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國沒有不知道慕容世家的江湖人,但也僅限於炎國境內。
慕容世家久居江南,他們的組織較之於江南磷火堂、北河吳家、南江花家而言,外圍弟子的組織算不得嚴密,就連像慕容真真這樣來歷不明的穿越者也能從一個身無長物的年輕人,一躍成為慕容公子。
可是,慕容家在江湖中立足的根本並不在財力之雄厚,而是倚仗著一門奇妙的武學。
讀過別的武俠作品的人一定能想到,即“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慕容真真也會這招,可以說每一個姓慕容的在江南待過的人都會一些,區別就在於掌握的多少。
技藝不精者隻得模仿對手刀法劍法的一點皮毛,至於集大成者,就連源石技藝這種極倚仗天資的法術,也可在三兩次對招間學去。
那慕容真真究竟學到了哪種境界?
他卻說:“我年紀還小,不會喝酒,更不擅打架,更何況打架是不對的。”
霜星好整以暇地道:“但你還是要殺人,而且要殺不止一個。”
就在這時,慕容真真竟將手搭在了霜星的肩頭,就連霜星自己也沒有看清他是什麽時候將手搭上去的。
她的身子陡然一冷,心也跟著一顫。
霜星自十四歲那年起就受過愛國者的嚴格訓練,在反應上她自認為並不慢,相反,還很快,目視四向,耳聽八方,動如脫兔。
只有手上有真功夫的人,才能在她始料未及時拍上她的肩。
她當然懂得,所以她才會感到難以置信。
可慕容真真還不止拍了她,更拍了緊挨在她身旁的浮士德一下,同樣是輕輕的一拍,同樣地悄無聲息。
到了現在,慕容真真臉上浮現出了一種滿足而驕傲的神色,輕歎了一口氣,說道:“那我們現在就是朋友了,我這個人好交朋友,朋友是永遠不嫌多的,還有就是真心朋友,真心朋友要比世上任何的東西都要貴。”
霜星也隻得苦笑:“好吧,我們可以是朋友。”
慕容真真笑了,笑得很真,很甜,香而甜。
可就在這時,慕容真真的臉色忽然又變了,變得很嚴肅,遠方又一次傳來了引擎轟鳴聲。
慕容真真歎了口氣:“看來跟朋友在一起的時間,縱使過得很快。”
此刻,梅菲斯特的心同樣跳得很快,快極了,一個人在這種性命攸關的時刻,就會倍感緊張,一到了緊張的時候,他就很容易想起自己以前做的惡,這就令他的心不止緊張,而且煎熬。
備感煎熬。
也不知過了多久,霜星才開口道:“叫喬家兄弟照顧好阿麗娜她們,我們五個出去迎敵。”
慕容真真卻道:“不用出去了。”
霜星怔色道:“為什麽?”
慕容真真低頭直勾勾地看著地面,喃喃道:“好家夥……”
隨後,他又吼起一聲:“好家夥!原來你們在這!”
只聽“轟”地一聲,屋內煙塵四起,堂內正中的地板處竟裂開了一個大洞,洞裡不斷地冒著一種詭異的黑色氣體。
這正是能令一整棟大樓的人都患上重症源石病的致命毒氣!
霜星的臉已經開始發白了,簡直比嚴冬中能凍死天地間飛禽走獸的風雪還要白,誰知慕容真真這時候居然消失了。
他難道不在屋子裡?
他確實已不在屋內,同樣不在屋內的還有除了霜星以外,包括浮士德在內的四人,在異變生起時,
浮士德就發動了源石技藝,將梅菲斯特、碎骨姐妹一並隱匿了身形,遁出了屋子,力求尋找一個最佳的位置,將來敵狙殺。 他們響應的很快,霜星更快,她瞬間用源石技藝凝結成了一個巨大的冰塊,將洞口嚴嚴實實地堵住。
就算是氣力再好的人,要想打破這塊源石法術凝結成的堅冰,也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這一招並不是為了保護自己,而是為了保住屋內的其余人,因為敵在屋外,一般人衝出去的結果只有死。
但霜星決定衝出去,她要放手一搏,策應已在屋外的浮士德等人,製造變數,求得生機。
霜星卯足了勁,運起了十二分的源石技藝做出一面盾,衝出了門。
門外是官道,來往的車馬熙熙攘攘,可這次久違地靜了,靜得嚇人,她也果然立刻發現了有十幾張硬弩正對準了自己。
奇怪的是,她一點也沒有察覺到浮士德所在的位置,連同慕容真真的位置一起。
難道他們一出門,就逃了?
她再一看這些弩手的裝束,赫然正是炎國各部官兵的製服,此地是幽州,穿這種兵服的,自然便是兵部的精銳。
這些兵士各個目色死灰,面色鐵青,一張張硬弩瞬間擊發,射在霜星的盾上。
霜星卻不能收盾,她的身後正是阿麗娜等人。
這種硬弩顯然是經過特製,一次擊發就足以輕易打穿三寸厚的木板,再擊碎幾個瓷瓶,最後貫穿一個人的咽喉。
只可惜霜星雖當過雪怪小隊的指揮官,但對行伍行隊,運籌列陣這一類的戰術機要是知之甚少,更何況她算是個施法的法師,並非是衝在前面舉盾禦敵的鬥士。
每挨上一箭,她的身子就不得不往後退一小步,直至後背貼到了面館的牆。
短短的幾合之間,霜星以一面“冰盾”擋下了敵人的上百支箭矢,整面盾已被扎成了刺蝟,現在就連舉起盾牌也已成了件極消耗體力的事。
她喘著粗氣,心想著終究是這兩年把以前的本事全荒廢了,若這次能僥幸存活,定要再次磨練自己的源石技藝,最起碼要在這種局面不那麽狼狽才好。
屋內的幾人若是知道霜星為了自己人拚盡了全力,也許會有一些感動吧。
可要殺她們的人從不會這麽想。
霜星身旁兩側的土地突然間爆裂,衝出了兩個黑影。
她見狀也身形壓低,將整面巨盾嵌進地裡,隨後整個人縱身一躍,上了房頂。
房頂也突然炸出了兩個洞,從裡面飛出了兩個手持短刀的黑衣人從霜星背後襲來,速度竟然比弩箭還快。
前後兩側、背後兩側的黑衣人衣袖均很是寬松,四人八條手臂一振,奪目而璀璨的銀光便從這些衣袖口內爆射而出。
數不清的暗器,有的淬了毒,有的帶了機簧,有的沿直線直取她的眼睛、心口、咽喉,有的在空中飛著弧線打著轉,有的輕如鵝毛,有的又重如飛石。
霜星一看暗器飛行的勢頭,就已肯定了一件事:她避不過。
就算能避,也只能躲過一兩個,用雙手大飛一兩個,再用腳踢掉三四個,但也抵擋不住千個,百個。
更何況自己與兩年前不同,現在是肉體凡身,別人的體溫有多熱,她的血就有多熱,現在這滿腔熱血,怕是要從被割開的血管裡流出來,流乾,流盡了。
不過她現在還沒有死。
眼前,正好有一人是前來搭救她的。
這人也正好在她面前。
慕容真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