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水,總是無言,不知過去多久,夏琪終於轉過身來。
她右手抱在胸前,手腕撐著自己左手的手肘,而她的左手則拿小指搭著眼鏡,朝雷利緩緩送了過去。
雷利輕輕接過眼鏡,他剛剛把眼鏡戴上。
夏琪卻突然雙手抱胸,冷聲對雷利問道。
“誰乾的!”
“什麽?”
“我說那個鏡片碎裂的事,誰乾的,是那天那個召喚隕石的瞎子麽!”
夏琪冷聲問道。
聽著夏琪的話,雷利苦笑著搖了搖頭。
“還能是誰,確實是他,新時代的又一個怪物啊。”
“揍他!”
雷利話音剛落,夏琪便乾脆說道。
接著,她默默點燃一支煙,等煙草燃燒之後,她隨手掀翻了自己的酒櫃。
伴著酒瓶劈裡啪啦的破碎聲,夏琪將還帶著火星的火機扔到地面。
熊熊大火頓時燃燒,夏琪任由火舌舔舐著自己的小腿,她就那麽站在火中,對雷利重重的重複一句。
“我說,咱們去揍他!”
“哈哈哈!”
雷利笑了,當他聽清夏琪的回答之後,他徹底笑了起來。
一邊笑,他一邊又取下眼鏡,仔細的擦拭起剛剛換上的鏡片。
同時他輕聲說道。
“揍什麽,讓那些年輕人覺得老夫就連動手,也得找個別人幫忙麽?”
“是讓那些年輕人知道,他們欺負的那個七十三的老鬼是老娘的人!”
話音落下,夏琪猛然飛起一腳,她的高跟鞋直接將雷利踢出了酒吧。
接著,夏琪踱步在火焰之中,緩緩的走了出來。
店外地面上,雷利嘿嘿笑著爬了起來,他拍了拍自己的褲子。
“真是凶啊,我還以為今天會是個浪漫的夜晚。”
“浪漫到你發了瘋似的,要把我也帶上那艘賊船麽?”
夏琪沒好氣的罵上一句,接著她大踏步的走向遠方,她的見聞色瞬間全開,轉眼之間,香波地島上不知多少人醒了過來。
感受到夏琪那爆了表的見聞色,雷利無奈的搓了搓自己的頭髮。
“夏琪,別鬧,那天那一招,老夫揮灑的其實很爽!”
“那豈不正好,老娘也想要好好爽一下!”
夏琪的態度一如既往地堅決。
見此,雷利無奈的伸出手去,他輕輕拽住了夏琪的手腕。
頓時……。
他們倆齊刷刷的激靈一下,接著趕緊惡心的松開了對方。
尷尬的攥了攥自己的拳頭,雷利無奈的搖了搖頭。
“還真是不太對勁,哈哈,真不像年輕的時候了。”
“呵呵,熟人拉手嘔一宿,這個道理都沒聽說過麽,別特麽碰我!
怎麽,是你自己不想動手揍回來,還是你那個新船長不想你那麽做!
該死的,時代真的變了是麽,挨打了就要打回來,這個道理難道都不需要了?
你現在這是什麽,抱著破碎的眼鏡片大喊你是正當防衛麽?”
“我……?!!”
雷利老臉一囧。
“我什麽時候說過我輸了一招,我贏了,我擊飛了他,知道麽!
新時代的怪物又如何,我們這些舊時代的怪物也不是好惹的好吧!
再說我那個徒弟他怎麽會攔著我報仇呢,我要是有仇,全船人一起就報了。
問題是,那個一笑他跑了你知道麽?”
無奈的勸說了好久,夏琪才終於放下了揍一笑一頓的打算。
他們倆沿著道路,緩緩朝賭場三島的方向走去。
一邊走,雷利一邊悄聲對夏琪問道。
“所以,你就這麽決定了?”
“矯情!”
夏琪罵上一句,
面無表情的吐了口煙。“你當初不也是一句話就答應了羅傑的邀請麽。”
“但我那是遇到了羅傑。”雷利苦笑。
“那我遇到的也是堂堂雷利,呵呵!”
夏琪還口,繼而看向天空,問到。
“咱們在香波地隱居多少年了?”
“十八年。”雷利歎氣回應。
“十八年了,還真快啊,羅傑死去已經……。”
“十九年了。”雷利補充道。
聞言,夏琪點了點頭,接著沒好氣的瞥了雷利一眼。
“從一開始,你這個死鬼找到我,說是要我收留你一把的時候。
我就知道你還在做著什麽準備。
不然,若是真想要隱居的老鬼,怎麽可能每日不間斷地對自己的身體進行打磨?
咱們老家夥鍛煉的效果差的要死,十倍努力,能維持半分實力就很不錯了,但你呢!”
夏琪皺了皺眉,繼續罵道。
“那一天的神避,你居然都快要砍出羅傑的風采了,這就是你隱居的態度麽?”
“我這不是……咳咳,我只是健身。”
“呵呵,鬼才信你健身的說法,你健身如果不是想去做什麽大事,難道你是想要玩我麽!
老東西,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還不甘心,不過我也理解,如果我是你,我也不甘心!
正趕上實力的巔峰期,那可是一生中最輝煌的時期,結果你的船長卻患上了絕症!
等你們解散以後,區區天涯淪落人,四散難在別。
你現在還能找到賈巴麽,不可能了吧,呵呵!
被人銘記的滋味兒有多享受,被人遺忘的滋味兒就有多難受,至於你,當初你趴在老娘耳邊說好話的時候,老娘都能看出你眼睛裡冒出來的火!!!”
“哎?我那火是因為……?”雷利嚇了一跳。
“因為什麽!!!”
夏琪直接打斷了雷利。
“你是想說因為老娘麽,你個老鬼,臉都不要了!
如果真是為了我,你就不會把我也拽進這個爛攤子裡!
就算你重新揚帆大海,那等你死在異鄉,老娘或許還有為你收屍下葬的機會!
但現在呢,這回好了,我們……。”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知道這回我們變成一條繩上的螞蚱了。
但那又如何,夏琪!”
雷利突然反過來打斷了夏琪的話,他繼續說到。
“這些年我回過頭,看到數不清的年輕人離開家鄉,他們懷揣著夢想揮別家人,登上了通往新世界的船!
但我看到的卻不是他們的夢想,而是他們的家人。
每一個客死異鄉的年輕人,他們的家人又要經歷怎樣的痛苦!
我知道帶上你,我們倆就都失去了安全的環境。
但我就算自私又如何,我已經不想再讓你等我幾十年了!
我老了,不再年輕了,哪怕我依然還抱著可笑的出海的夢,我也不再像年輕人一樣,能夠輕易做出揮別家人的決定了!
到了現在,你就是我唯一的家人!
就像你說的那樣,白胡子那個小鬼才剛剛六十九歲。
可我已經七十三了,你也……。”
“住嘴!”
夏琪不客氣的打斷了雷利的話。
“女孩子的年紀是秘密,混帳!”
“阿巴阿巴,總之你明白我的,我不想留下你一個在這!
倘若未來的路真的很難,那一起吧,有你,我也能輕松兩分。”
話音落下,雷利灑脫的站在那,等待著夏琪的回答。
一旁,聽著雷利的話,夏琪悠悠的歎了口氣。
“還真是自私!”
嘴裡說著不滿的話,夏琪卻突然露出個滿意的笑容,只見她攥著拳頭錘了錘雷利的肩膀。
“不過就隻這一次,我喜歡你的自私。”
說完,夏琪輕輕捋了捋自己的頭髮,她看向大海,感慨的說道。
“你知道麽,你那位新船長正在做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你跟了他三個月,所以搞清楚了麽,他到底想做什麽,推翻他自己所在的階級麽?”
說到這兒,夏琪露出個不屑的笑容。
“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世界上最愚蠢的事,就是以上位者的身份,帶領下層階級推翻上位者自己的階級!
因為到那一天,倘若他失敗了,他會被他原本的階級吞沒!
而一旦他成功了……。
那曾被他帶領的人,就會回憶起他這個領袖曾經的階級!
他是這麽想的麽,還是說,他已經走在這條錯誤的路上了?”
說到這,夏琪期待著看向雷利的眼睛。
一旁,注意到夏琪的眼神,雷利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
“別把我的新船長想的那麽愚蠢,他不是那種理想化的人,他雖然有理想,但他比任何人都現實,他不會成為那種點燃自身,將光亮送給大地的家夥!”
話音落下,雷利感興趣的撇了撇夏琪的眼神,見夏琪居然有些失望,雷利哈哈的笑了出來。
《我有一卷鬼神圖錄》
“果不其然,哈哈,其實你更希望高文是你說的那種人吧,因為那種人是羅傑,是喬尹波尹,而與那種人相反的,就是你當初的船長洛克斯啊!
當年在洛克斯海賊團的時候,你不止是他們的情報官,還是洛克斯手下唯一能與鶴一較長短的參謀官!
不過可惜,你現在應該沒這個機會與鶴對抗了。
高文雖然確實缺參謀,但我覺得,他缺少的更多是一個能幫他把握細節的人。
至於他心中的方向和目標,還有他對自己方向和目標的追尋這一塊。
我總覺得在這個方面,他早就超越我們這些老家夥了!”
“所以呢?”
夏琪不爽的撇了撇嘴。
“你的意思是,他有自己的主意?”
“你可以自己問他!”雷利無比確定地說道。
聽見雷利的話,夏琪不滿的皺了皺眉。
“別耍我,雷利,如果高文不是我所說的那種理想家,那他就必然是一個野心家。
沒有哪個野心家願意將自己的目的,完完整整的講給別人!
和他刪減後告訴我的東西不同,我需要一些更真實的判斷,也就是來自你對他的判斷!
只有那樣,我才知道我該怎麽和他相處!”
“哈哈哈哈!!!”
聽到這裡,雷利笑的更開懷了,他一邊笑,一邊拍了拍夏琪的肩膀。
“夏琪啊夏琪,別總是把高文,帶入到你們那位洛克斯的身上,他不是那種心思陰沉的家夥。”
“那他是怎樣的人?”
夏琪忍不住追問到。
“你一邊告訴我,高文不是羅傑和喬尹波尹那樣的理想家。
但你同時又告訴我,高文還不是洛克斯那樣的野心家?
那你說,高文究竟是怎樣的人?
如果他只是個在理想和野心中盤桓不定的家夥,那咱們兩個立馬就走。
我可不想真就這麽淒慘的死在海上!”
聽著夏琪無比認真的詢問,雷利笑著撇了撇嘴,做出一個瞧不起的姿態。
只見他掛著鄙視的眼神看向夏琪,回答道。
“夏琪,關於高文是個怎樣的人,我還是先告訴你這樣一句話吧。
這片大海,不是每一個優秀者,都必須掛上羅傑或者洛克斯的模板!
等你親眼見到他,和他接觸久了你就會知道,他完美的中和了理想與現實,並依據那些做出了恰到好處的計劃。
他無情的撕碎別人的靈魂,又不總是拋下每一份靈魂,他不會為他人犧牲,也不強求別人為他犧牲!
他也不想推翻他的階級,他想要的,恐怕是成為和替代他原來的階級。
也就是,他想把天龍人整體的特權,變成他自己一個人的特權,他要立在天上!
但他在那樣做的同時,也會讓除他以外的所有人,都能擺脫所謂貴族和奴隸的差別!
到那個時候,這世上的每一個孩子從出生開始,就能站在同一個高度上抬首看向他!
高文對我們之間的公平是深入骨子裡的,那種公平的眼神,從未在此前的大海上出現過,但他在給與別人公平的同時,卻永遠不會忘記將自己放在唯一至高的位置上!
他是一個完美的領袖,是一位真正的霸者,他和你過去印象中的每一個人都不一樣!
我甚至無法相信他是這個世界裡土生土長的人!
喬尹波尹的理想,我和羅傑早就在拉夫德魯看到過了,我也對你說起過了。
同樣是打算廢除奴隸製的理想,喬尹波尹那樣的理想家,卻打算依靠一個玩笑來做到那一切。
在沒有見到高文之前,我尚且覺得喬尹波尹有些道理。
但現在,我隻想親自讓你見識一下,高文這個人究竟有多特殊!”
……
……
……
於是,二十分鍾之後,玄鳥號上,高文風臥室之外。
那間為祗園專門準備,卻又被漢庫克搶了一半的大休息室裡。
雷利就這樣帶著夏琪,對祗園和漢庫克露出了嘿嘿的訕笑來。
“我們要見高文!”
面對雷利的笑容,漢庫克萬分不滿,她重重的哼了一聲。
“雷利!”
只見漢庫克指著雷利說道。
“高文一直鍛煉到十一點四十,他被那個該死的兔子砍了兩百多刀才總算休息!
結果他才睡上僅僅一會兒,你居然就要叫醒他?”
“啊哈,不要生氣啊,小漢庫克,這可不是什麽小事。
小高文不是需要參謀麽,看,我把洛克斯的參謀都給他帶過來了。
當初如果不是洛克斯不聽她的意見,那他們都快要打上瑪麗喬亞了,哈哈!”
話音落下,雷利拿手杖按住了漢庫克的肩膀,接著他看向祗園。
“怎麽樣,你覺得呢,祗園?
夏琪有些話想和高文聊聊,你覺得如果高文是清醒的,那他會選擇爬起來麽?”
雷利這句話落下的一瞬間,夏琪便不動聲色的盯上了祗園的眼神,在她眼中,祗園乾脆的點了點頭。
“他會的,我這就去叫他。”
“兔子!”
祗園的話直接令漢庫克爆炸了,只見漢庫克不滿的都囔一聲。
“高文睡覺的時候真的很疲憊啊,現在已經凌晨兩點半了,他五點五十就會起床的!
我們……我們就不能讓他多歇一歇麽……,我們只要等上三個小時就可以了!”
說到這裡,漢庫克幾乎有了點哭腔,高文一直都表現的對他自己格外殘忍,那種極致的自律被漢庫克看在眼裡時,心疼的簡直無法想象!
但面對漢庫克關心的眼神,祗園重重的搖了搖頭。
“大人比你更清楚他需要什麽,我必須叫醒他!
至於你,如果真的覺得關心大人,那就請煮一壺熱茶吧。”
“哎?”
漢庫克一愣。
“可是高文喜歡喝溫酒,這裡就只有你喜歡喝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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