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長的通道內,徐樂走在最前頭,兩小時前的他剛在控制中樞內向著羅德島全部核心乾員發表了一次演講。
他一向是很隨便的人,自己說出的話,別人聽得懂就去聽,聽不懂也沒關系。自己要求辦的事,乾員們覺得有意思就去實行,如果沒人感興趣,那就先放著。
羅德島是一個藥物企業,一家由理想主義者構建的藥物企業,徐樂本是個浪人,他接手整個公司,不光為了報恩,也是為了實現自己在原來世界未竟一生的抱負。
當羅德島博士專用認證擺在他面前的時候,他便已意識到,這是他此生僅有的機會,他的心在燃燒,臉也亮了起來。
每念及此,徐樂就覺得自己有用不完的力氣,吃過的燒雞和漢堡呼哧呼哧地在胃裡燒著,他隨性的幾次會上演講,竟也意外地獲得了不少人的支持。
此刻,徐樂還很興奮,沒有男人不喜歡這種被眾人認可的征服感。
徐樂笑著問向陳暉潔:“小陳,你覺得剛才我講得怎麽樣?”
陳暉潔道:“勉勉強強,至少把要點都概括到了。”
望了望陳暉潔那雙英氣十足的眼睛,徐樂悠悠道:“小陳啊,小陳,龍門的大小姐都是這樣,一點也不坦率。”
陳暉潔眼神一凜,回道:“你們兄弟倆也一樣,當初在龍門做賊,一個比一個深藏不露。”
這時,徐樂忽然停下了腳步,陳暉潔沒刹住車,險些撞到徐樂的背,她的心也跟著揪了一下。
徐樂對身後的陳暉潔和九色鹿二人恍若未聞,摸了摸房間的門把手,說道:“這個屋子是空的。”
陳暉潔問道:“選這個房間?”
徐樂道:“沒錯,周圍二十米左右沒人,也是我隨機選的房間。”
轉動了門把手,三人走了進去,陳暉潔走在最後,進門前,她刻意掃視了一下四周,再次確認走廊內沒人才關上了門,將門鎖從裡到內鎖死。
這是一個用來擺餐桌和椅子的房間,依稀能聽見艦內能源室的轟鳴聲,徐樂隨手支起了一個圓桌,拿了椅子遞給二人,隨後打了一個響指,紫色的光在周圍擴散開來。
光暈的顏色和紫色吊墜如出一轍,像是一層薄霧,當觸及到它的時候,九色鹿隻覺得方才經歷傳送的恍惚感再一次襲上心頭,等緩過神來時,四周的聲音已消失無蹤。
徐樂道:“看來比起特子,還是我的賜福更好用些,剛才我已經用相位盾鎖住了周圍,沒人能偷聽我們的對話。”
徐樂起身從一旁的飲水機裡倒了三杯水,再次分給兩人,又看向九色鹿問道:“弟媳,我沒怎麽玩過這個遊戲,你不是六星乾員吧?”
九色鹿道:“我是五星,尚無高級資深認證。”
徐樂道:“前幾年的羅德島內,並不是所有人都認可何博士,因為他在艦內各處布下了監控,對資深乾員的監控更密切,甚至能聽到每個人的談話。全島上下近六千人,監控系統仍在,你和小柳說話的時候要小心點。”
九色鹿輕輕“嗯”了一聲,頷首道:“今天我見相公,他現在的狀況很微妙,他有了些過去的影子,但總有些不同。”
陳暉潔聞言不禁深感好奇:“九色鹿,小柳真是你和特子的孩子?”
九色鹿道:“小柳和我們二人沒有血緣關系,他生父是東國的浪人,也是我所見為數不多對武學追求至走火入魔的人。”
陳暉潔道:“昔年東國小股浪人在我炎國鬧事,
倒也沒起什麽風浪,炎國兩百年無戰事,算得上全泰拉數一數二的強國,縱然來了敵人,憑我們的國力,解決幾個也不在話下。” 九色鹿神情微變,歎道:“那次,便是相公幫大炎解決了危機,他也害死了小柳的生父。”
陳暉潔身軀一震,道:“特子殺了他父親,難道小柳不恨他?”
九色鹿道:“小柳的生母本就被其父所殺,那男人為追求武道幾近癲狂。至於小柳,他恨他生父,恨得入骨,以至於他想借相公之手將其除掉。”
陳暉潔道:“小柳那時幾歲?”
九色鹿道:“不到七歲。”
七歲的孩童背負深仇大恨,想要對自己的親人發出復仇,陳暉潔回想起方才小柳的臉,在恍惚之間看到了一個人的影子。
冰雪覆蓋的烏薩斯,戰火硝煙的龍門,情同手足的姐妹刀兵相向,這些事,她不常對別人提及,可島內的每一個乾員,幾乎都知道這段故事,因為她的最大目標,就是對這個不公的世界復仇。
與她見面的時刻,陳暉潔從未忘記。她的痛苦,陳暉潔也能理解些許。
徐樂已看出陳暉潔的心事,問道:“陳,你又在想她了?”
陳暉潔搖了搖頭,道:“沒有,我在想一個人為了力量,究竟能變得有多瘋狂。”
徐樂道:“陳,你可聽說過‘天地交征陰陽大悲賦’?”
按小說中記載,《天地交征陰陽大悲賦》中記錄了七種這世上最可怕最邪門的武功,傳說此書成時天雨血,鬼夜哭,寫下此書的人也在寫下最後一個字時吐血而死。
七種武功分別是天絕地滅大乾坤手、天旋地轉大移穴法、天皇地後大陰陽賦、天驚地動大輪回印、
天塌地陷大無相功、天殘地缺大補天術、天虛地渺大虛空步。
其中的每一種功法若是修煉到了極致,不論是在武俠小說,又或是在當今這個泰拉大陸,都足以位列頂尖高手。
陳暉潔面上浮現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道:“那難道不是隻存在於小說裡面的東西?”
徐樂道:“原本是的,但我二弟天賦異稟,不僅琢磨透了前七種武功,更將源石技藝與大悲賦融會貫通,又往後獲得了一種延伸。”
此時,被相位盾隔音的房間陷入了一片死寂,三人杯中的水也沒有絲毫波動,靜得嚇人。
輕輕的一聲咳嗽打破了這種死寂,徐樂繼續道:“這後一種延伸,便是‘天擁地戴大合歡手’,簡稱‘魔爪’。”
冷汗沿著陳暉潔額頭流下臉頰,像這麽近距離地知道當世最強穿越者情報的,除了九色鹿以外,她是為數不多的第二人。
“那這個‘魔爪’,一定是一門很強橫的技藝。”陳暉潔說著,從腰間解下了自己的製式長劍,“可是單單一雙手,再怎麽強,也比不上刀劍。”
陳暉潔本就是一個很有傲氣的女子,自上一戰力敗善用雙拳的穿越者,在劍道上的領悟更是拔高了一大截。
徐樂也學著陳暉潔的樣子,取下了腰間的銀色軍刀,銀柄銀鞘,連接處被打磨得光潔如鏡,一顆紅黑色的明珠鑲嵌在刀鞘正中心的位置,像極了沙漠裡蜥蜴與蛇的眼睛。
徐樂突然嚴肅了起來,道:“確實,不過‘魔爪’並不是單純為殺人而生,這一技能若是達到頂峰,一次觸碰,便可以意念毀蕩世間萬物,僅憑這一點,刀劍便已不能及。”
陳暉潔放下了手中的劍,皺著眉頭問道:“僅僅碰一下就能殺死對方?”
徐樂道:“沒錯,我親眼見識過李仲用這招殺了不少海嗣。”
陳暉潔感慨道:“你們這些穿越者,果然都是怪物。”
當陳暉潔和徐樂聊到戰鬥時,二人話語一向投機,徐樂幾番話便能說得她眼裡放光,而九色鹿靜坐一旁,默默地看著二人對話。
徐樂繼續道:“但這種殺人的招式,若反過來用,便可創造天下萬物。正如有些毒藥,毒性雖然猛烈,但一旦使用得當,便可祓除難以治療的疑難雜症。弟媳,我說得可有道理?”
九色鹿點了點頭,道:“的而且確,就像曼陀羅花,它全身都是毒,但調配得當,便是一劑上好的麻藥。”
“反之,即便是尋常的柴米油鹽,到了別有用心之人的手中,也能成為殺人的劇毒。所以說,一項事物的好壞,不在於它本身,而在於使用它的人。”
陳暉潔若有所思,道:“也確實是這麽個道理,但這樣一招,很難想象它能創造出什麽可靠的東西。”
“小陳,看這個。”徐樂說著指了指自己的這把刀,“這個就是‘魔爪’製出來的神兵。”
刀鞘上的寒氣向周身散發,紅黑色的眼石顫抖著,整個銀鞘宛如冰冷的鎖鏈,緊緊地困著鞘中的猛獸。
他將銀色的長刀擺到三人能看到的地方,道:“此刀乃李仲以魔手所鑄,長四尺,名曰‘眾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