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披皮裘,一襲青衫從暗處顯現出來。莫斯提馬清楚地看到眼前這個男人也是穿越者,因為他沒有任何亞人種的特征。他其貌不揚,但細看卻透露出一種獨特的氣質,略帶哀傷。
耳機和發信器從二樓扔了下來,年趕忙伸出手來接住。
莫斯提馬看到尹青紅的時候,並沒有害怕,只是為了汐的安全而選擇逃避。但在這個人面前,她心中真正升起了一絲畏懼。她與這個人對視時,與方才劍雨滴在身上的感覺一模一樣,天外飛劍,令人膽寒。
年接過了耳機,欣喜不已,連忙道謝:“小哥,謝謝你。”
莫斯提馬終於意識到方才的蹊蹺所在,尹青紅散發的聲波傳向四面八方,自己和二樓的觀眾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像,年更是震出了內傷。之所以汐沒事,一定是有人暗中保護,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問道:“剛剛是你在聲波中保護了汐?”
青衫人道:“沒錯。”
雖然深知青衫人幫了自己,但莫斯提馬並沒有笑:“謝謝你。”她輕咳了一聲,話鋒一轉,“方才你完全有能力殺了尹青紅,可還是沒插手戰鬥,放她走了,為什麽?”
青衫人指了指汐:“原因很簡單,因為我中意這丫頭,前來指點指點她。信使有規矩:貨被劫自負盈虧,故我也沒理由過分插手。”
莫斯提馬瞪眼道:“你這人中意汐,是不是有什麽奇怪的癖好?”
青衫人聽莫斯提馬這麽說,露出了極為鄙夷的表情:“莫斯提馬不愧人如其名,能用這麽邪惡的念頭揣測我。煉銅=喪盡天良,二十歲以下天仙女子主動找我,我一定會躲得遠遠的。這次,我只是單純想幫她。”
莫斯提馬找了個凳子坐下,倒了杯水喝,仍是悶悶不樂:“你剛才若能幫幫我們兩個苦命的女人,而不是用劍雨封住整個客棧,或許五分鍾就能解決戰鬥了。”
年在一旁支腔:“就是,很久沒看見過你這種怪人了。要是你不造怪雨,我們出了門分分鍾就能把那個唱歌的打趴下了。”
顯然年也意識到了青衫人便是劍雨的始作俑者。但二人還是搞不明白,他把兩個破壞力驚人的高手限制在屋內無法施展強力技能,反倒去讓一個女孩子去跟強者較量,這一舉動究竟意欲何為。
青衫人輕笑道:“一個歲獸,一個墮天使,我還以為你們不把自己當女人看了呢。汐,你有什麽想說的沒有?”
汐抬頭看著青衫人,感覺剛才就好像做了一場夢,自己領悟了源石技藝,幻化出貓影擊敗強敵,若沒有眼前這位前輩的點化,也是絕對做不到的。
她深鞠一躬,連忙道謝:“謝謝前輩,幫我悟得真正能用的招術。”她說著,難掩臉上的喜色。
青衫人揮揮手笑道:“義所當為罷了。”
深夜,郊野的路上唯有彎月與星光為伴。年將火焰凝聚於手中,作為明燈,指引眾人在夜色中趕路。汐一想到旅館內被震得昏厥的眾人,心中仍在擔憂:“客棧那些人沒事吧?”
“沒事的,他們只是暫時暈過去,醒來後會發現自己比之前更有精神。”青衫人說道。
走在最前面的年,手捧著火焰作為光源,同時戴著耳機接收消息,她從來到客棧到現在,一直沒有放下懸著的心,只因為她的姐姐此去不是去旅遊,而是去殺人。
她聽到了聲音,不是耳機傳出的,而是手機接收短信的聲音,信中說道:“年,我一切安好,你若方便,
可來峨眉山找我,我去打理打理舊屋。” “太好了,令姐沒事了,我過幾天就能見到她了。”年舒展出了久違的笑容,手上的火光也隨著年心情的變化,快活地躍動了起來。
青衫人看到年愉悅的神情,隨口問道:“年,我想拜托你件事,一件小事。”
年直截了當地說道:“說吧,有什麽請求?”
青衫人摸了摸下巴,低聲說道:“如果有一個徒弟,她的師父把她當親閨女養,一點真功夫都不教給她,作為旁觀者該怎麽辦?”
年想了想:“那自然是告訴這個徒弟實情,讓她感念師恩,順便自謀出路,不過要是我在的話,那師徒要是讓我看著高興,我或許會贈她一把趁手的武器。”
青衫人問道:“武器?可是你親手所製?”
年一看有人對自己的專業感興趣,立馬話多了起來:“再弱的人,我做得的利器之後,也能身生霸氣,遇強敵自保無虞。”
青衫人又問道:“那對於一個年不及二十的女子,氣力不足,源石魔法初有小成,什麽武器最合適?”
年振振有詞地說道:“總象之年,尚不及桃李,可用隕鐵鑄短劍,鑲以源石,這樣既能施展劍術,又在釋放源石技藝時不至於磨損。”
汐聽年這麽一說,下意識拔出自己的短劍查看,普通碳鋼終歸脆硬,在自己施展了源石魔法後,已出現了數道裂痕,心想著明天又要找小莫師父要零花錢,再去買把趁手的新劍了。
莫斯提馬自競技場觀戰後一夜宿醉,雖然吟詩女人用仙術幫她緩解了大半疲憊,但強行催谷的回復終歸比不上自然的修養。在與尹青紅一戰中,一直礙於環境束手束腳,終是後心受擊,元氣大傷。
年作為歲獸化身,體質早已超越凡人,方才的重傷僅在走路的功夫就回復大半。但莫斯提馬美其名曰墮天使,也不過是個被詛咒的薩科塔亞人,身體也不是鐵打的,短時間內傷勢難愈。
汐攙扶著虛弱的莫斯提馬,心中不禁隱隱作痛,她決定不再找師父要錢,自己想辦法解決這廢劍的問題。
青衫人忽對汐說道:“聽懂沒有?還不快謝謝年姐姐,她答應幫你做把新劍。”
汐一時茫然:“我?可我沒錢啊。”
就在汐不知所措之時,有傷在身的莫斯提馬還是說出了那句話:“錢多少無所謂,我出得起。”
眼看受傷的師父這麽說,汐的心如刀絞,更痛了。
青衫人道:“你這做師父的,還是太關心徒弟了,汐遲遲沒有進境,跟你大有關系。錢我來出,作為我故意讓你受傷的賠禮。”
莫斯提馬語聲變得平靜:“所以,你用劍雨封住屋子,就是為了看著我們受傷,人為製造絕境,再借此激發出汐的力量?”
青衫人的一個字,簡短而有力:“是。”
年看著他們聊一些無所謂的問題,擠眉弄眼說道:“你們這些凡人也太俗氣,整得我也滿身銅臭,我不需要錢,既然是給汐妹的,那委托人的名字寫什麽?”
青衫人道:“哀,穿越者信使。”
“阿戈爾,你是阿戈爾的信使?”三人均感到驚訝。
“沒錯,我是哀信使,前來給你們傳帶噩耗。”青衫人淡淡道。
青衫人繼續指向莫斯提馬,冷峻的目光中夾雜著哀傷:“阿戈爾的離天帝再過三個月就要與羅德島一戰,在那之後,勢力洗牌,大道破碎,必是群雄逐鹿,你會再也難護汐的周全。所以,最好不要再把她當小孩子看。”
令人惶惑的消息從哀信使口中說出,冷風拂過,路旁枯草為之顫栗,天地之間仿佛因此語一出定下了本不該有的命數。
四人不知走了多久,天邊由暗黑色逐漸轉亮,曙光如劍,自山巒的縫隙飛出。
陽光照在墮天使姑娘的臉上,她語氣堅定:“無論你怎樣說,我都會全力護她。”
望向遠方,夜雨的殘霞散盡,大江滔滔東流,四人心中或是身心疲憊,或是滿懷期待,新的一天終歸是要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