說得不無道理,但我想只要有規范的制度,只要有得力的團隊,讓村集體和農民有序參股、有序參與管理,應該是不會有問題的。”付品江道,“我們也可以嘗試成立合作社,以合作社的形式與開發企業合作啊。”
“我說老張啊,品江啊,這考察還沒結束,你們就開始討價還價,進展可真令人興奮啊!”柯文哲調侃著,“我這個媒人心裡可是美滋滋的啊!”
付品江笑著道:“您三位到我們雲夢山來考察,是我們雲夢山的福氣!我剛才談了一些自己的理解,都是一些不成熟的想法,在張總面前實在是班門弄斧,讓您三位見笑了!不過,我也不習慣藏著掖著,如果張總對開發的事情感興趣,這些事情遲早有一天會擺上談判桌的。”
“開誠布公,是合作共贏的前提嘛!”張雪明也笑著道。
不知不覺中,一行人登上了中間那座小山。山上大量的松樹,大的有碗口粗,小的有拇指粗。林間全是一丈來高的野茶。
付品江走訪時得知,四十多年前,這三座小山被開墾成梯田,種過晚稻,後來改旱種玉米,後來又改成茶園,二十年前退耕還林,村集體栽上了這一片松樹。這三座小山總共大概一百五十畝的山林,是雲夢村僅有的集體資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