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寬闊平整的殿廷之中,上首的吳國皇帝孫休高踞禦座,舉止端莊,殿中按部就班、分列而坐的吳國群臣個個面色莊嚴,正襟危坐。
他們的目光都落在進殿的漢家使團身上。
為首的薑紹此刻目光所聚,內心反倒是淡定下來。他手持漢節,緩步走到殿中,隨著謁者的讚導朝見吳國皇帝,躬身作禮道:
“外臣漢輔漢將軍紹,拜見陛下。”
“免禮。朕日前聽聞有蜀中漢使入境,將至建業,使臣遠來舟車勞頓,辛苦。”
禦座上有沉穩的聲音傳來,薑紹沒辦法抬眼去看吳國皇帝孫休,自己恢復身形後目不斜視,肅然答道:
“有勞陛下掛懷,此臣職責所在,豈敢言辛苦二字。外臣離都之時,敝國皇帝陛下親授此國書,還請陛下禦覽。”
說完話,薑紹已從身後的副使呂雅手中接過裝有蜀漢國書的禮盒,雙手奉上。
禦座那邊自有近侍抬步下階,經過夾著階陛、左右分立的持戟郞衛身邊,走到使團面前接過禮盒,然後原路返回,開盒啟書敬奉給天子孫休。
“甚好,賜座。”
借著孫休看國書的空隙,完成開頭環節的薑紹等人得到了自己一方的席位,大大方方地在吳宮殿廷坐下,靜候下文。
作為主使,場上焦點所在,雖然內心有些好奇,但薑紹沒有辦法四下環視,更不可能通過觀察孫休的表情來判斷這位吳國皇帝看完蜀漢國書後的下一步言行。
國書不長,內容他沒有親眼見過,但多少知道一些大概,都是些辭藻華麗、慷慨激昂的外交辭令。
無非是重申天下大勢和兩國同盟的必要性,然後強烈譴責吳國針對蜀漢邊境的軍事行動,對吳軍種趁火打劫的行為表示極大的憤慨,敦促吳國君主改變這種極其危險的玩火行為,重新把兩國關系拉回原來的正軌上。
嗯,語氣和措辭都很熟悉,就是那一副我很生氣,但我暫時拿你沒辦法的畫面。
果然,看完了蜀漢國書的孫休沉默了一會,才將國書合起,對著薑紹說道:
“賊魏禍害中原、人神共憤,吳、漢兩國守望相助、一致對外本是應有之義,早在我國太祖皇帝(孫權)在位之時,就與貴主定下了兩國同盟之事,此後兩國往來、交好和合持續至今。”
“此番賊魏傾舉國之兵悍然攻打漢中,我國得知後亦調遣兵馬、戰船北上作戰,牽製賊魏方面軍力,使其無法全力西顧。至於國書中所言趁火打劫之事,不過是邊境些許粗疏軍士個人衝突,早已被邊將約束彈壓下去,無礙兩國同盟合作,貴國朝中所憂邊境鏖兵、兩國交惡,此誠多慮了。”
孫休作為一國元首,台面上說的話文縐縐的,薑紹全神貫注側耳傾聽,把一字一頓都聽得明白。
這孫休倒是充分肯定兩國同盟的必要性,也沒有否認吳軍攻打永安的軍事行動,只是把這種趁火打劫的行為說成是邊境個別將士的私下衝突,還順帶提了一嘴吳國出兵北上牽製魏國,幫助蜀漢打退魏國進攻的事情,搞得好像蜀漢還要感謝吳國一樣。
真不要臉,後面誰不知道吳國當時就出動丁奉、丁封等那一點兵船北上,連給魏國邊境守軍大一點的壓力都沒有就又匆匆退了回來,實際上是什麽忙也沒有幫上。
薑紹當即起身,義正辭嚴地說道:
“賊魏將士力弱才淺,孤軍深入險地,難堪我漢家雄師一擊,實是自尋死路,本不足為慮。只是敵我兩軍交戰之時,貴國邊境守軍突然進犯永安,攻我城池、掠我百姓,朝中有識之士擔憂昔年荊襄之禍複現,兩國同盟再生枝節,故而不能視之不見。”
“今使至建業,便為使兩國互通消息,了去邊境將士疑阻敵視之心。方才陛下也說了同盟之義、合作之實,那敝國朝中有一二請求,還請陛下準允。”
兩國外交,本來就多爾虞我詐、推諉扯皮之事。只是被薑紹說到了當年荊襄之事,瞬間還是引起吳國群臣之中的一陣微微騷動,但很快又被朝上負責朝儀的謁者製止下去。
背刺關羽、襲取江陵,從軍事上而言,那當然是一項偉大的勝利。但從道義上而言,終究是有背信棄義之嫌。盡管那場賺得盆滿缽滿的襲擊之前,孫權劉備兩方早就已經齟齬不斷。
當場有些玻璃心的吳國臣子被戳到痛點,那自然是臉色劇變,第一時間就想要起身爭辯,為孫吳的背刺襲擊行為洗地的。
而且漢使薑紹末尾還說了要提出一二請求,誰知這是不是針對吳國的一個大坑,上首的皇帝雖說即位幾年,但在一些大臣看來,終究還是個稚嫩新君,沒真正經歷過什麽大事,別一不小心就踩坑裡了。
丞相濮陽興、中軍督張布頻頻目視吳主,示意孫休先不要答應,準備讓一些牙齒伶俐的心腹朝臣先跟漢使糾纏,奈何上首的孫休視若無睹,也不在意被當眾提起當年孫吳背刺關羽一事,坦然說道:
“漢使可講來。”
聽到孫休答應,薑紹和呂雅對視一眼,他們倒是沒想到這吳主竟然這麽爽快,不過本來就跑不了的事情,早說晚說都能說,當即說道:
“容副使(呂)雅詳述。”
呂雅是專業的外交人才,他當即起身行禮,按照出使前就在朝中敲定好的原則,林林總總向吳國提出了多項請求,其中包括:釋放之前被吳軍惡意扣押的漢臣、放回被邊境吳軍擄掠上船的蜀地百姓、歸還蜀漢將士俘虜、減少邊境屯軍數量、遣使往來加強互信、設立邊境市場、增加兩國貿易份額等等。
他長相清雅、服飾得體,聲音清晰響亮、抑揚頓挫,侃侃而談之下,雖然請求條目眾多,卻有理有據、絲毫不亂,這不由讓廷上的吳國君臣矚目,心中暗讚一聲,好一個漢家使臣。
這可不比那個聽說擊敗了魏國大軍、還與西陵督陸抗在船上言語相諷,今日又重提孫吳背盟舊事,明顯就是來吳國出使揚威的主使強?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麽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裡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麽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