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許家的人都有一個特點,那就是眼角尾巴很尖,看起來就好像眯起睜開的狐狸眼,而因為許江面癱的緣故,瞳孔放大時總給人一種很陰冷的感覺,小得時候,許江靠著這雙眼睛可是嚇跑了不少小混混。
自己家的房子也並不是一直以來租客都很少,應該是八九年前吧,那時候這棟樓裡有很多租客,空下來的房間也不會超過三間以上,每個月收得房租也讓許江過得很滋潤。
那後來導致租客變少,甚至整棟樓只剩下他一家人的起點就是403這個房間!
那時候的他十七歲,403住著陳姨和薑叔一家子,他不知道陳姨和薑叔真名叫什麽,但這兩個稱呼即使過去了快十年,他依舊記得清清楚楚。
他恨這兩人,但又完全恨不起來,因為兩人對自己也不薄,只是因為兩人影響到自己一家人的生活而已。
那時候的陳姨和薑叔天天吵架,原因僅僅只是因為薑叔是電工,掙的錢不多,除了必要的開支外,每個人剩下來的錢也無法支撐薑叔一家子其他開支,因此,不時能聽到陳姨會在家裡大罵薑叔是一個窩囊廢,一輩子跟著他住在這麽小的房子裡。
兩人吵架屢見不鮮,甚至還會因為一些雞皮蒜毛的小事而大打出手,而薑叔人老實,在很多次吵架中都會選擇沉默不語,但老實人也是人,積攢起來的怒火總會有爆發出來的那天。
許江記得那天是星期三晚上,兩人好像又吵了一次,中途薑叔好像動手了,具體情況許江沒看到,因為他正和自己的幾個狐朋狗友在樓下聚在一起聊天,而薑叔的兒子薑覓文在自己旁邊湊熱鬧,只知道當天晚上薑叔接了私活外出幫人修電路後,陳姨鬧得很凶,似乎在砸什麽東西,而等薑叔回來後,看見陳姨已經吊死在了床頭天花板的晾衣杆上,而且還穿上了紅衣!
那天薑覓文哭得很大聲,他也是第一次親眼看到死人,那穿著紅裙子人掛在晾衣杆死氣沉沉的一幕在他腦海中久久無法忘記。
也是從那一天開始,其他租客嫌晦氣陸續搬離了這裡,這才導致後來許江一家的生活一塌糊塗。
作為一個母親,許江認為陳姨很不合格,她自殺的行為純屬意氣用事,完全不管自己的兩個孩子說走就走,僅僅只是為了報復薑叔。
雖然爺爺在自己的人生中隻佔了那麽一小段,但他的那些奇聞怪談從自己四歲開始支配著自己一直到上小學二年級,足足四年的時間,這導致在經歷了陳姨吊死的事件後總認為她的魂魄一直遊蕩在403房間。
後來有租客在403房間住了一年多的時間什麽事也沒有後,許江對403的恐懼這才減少了一些,不過陳姨穿著紅衣吊死在晾衣架的一幕屬實給他帶來不小的心理陰影,即使不再像以前那樣害怕,但每次看到403的房間們心裡都有一種不舒服感。
“有什麽好害怕的,真有鬼就好了。”
自嘲的在心裡自言自語了一句,搖搖頭後便拿著紙箱子進入了401,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鬼,那他是不是也能見到已經離世的父母和爺爺?
401前租客留下的東西大部分都沒什麽用,桌上擺著的書籍都是一些輕小說,被收入紙箱子裡的東西都是衛生間裡的洗發露沐浴露牙膏什麽的,雖然這些東西不值幾個錢,但有這些,許江也可以省下買這些東西的錢,美滋滋的很。
將對自己有用的東西抬出房間後,許江又拿了新的紙箱子進來,
正準備將剩下自己不要的東西全部收拾買掉時,他好像一瞬間失去了所有耐心,頹廢地坐在了床板。 自己的未來是什麽樣的?
他很迷茫,自己家的這棟樓已經很老了,也不知道政府啥時候在牆上噴上一個令人賞心悅目的“拆”字,那時候自己高低拿個四五百萬也夠自己瀟灑一輩子了。
那時候,自己就不迷茫了……
可是轉念一想,這棟樓承載著太多記憶,真要拆他還有點舍不得。
“算了不想了。”
看了一眼房間的布局,許江扔掉了手裡的箱子,走了出去抱著裝有部分書籍和洗漱用品的箱子上了九樓。
“我乾著急什麽嘛,收了又不會立刻就有人住,唉……”
心裡歎了一聲,他拿出鑰匙打開了九樓的鐵門,走了上去,入眼看到的一片狼藉的沙發,桌上還有吃完沒洗得碗,地上也全是垃圾,自從只剩下自己一個人,這個家就變得一團糟。
“或許等下該打掃一下了。”
許江心裡這樣想著,將懷裡的紙箱子放下,從一旁的櫃子上拿起整棟樓的鑰匙又跑了下去,接下來就是把401的房間門鎖上。
而就在他來到六樓時,他腳步頓了一下,隨後停了下來,在樓道裡,他一眼看到了六樓走廊中那小小的扇門,門上有著“儲物室”三個字的牌子。
過往的記憶翻湧,這個小門後面是只有五平米的空間,裡面放著許江一家子不用的東西。
他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在手上這一大串鑰匙找了一圈,最後找到對應儲物室門的鑰匙,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開了。
哢嚓~
隨著鎖芯轉動聲響,儲物室小小的門被打開,裡面的鐵架子上擺滿的各種各種的物品,有一家子用的工具,電線,還有廢舊的老式電腦,地上的幾個箱子中,擺滿了他小時候玩過的玩具,許江恍惚了一下,這裡的每一件物品他都能找到相對應的記憶,只是再次回想起這些記憶時,都帶有一些黃昏的色彩。
儲物室很久沒有清理過了,一腳踏入掀起來的灰塵嗆了許江一下。
咳咳~
用手拍散了鼻前的灰,他一眼看到了被豎著夾在箱子與鐵架子之間的物品,這是一把槍,是他兒時最喜歡的玩具槍,向老爸求了好久才得到的。
拿起來擺弄了一下,這把槍對比起現在自己看起來好小,他想要笑,因為過往的記憶,但臉上卻沒有表露出任何表情,將這玩具槍認真放在架子上後,許江突然“嗯”了一聲。
將玩具槍拿出來後,空出來的縫隙中他看到一個鐵架子底下木箱子的一角,腦海中頓時浮現與之相關的記憶。
“老爸,你快點,上去吃飯了!”
“再等一下,你過來……我告訴你啊,這裡面可是老古董,咱們家這棟樓裡,價值最高的就是這裡面的東西!”
“裡面是什麽?”
“一把傘和一套衣服。”
“切,我看賣兩百都夠嗆,能有多值錢?”
“這我怎麽知道,你爺爺說的,不過你可別說,就裡面那把傘,我告訴你,民國時期的!我聽你曾祖說,曾經你高祖用那把傘一個人乾死過好幾個小鬼子。”
“賣了能值很多錢吧?”
“你這小子,一天天錢錢的,有點出息,這東西好歹是你高祖傳下來的,等咱們真過不下去的時候在考慮賣掉吧。”
……
回過神來,許江發現自己發呆發得有點長了,搖搖頭,因為面癱的原因他只能通過腦袋晃動來表達自己的情緒,剛剛的記憶是自己老爸還在世的時候,他隻記住了一個重點,箱子裡的東西是整棟樓最值錢的!
是自己那神秘高祖的東西,他記得高三的時候班上有一個同學,家裡老祖曾經用過夜尿壺都能拍賣到五十萬的巨款,自己高祖留下的東西可能賣更高的價?
而且這箱子裡的東西是整棟樓最值錢的東西,這句話可是爺爺說得!
許江心裡突然激動起來,如果真是這樣,自己要發了啊!自己現在把五百押金退給租客妹子後可就只剩下來七百不到了,真過不下去了,現在不賣什麽時候賣?
呼~
深吸了一口氣許江讓自己平靜下來,隨後他蹲下身子將裝滿東西的箱子移開到另外一邊,拉著裡面的木箱子一邊的鐵扣開始用力,可下一秒,他就愣住了。
“這……”
箱子很沉,他一個成年人的力量硬是沒能拉動這箱子一分一毫!
“這裡面確定是一把傘和一套衣服?”
許江心裡很懷疑,箱子很長,目測有一米以上,寬度也就和他小臂差不多,如果真的只是一套衣服和一把傘,他稍微一用力都能把這箱子拖出來,而這麽沉,他不得不懷疑裡面裝著其他東西。
沉凝了一會,許江再次用力,可古怪的是,這次變得輕松起來,這木箱子竟然輕松被自己拉了出來,觸不及防之下,許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沾了一地灰。
“艸!”許江心裡大罵了一聲,點背的時候連給木箱子都欺負他。
“難道是剛剛粘住了?”
將箱子拖了出來,許江往架子底下看去,木箱子原本所在的地方並沒有粘連的痕跡。
“算了,先看看裡面到底是什麽。”
目光移到木箱子上,箱子的確很長,剛才他沒看到箱子的全部,所以目測一米左右的長度,但是現在,這箱子的長度得有1.2米左右!
“咦?”
找了半天,許江發現這木箱子不是翻蓋的,是滑蓋的!
“這怎麽跟個棺材一樣。”
他有些疑惑,但也沒在意,雙手上下各一隻抓著,一用力便成功推開木箱子的蓋板,頓時一股清香從其中傳了出來,這種香氣應該是檀木香,很好聞,即使儲物室裡到處是灰塵,許江還是貪婪地大吸了一口,這可比少女的體香好聞多了。
“這木箱子用料不簡單啊。”
他伸手摸了摸箱子的內壁,入手光滑,因為儲物室中光線比較暗,他拿著鑰匙跑到四樓將401房間門鎖起來後便抱著這木箱子回到了九樓,來到陽台觀察這木箱子。
光看外表,這木箱子整體呈現一片深褐色,也沒有什麽特別的,但將其徹底打開後,裡面的內壁無論是色澤還是紋路在太陽余暉的照耀上一片金黃!
“這……難道是金絲楠木?”
許江不敢確定,只能拿出手機搜了起來,很快,他就找到與這木箱子內壁有著相同金黃色的圖片,這一下,他整個人當場就沉默了。
“真是金絲楠木啊……”
這麽高貴的東西竟然被當成裝物品的箱子,那它所裝的東西又是何其價值連城?
這時,他才將目光看向箱子裡東西,和老爸說得一樣,裡面裝著的是一把黑傘,傘很長,這長約1.2米的箱子剛剛好能容納進去,而在這把黑傘下面,則壓著一套衣服。唯一和老爸說得不同的是,除了一套衣服和一把黑傘外,還有一雙……破鞋?
伸手向黑傘抓去,傘柄也不知道是用什麽材料做的,看起來向是木頭的,但入手冰涼,一瞬間就給人一種堅硬到無法被破壞的感覺, 可這要說是鋼鐵製作的,但卻又沒有鋼鐵本身的質感,很奇怪。
剛一握在手裡,許江整個人就狠狠顫抖了一下,連忙將手裡的黑傘扔到了一邊,眼神帶著驚疑,不知道為什麽,在自己的手全部握住傘柄後,他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被一種不祥的氣息籠罩住。
這把黑傘太詭異!
遲疑了一下,許江硬是沒敢把那把傘從地上撿起,而是看向傘下壓著的衣服,抖起來一看,是一件西……不對,這不是西裝,是中山裝!
衣服褲子疊得整整齊齊,清一灰色,很乾淨,上面沒有一點灰塵,似乎那黑傘也是,剛剛沒注意,現在仔細一看,這傘和這套中山裝乾淨的就好像新的一樣。
他手捏了捏,倒沒有剛才握傘時傳來的奇怪感覺,布料很柔軟,仔細觀察就連裡面的一針一線都縫合的一絲不苟。
無論是那把古怪的黑傘,還是這套中山裝,與兩者在一起的那雙破皮鞋則顯得非常寒顫,表皮在歲月的消磨下變得粗糙不堪,湊近了一些隱隱間還能聞到一股在久遠歲月下發酵的腳臭味。
嘔~
在箱子裡找了一會,除了這三樣東西,就沒有其它得了。
“還是趕緊賣掉吧,特別是那把傘。”
將這套中山裝重新疊好後,許江在心裡想到,但他有點擔心,這套中山裝和那把黑傘實在新的過分,如果要賣的話,可能兩者也就值五十工藝價,並且有沒有人收都是個問題!
反倒是那雙破皮鞋,能賣出去的價錢可能會更高。就那老舊程度,做舊都難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