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國在信息安全方面是大篩子，王齊一直都知道，只是沒去管，也管不了。

　和信息安全聯系最緊密的，有人口策略、民眾生活安定度和工業特質。

　人口策略不用過多贅述，隨著王國合並龐勳之後達到百萬級人口，所形成的一定體量框架，繼續吸收幾百萬勞動力都不會出現就業不足。

　在大量的人口吸收過程中，很難一個個去篩查。

　以浮島化之後的一年為例，該年含東部板塊定點營救以及龐勳開始當地板塊逐漸產生的人口吸力，王國的人口增量剛剛過十萬，如果算上正常務工和商業出入境，能達到三十萬人次。

　對三十萬人進行反間諜工作的工作量非常大，因為受過專業訓練的間諜，不跟他們熬上幾天，幾乎不可能得到有效信息。

　一個反間諜小組，按照最多同時處理三到五人，平均一天可能一個都放不過境，至少需要近萬人才能形成有效的邊境反間諜能力，還沒包含內部的。

　境內的部分，反間諜工作會給民眾的生活帶來很大的不便利，而且容易被人為擴大化，導致相關人員特權化，間諜罪被濫用等等。對外其實也一樣，只是對內出現這類狀況更嚴重

　工業特質則已經介紹過，工業在渡過基礎期之後，發展過程對腦力的要求逐漸提升，必然導致部分行業基礎知識被下放到學校裡，以減輕經營單位的訓練負擔。

　邊境、境內反間諜工作難以擴大化的前提下，工業特質決定了境外只要想打聽，很多東西都瞞不住。

　在管不了的情況下，想開一點，實際也沒有必要隱瞞。

　工業往後面發展，主要矛盾集中在材料學和加工精度兩個項目上，這兩個都是即使知道怎麽做，也只能堆錢堆人慢慢等。

　以鳳凰鋼鐵為例。

　鳳凰鋼鐵原廠，也就是坐落在鳳凰火車站邊上的第一座鐵廠，在浮島化之後，除粗鋼、軍用實心彈委托，已經不做一般生產工作，隻負責材料研發。

　他們的材料研發方式，就是窮舉式。

　其中分為爐口、熱處理、鍛軋工藝三個層面。

　爐口的部分，最早的一號爐早已經拆掉重建，改成了很多個比較小的電爐，專門研究配比。

　每一種配方，在熱處理部，會有氣冷、水淬、油淬、化學淬火、氮氣保護鎮定法等等，還要區分錠式和板式，總共會有幾十種基礎熱處理模式。

　下來之後再測試材料特性，具有某個方向或多面優勢的，才會進入下一環節，研究對應的冷軋熱軋工藝。

　那麽間諜通過打聽，得知某型鋼的配比是鐵6、鉻2、銅鈦錳各0.5、鎳鈷各0.25，他能不能還原鳳凰鋼鐵的最終成品性能?

　答桉是非常難。

　後續工藝的經手工人並不知道材料配比，他們也不能把熱處理方式和鋼的編號對應起來，現場當然可以，可一旦離開現場，誰會去記一個文字加四位數編碼和對應的熱處理。這個信息很難泄露，一旦淬火方式在氣冷和水冷之外，情報獲得者也只能用窮舉來實驗。

　……甚至要走到淬火的部分，還得先保證爐溫控制能力差不多，有的材料加工溫度差十度，就會表現出極大的物理性質差異。

　有很多東西都類似，因為工業分工的特色，決定了工人們很難掌握一種材料的全部信息，而間諜實際也不太可能直接撈到成套的材料文件。

　另外，王國現在有一定冶煉量的，按產量排序有鐵、鋁、銅、錫、鉛、鈦、錳、鉻、鎢、鋅、鎳、金、鈷等十幾種，其中鈷還談不上產量，但確實已經有突破，鋰鈉鎂鉀等幾種活潑金屬單質則還處於早期量產研究階段。

　還有現階段主要由各煉金工作室負責研究和微量提供的鈣銣鈀鉬，以及稀土類氧化物。

　這麽多基礎單質，能組成的金屬類材料可以說是無窮無盡，哪怕有一兩種的材料被人學了去，也不影響大局。

　如果說外面也能用窮舉法，碰運氣弄出在某些方向具有優勢的材料，那麽加工精度則只能靠技巧的積累和實際使用中尋找改良方法。

　從製造局分化出新城重工時王齊就指明了，重工唯一的重任，就是提高自身加工精度，生產設備都是附帶的。

　重工現在對圓柱形工件，直徑五厘米以下的加工精度能達到3微米，直徑十厘米以下曲軸加工精度為10微米，蒸汽輪機用大軸精度也能達到80微米，這都是幾千工人和工程員十幾年的成果，其中還有很多基於魔法的幫助。

　但是，重工甚至無法把自己的加工精度，複刻到汽車廠。

　理由也很簡單，因為精度並不是隻由機器本身決定。

　拋開設備本身不談，影響精度的還有兩大要素，裝配和地基。

　比如一台基本軸傳動車床，放在重工，因為整個氣氛就是追求精度，當工人覺得自己用的設備精度好像比隔壁低，就會自己想辦法或者在廠裡找人幫忙，日積月累之下，可能在用了兩年後比剛落地時的精度都高不少，可能只有一兩個微米的差異，總之是高了，甚至高於平均值還有額外的獎金。

　而在外地裝配的機器不可能有這個條件，落地裝配的精度基本就是最高精度，只會逐年下降。

　地基方面，新城重工在加工蒸汽輪機軸承的車間嘗到甜頭之後，逐年把各個廠房都更新成了油浮車間。地板和大地之間隔了一層油膜，可能只有十幾個分子的厚度，但其減震效果的確能有效改善精度。

　但這種廠房的成本非常離譜。

　一般兩萬平米內部三層樓高度的廠房，含配電、油水供給線、汙水線等，建設成本大約是一百二十萬，便宜的六十萬也有建築公司做。

　而油浮車間的整個地基形態都不一樣，油本身還需要鋪鋼板層來防滲漏，部分管道需要特殊的自由位移接口，單位面積成本大約是正常廠房的三到四倍，並且除了能帶來一定精度的提升，剩下的全是麻煩，平白多出很多維護和檢修工作。

　當然汽車廠真想該油浮車間，也不是找不到錢，了不起申請工業部補貼，只是汽車廠的產品性質決定了他們改了沒好處， 這錢花的不值。

　加工精度的提升難度、細節影響之多、投入產出比欠缺，都決定了整個世界所有的後發企業，都不可能跳過積累一步就邁入微米級精度的地步。

　也意味著後發廠產出設備的精度難以追上新城重工，導致整個產業鏈上存在抹不掉的精度差距，這是一條沒有捷徑的道路，只有投入更多的錢、人力、時間，才能有一點念想。

　鳳凰鋼鐵、新城重工是王齊手裡真正的大小王，沒有受到過工業洗禮的人甚至都意識不到這一點，大概還會覺得新城重工只不過是官方控股的機械廠，那談什麽競爭。

　對於間諜的威脅，只要做好重點企業的安保工作，其他細節情報流失一點根本不重要，工業生產能力的擴散也是王齊要推的，間諜在這方面的行動甚至是幫著免費乾活。

　眼前，王齊比較關心南境世界門消失的事。

　南面某板塊和主世界相連的異常情況，隻維持了幾個月就消失了，留下一堆爛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