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天道的防微杜漸，渾身散發危險的曲澗兒並不被末世所接納。

　古往今來。

　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

　即便是成神。

　如果不經歷波折也難登大道。

　為了削弱天道的戒備心。

　晴晨甚至捏造出不在五行之內的人，讓另一個曲澗兒遭受了種種不公。

　直到生命被無盡冰冷徹底吞噬。

　天道看到“曲澗兒”受苦受難，那將是曲澗兒接收新軀體的時候。

　他留下對無名氏的記載，甚至把他的牌位認可放在首要地位。

　為的就是能引得曲澗兒好奇。

　晴晨眼中一閃而過的悲傷，他張開手臂希望得到曲澗兒的懷抱。

　說到後面時，他的語氣帶著些許無奈和一點恰到好處的委屈。

　如果眼神能夠凝聚成形。

　他看曲澗兒的眼神絕對是一張網，隻想將人牢牢地捕獲。

　曲澗兒靠近著呢喃著:“原來你和左宸是一個人，怪不得。萬一其中的某個環節，出現了差錯……”

　在今天之前。

　她總覺得左宸的氣運好似無底洞，無論怎麽彌補也無法填滿。

　如果左宸少了一半靈魂。

　那麽，一切都能解釋的通。

　曲澗兒啞然了。

　當初，她還在想是什麽樣的感情，讓那個人默默為她做了這麽多。

　原來。

　那個人是愛她、她愛的人。

　她根本無法想象，晴晨計劃這些事情需要多少心血。

　眼前人頂著那張讓她熟悉又陌生的臉，滿是卑微、可憐、無助。

　曲澗兒手指無聲地收緊了。

　她覺得喉嚨發緊，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揪住她的心臟，她能夠清晰地察覺到，眼前人來自靈魂的酸澀。

　耳邊仿佛回蕩著晴晨撕心裂肺般的痛苦，光是想到他死前所經歷的痛苦與絕望，就令她心疼到遍體發寒。

　曲澗兒眼中一濕。

　她伸出手。

　主動擁抱住靈體即將潰散的人。

　看不見晴晨那雙深邃、純黑眸底，透著幾分得逞的狡猾。

　左宸:“……”狗賊，說那麽可憐，不過是想勾出我老婆的心疼！

　某個人難得想要飆髒話。

　但是。

　長久以來熟知的禮儀。

　讓他牽強地壓製住了。

　在晴晨想要向他炫耀時。

　左宸清咳一聲，提前對方不要太誇張，他可是能看見的。

　晴晨決定以退為進，他捂住心口，一副慘遭背叛的受傷模樣。

　曲澗兒著急道:“怎麽了！?”

　晴晨連連搖頭:“我為姐姐做了那麽多，姐姐卻先喜歡上了無用的他。不，我怎麽能這樣，我不該這樣說姐姐的。”

　無用的左宸:“……”適可而止吧！

　曲澗兒卻很吃這套。

　當她知道晴晨和左宸是一個人後，她內心對晴晨的放縱便一發不可收拾。

　晴晨抓住時機:“姐姐那麽關心緊張他，可是之前卻抗拒與我的接觸。”

　某個靈越說語氣越委屈。

　活脫脫一個影帝。

　偏偏曲澗兒就中這槍。

　左宸在一旁看得心肌梗塞。

　他恨不得一腳把人踹飛。

　不得不說，晴晨比左宸要了解曲澗兒，知道對方心底最軟的地方。

　在曲澗兒想要解釋時。

　晴晨小聲道:“一旦和他融合，意味著靈魂再難分開，姐姐恐怕就不記得我了。”

　曲澗兒連連搖頭:“怎麽會。”

　她覺得自己好像個渣女。

　晴晨眼神帶著亮晶晶，小心翼翼道:“我知道，距離願望的實現還有很長一段路。那，我只要一個吻，可以嗎?”

　左宸:“……”呵，讓我親手殺了另一個糟心的我吧！

　一想到晴晨受的委屈。

　曲澗兒哪有不依，她踮起腳尖，蜻蜓點水般在人唇邊落下一吻。

　雖然無法接觸。

　但彼此距離的拉近，久違已久的回應，讓晴晨一時間怔愣在原地。

　曲澗兒看出了眼前人的微愣，她又在額間和臉頰一一落下。

　看得左宸恨不得手刃自己。

　曲澗兒滿眼溫柔:“夠了嗎?”

　晴晨內心的真實想法自然是不夠的，但他要裝做夠了的模樣。

　他牽強地勉力地維持著堅貞。

　晴晨耳垂微紅:“嗯，姐姐的後續愛意先不用提供，我怕我不想和他融合。”

　左宸:“……”你以為我想?

　聞言。

　曲澗兒這時才想起重點。

　她抓住左宸的手。

　曲澗兒正色:“不要抗拒他。”

　醋壇子徹底掀了的左宸:“……”不，我做不到。

　曲澗兒看向晴晨:“你也是。”

　晴晨說的特別白蓮花:“為了能和姐姐在一起，我願意嘗試接納他。”

　曲澗兒點頭:“嗯嗯，這才對。”

　略敗一籌的左宸:“……”累了，厭了，還是讓我給他補一刀吧。

　但無論左宸怎麽想。

　隨著眼前一黑。

　左宸徹底昏了過去。

　曲澗兒把人放在宗祠裡。

　在其他的左家人手忙腳亂時，她沒有分心解釋，隻時刻盯著人。

　***

　左宸再睜開眼。

　就發現他站在一片空白的地方。

　晴晨沉著臉看著左宸:“我看到了你和她恩愛的記憶。”

　此時的晴晨，全然沒有在曲澗兒面前的乖巧、溫和、可憐。

　他像個從不向已有命運妥協，不接受所謂饋贈的倔強者。

　左宸挑眉:“哦～”

　晴晨閉上眼，緩了幾秒。

　他承受著左宸所有痛苦的原罪，擁有的玄術能力也隻堪堪壓製。

　把融合的一切後果告訴人之後。

　晴晨靜靜地等待左宸的答覆。

　如果左宸不想融合。

　那麽，他願意消失。

　左宸微愣。

　顯然沒有料到晴晨會這樣。

　對方明明等了那麽多年，臨了臨了，竟然甘願放棄?

　晴晨比誰都要了解自己，他言語中是對自己的無情:“我愛她，但我深知我不僅是另一個你，還是蘊含無數讓人絕望、恐懼的你。冒著可能影響她的危險，只為了滿足私心存在她身邊，我不想。”

　他承受著末世以來的所有負面情緒，背負著所有業障。

　目睹另一個自己好不容易與人相知相愛，他怕自己的出現會打破一切。

　他不偉大。

　只是不想傷害那個她。

　他知道自己有多麽卑劣，他怕自己壓製不住那份和人長長久久的心。

　再次犯下攪亂世界的惡果。

　他就像矗立在平地上的樓宇，背負著全部重量，孤零零的立在原地。

　面對那份可能會出現危險。

　他願意與世界隔絕起來。

　左宸沉吟半晌，在晴晨的等待下道:“你就是我。”

　晴晨定定地看了看左宸。

　然後。

　放肆地笑了出來。

　他們都羨慕過對方。

　一個可以站在光明正大地曲澗兒身邊，一個擁有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力量。

　而當他們成為一個人，誰也不能確保會不會出現某種不可抗力。

　但此刻。

　他們相視無言。

　一同伸出手，穩穩交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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