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昌七年六月二十八日
遼國新任太師沙哈木,帶著一眾文武官員與皇子宗室,各種牛羊,金銀錢財禮物。
從虎思斡耳朵出發向著金軍營地而去。
一群人浩浩蕩蕩,來到金營,被金兵檢察過後,這才走入金營。
遼國議和人員一入金營,金營中訓練或摔跤戲耍的金兵,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慢慢聚集一起,圍觀遼使等人。
金營中只有一條五尺寬的道路共遼使穿過,而兩側黑壓壓的站滿了前來圍觀的金兵。
走在最前方的沙哈木一臉微笑,無半分膽怯。
而他身後的隨行人員從金兵人群中穿過時。
看著野性彪悍的金兵,與那一雙雙嗜血不懷好意的眼神,膽小的已經嚇的腿肚子發軟了。
遼使眾人緊張心跳,小心翼翼的從人群中一步步穿過。
周圍的金兵越聚越多,將遼使眾人的活動空間擠壓的越來越小。
就在遼使眾人提心吊膽之際,不知誰喊出了一句“大遼萬歲”!
接著周圍黑壓壓的金軍都爆發出“大遼萬歲”的呼喊聲!
“大遼萬歲!”
“大遼萬歲!”
遼使眾人聽著諷刺的呼喊聲,一個個都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
遼使前來求和,而打敗他們的金軍卻呼喊著大遼萬歲,多麽諷刺侮辱的一幕啊!
遼使眾人都低著頭,羞愧難當,恨不得在地上找個縫鑽進去。
只有沙哈木一人,依舊微笑,像是沒有聽到金軍的呼喊一樣。
遼使等人經過一段艱難的旅程,終於到達一頂寬大的帳篷跟前。
蕭煙塔塔站在大帳外面,看著沙哈木與一眾遼國來使,臉上輕蔑一笑,居高臨下看著一眾遼使道:“遼使所來為何?”
木台下的一眾遼使看著蕭煙塔塔這個叛徒,
不知羞恥,為虎作倀,氣的臉上露出憤恨的表情!
只有沙哈木依舊微笑道:“原來南院大王也在這裡啊。
今日我等前來,特來議和,還望南院大王,幫忙轉達一下。”
蕭煙塔塔抬著頭顱,高傲道:“如果是來議和,那就請回吧,將軍們不見。”
沙哈木略微一笑,改口道:“今日我等前來特來求和。”
蕭煙塔塔背負著手道:“既然是來求和,可寫有降表啊?”
沙哈木拿出降表,剛要奉上,卻被蕭煙塔塔打斷道:“豫親王命,你們自己當眾讀出來。”
一眾遼使憤恨,卻敢怒不敢言。
沙哈木歎了一口氣,知道這是金人故意刁難他們,卻無任何辦法推辭,只能聽命行事。
沙哈木剛要當眾宣讀,卻再一次被蕭煙塔塔打斷:“讓皇子讀。”
“這。”沙哈木為難的看了看身後一名十八歲的少年,不忍心道:“梁王……”
少年梁王伸手製止了沙哈木的話,走上前,接過降表,深吸一口氣,剛要朗讀,卻被蕭煙塔塔再一次打斷。
蕭煙塔塔三番五次刁難,讓沙哈木都怒了,直視蕭煙塔塔道:“南院大王!
你別忘了,你也是遼國臣民,做事別太過分!”
蕭煙塔塔蔑視著看了看沙哈木,幽幽道:“我大金接受降表有個規矩,必須四六駢文。”
沙哈木剛想說什麽,便被梁王揮手製止,說道:“知靖康事矣,正是四六駢文。”
“伏以今月二十八日,大兵登城,出郊謝罪者。長驅萬裡,遠勤問罪之師;金庇一宗,仰戴隆寬之德。感深念咎,俯極危衷。臣誠惶誠懼,頓首頓首。猥以眇躬,奉承大統。懵不更事,濟以學非。昧於知人,動成過舉。重煩元帥,來攻陋邦。三裡之城,已失藩維之守;九廟之祀,當成煨爐之余。不圖深仁,曲假殘息。茲蓋伏遇父大金皇帝乾坤之德甚溥,日月之照無私。不怒之威,既追蹤於湯、武;好生之德,且儷美於唐虞。弗念一夫之辜,特全萬人之命,宇宙載肅,宗社獲安。文軌既同,永托保存之惠;雲天在望,徒深向往之誠。無任瞻天望聖,激切屏營之至。謹奉表兒謝以聞。兒臣直魯古誠惶誠懼,頓首頓首,謹言!”
梁王一字一頓讀完,已經泣不成聲,跪拜在地,將降表奉上,哭泣道:
“臣孫特奉降表與仁德大父,望父不嫌兒鄙夷,勒大兵留邦!”
蕭煙塔塔面帶笑容接過降表,看著一眾遼使道:“宗王,尚書及以上進帳聽訓。
其余遼使帳外跪著,無赦不得起身。”
沙哈木心中輕輕一歎,雖然屈辱曲折,但金人到底是肯談,這就已經是最好的局面了,其他不敢奢望。
沙哈木等一行七人在蕭煙塔塔的帶領下走進大帳。
入帳之後,放眼望去。
正對門口的主位坐著一個身穿蟒袍的高大男子,其身邊下首兩側,圍坐著一群正在吃喝的八旗將領。
而在右邊的牆角處,掛著一個血淋淋的人。
沙哈木仔細看了看,掛在鐵架上的人,正是前段時間被金兵扣押的遼國南相馬合木太。
馬合木太琵琶骨被鐵鉤穿透,掛在鐵架上不能動彈,渾身是傷。
一看就知道沒少遭受金軍的酷刑,與非人般的待遇。
馬合木太像是感覺到有人看他一樣,無力般的抬起頭顱,正好對上沙哈木的眼睛。
沙哈木看著馬合木太的殘樣,心中一時感慨萬分,不知道該說他是蠢還是忠?
坐在完顏從彝下首的郭玉看了看沙哈木等一眾遼使道:“你們的南相可是個真漢子啊!
打了三天三夜,硬是一聲不吭,不知諸位有沒有這身硬骨頭啊?
今日要是談不妥,馬合木太就是你們的下場!”
遼使聽到郭玉陰惻惻威脅的話語,嚇的幾個人臉色發白,手腳發軟。
在場的只有沙哈木與梁王二人沒有害怕金將的威脅。
一眾金軍將領看著醜態畢露的幾個遼使,惹得哈哈大笑不止!
沙哈木沒有理會這屈辱的一幕,而是對著上首不發一言的完顏從彝道:“遼國太師沙哈木拜見豫王爺!”
完顏從彝將一塊插在短刀上的肉塞進嘴裡,慢慢咀嚼,卻沒有回答沙哈木的話。
沙哈木看到完顏從彝不理自己,輕輕一歎,繼續道:“為何大國不設坐與我等。
難道大金的待客之道,就是這般嗎?”
完顏從彝依舊沒有回話, 下首的郭玉帶說道:“你們不是客,當然不設坐。
若來議和,我便給你們設坐。
若是來求和,那便跪著說。
你們是來議和,還是來求和啊?”
沙哈木還沒來得及說話,身後的幾個遼使已經跪拜道:“特來求和,特來求和。”
“上國有何等有求,我們皆應。”
“哈哈哈哈!”
帳內的一眾金將,又一次被惹得大笑!
沙哈木恨鐵不成鋼的看著身後的幾個尚書,幾次想出言呵罵,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臉去罵人家。
沙哈木深出一口氣,緩緩跪拜道:“特來求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