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土上的鐵匠和歷史上任何時代都不一樣，城市被稱作鋼鐵叢林就是因為現代化城市的含鐵量巨大，廢棄車輛、鐵門鐵欄杆路燈、部分給排水管道、混凝土裡的鋼筋、固定式檢修樓梯等等等等，如果包含鋁、銅，還有更多東西可以加入列表，短時間裡甚至撿都撿不完。

　因此廢土鐵匠們並不負責冶煉礦石，只需要用合適的金屬垃圾做高溫除鏽後改造一下，工時成本相對低很多，爐子也不需要到達煉鋼溫度。

　技術門檻相對較低，也使得他們叫價不可能太高，只有一些非要使用焦炭提升熔爐溫度的工作，因為部分爛鐵匠做不來，才能開個高價。

　但即使如此，漫長冬季剛過去一半的日子，一百公斤豆子加一公斤鹽仍然稱得上巨款。

　在遇到王齊前，艾蓮娜一家是拿不出這麽多豆子或等值食物的，哪怕不算乾餾裝置隻計一半都很困難。

　不過他們現在手裡有酒精，以及數量不算少的肉類存貨，這個要價就不算什麽了。

　“我用別的東西付帳，你過來我悄悄告訴你。”

　安娜的話讓季莫維奇有點心癢癢，但視線掃到旁邊的家夥，立刻清醒過來:“不行，你過來！”

　安娜看向瓦利亞。

　瓦利亞盯了季莫維奇一陣，點頭。

　季莫維奇大為高興，指著院子角落指使小弟:“去，把門打開了到那去。”

　小弟照辦，開門前突然靈光一閃，把火把插在正門走道邊沒被清理的積雪上，這樣應該不會再被呼來喚去了。

　隨著安娜走進，那個家夥的視線直接鎖在季莫維奇身上，讓他渾身難受。

　一看安娜，煩惱消失，安娜好像更漂亮了。

　安娜知道他向來都是豬哥樣，附在他耳邊說話:

　“我們用酒精和蠍蟻門衛的肉換，酒精是商隊的貨，買家是那群土匪。”

　酒精的來路必須說清楚，因為荒民裡嘴欠的人不少，可能在交易和交保護費的時候向土匪透露一些消息。而且土匪之前的確有在查這批貨，季莫維奇不是王齊，他沒那麽強，又生活在散居區裡，一旦被告發，死人都不一定能完事。

　“啊！?”季莫維奇驚呼出聲。

　安娜皺著眉退開一些。

　“咳咳咳。”擺正形象，“那啥，我就是太高興了。”

　季莫維奇不是酒鬼，但偶爾也想喝點小酒逃避現實，如果是一般人拿著土匪的贓物來交易，轉過背就要給他告發了，可這是安娜啊。

　眼睛滴溜轉兩圈，伸手招呼安娜靠近，吸了一鼻子冷氣沒聞到啥味:“你想辦法把酒精顏色變一變，最好瓶子也換掉。”

　安娜松口氣，給出報價:“我們出五公斤酒精和五公斤蠍蟻門衛的肉干。”

　季莫維奇眼神瞄到還盯著這裡的那個家夥，知道蠍蟻門衛肉干多半是這個怪物的，要加價:“四公斤酒精十公斤肉干。”

　安娜搖頭:“不可能，你不要過分了，不然我去找別人換豆子。”

　先不說蠍蟻門衛的肉平時根本見不到，肉干不是鮮肉，它和豆子的價格比例在冬季一直都是一比八左右，要到夏秋季肉源比較充沛時才會下跌。酒精的價格比肉干還貴不少，他的要價都夠換到一百三十公斤的豆子了。

　生氣的樣子也好好看，但生意不能胡搞。

　“八公斤肉干，鹽不能少。”

　鐵匠的工作環境很容易出汗，所以除了食物報價都會包含一定量的鹽，對鐵匠算重要物資。

　鹽價的全年浮動很大。

　很多團隊一年都消耗不了兩公斤鹽，如果鹽價太貴，他們寧願秋天到山裡找礦鹽。而冬季如果願意到城市裡找，它的獲取難度又比肉要低一些，只是需要擔些風險，所以鹽價在這個時節和肉干差不多。

　安娜合算一下，肉干一比八換豆子實際有些困難，這東西對荒民屬於奢侈品，只有存糧比較多的荒民會少量換取。大部分荒民寧願要乾燥布裡克，價格能低一半以上。

　又和季莫維奇小聲交流了幾句，他死活不肯再降。

　回頭放大聲音問王齊:“他要六公斤肉干和一公斤鹽。”

　季莫維奇急了:“八公斤！”

　“那兩公斤我出。”安娜給他一個白眼。

　王齊在兩人臉上來回看，看出來點什麽，點頭，肉干對他來說不是什麽稀罕東西，六公斤八公斤的沒什麽區別，比他預期的價格低太多了。

　談好價格，安娜才詢問工期:“要多久?”

　“十天。”季莫維奇在極夜過去天亮之前不打算乾活。

　“不能快點嗎?”

　季莫維奇瞅準機會裝作思考狀，借機盯著安娜看。

　“八天，不能再快了。”

　“好吧，你用心點做，不然可能害我們死在南邊。”

　“南邊?”安娜不是已經住到城裡了嗎?更南邊?

　安娜看一眼瓦利亞和王齊，轉回頭盯著季莫維奇的眼睛:“我們明年去找異世界節點。”

　“不行！”季莫維奇一激動，雙手抓住安娜的肩膀。

　安娜瞟一眼:“放開！”

　“噢噢。”訕訕松開手，“你瘋了?瓦利亞和凱那倆小子都瘋了?去找異世界節點?知不知道沒人能回來?”

　“也許那裡更適合生活，都不想回來了吧。”

　“瘋了，你絕對瘋了，誰給你出的主意，我……”季莫維奇說到一半沒聲了。

　平時不太動的腦子立刻想到艾蓮娜一家剛認識院外那個家夥，突然就要南遷，肯定是受了蠱惑，但……他屋裡一群加一起都不一定能弄死那個家夥。

　安娜輕歎口氣:“做好你的事，今年還要找你做些東西。”

　季莫維奇想把安娜強留下來，看到院門外的王八蛋，還是沒敢動。

　一行人離開這裡，牽著李想的王齊看向安娜。

　南行是個非必要信息，只是買賣沒必要扯那麽遠，能影響一行人行動的最多只是輪子的質量，多備幾個就是了，鐵包木輪做起來也不需要熔爐，休整階段可以自己做。

　安娜特意說出南行的消息，還是存了告別的想法。

　他一開始以為是舔狗追舔的故事，沒想到末了被撒一嘴狗糧。

　橫肉臉道德缺失手段下作， 但看剛才的互動，似乎又不如想象中那麽壞，甚至對安娜還保持了很大的尊重。

　一個人能壞到什麽地步，看對女人的態度就能看出大半。

　廢土上勞動力是生存的重要指標，女性體能偏弱，還要面對各種妖魔鬼怪，會比農耕時代更依賴男性勞動力，這種環境下的男性，很容易形成把女人當附屬物的心態，甚至是一種必然趨勢。

　舔在這種環境下就不能算舔，也是尊重女性自然意志的表現。

　把安娜看得有些不自在時，王齊開口:“你可以留下來的。”

　安娜搖頭:“不，我已經決定了。”

　王齊沒有做月老的想法，安娜有自己的主見也就不再勸，看一眼瓦利亞，胡子太多沒看出什麽來。

　前往下一站，今天還有場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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