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儀笑道:“葦慶凡帶我一起去了省城，找了報社，讓報紙報道了這件事情……然後，上面聽到了，就來查這件事情……”

　她有意渲染了一下其中葦慶凡發揮的作用，這本來也是她當時的主觀感受，只是刻意忽略了其他因素來凸顯葦慶凡。

　“後來，錢拿到了，我準備上大學，暑假在縣城開店……那個洗浴中心的老板還想讓我去那邊打工……之後就再也沒出現過了，當然也有見過面，都是老遠就笑著打招呼……

　“再之後，他送我去上學，在廈大旁邊給我買了套別墅，現在大概值一千多萬吧……當時沒這麽貴……

　“青雲股份是他硬要給我的，公司是我在管理、經營，但是該怎麽做，是他告訴我的……他說開網店會火，因為用電腦的人會越來越多，以後用手機也能買東西……

　“這些都是他說的，全部都對了。”

　“他家以前其實也沒多少錢，否則當時也不會租房子了……是葦慶凡厲害……

　“想幫我，就去買彩票，中了;我不肯，他給我開個店，現在變成了青雲，現在一個月可以賺二三十萬;

　“他炒股，可以一年賺好幾個億，國外那邊炒股的人都把他當成一個傳說了;他說房子會漲，你們也看到了?

　“他創業，一年的時間，成了中國第二大智能手機公司，比多普達、諾基亞、索尼、摩托羅拉這些你們都聽過的品牌全部加一起還多！”

　不知什麽時候，李婉儀說話的對象從李承安變成了李母，她望著自己的媽媽，臉上帶著笑容，語氣溫柔地說道:

　“這就是葦慶凡，嘻嘻哈哈陪著承安打牌、玩遊戲的葦慶凡，對誰都滿臉笑容、客客氣氣的葦慶凡，被我數落嫌棄的葦慶凡……

　“他合作、打交道的人，都是那些穿著西裝、開車奔馳的大老板，那些大老板，有的對他客客氣氣，有的對他畢恭畢敬……

　“他在京城，跟區裡面、市裡面的領導談話、吃飯，去省城有省城的領導安排接待……

　“他今年才二十三歲！”

　她看著自己的媽媽，語氣依舊溫柔地笑道，“五年前，我剛認識他的時候，他還在找他姐要零花錢……到現在，他隻用了五年時間而已。”

　李母的表情有點僵硬，李婉儀笑容更明媚了些，移開目光，看向弟弟，柔聲道:“承安，你覺得你能成為你姐夫那麽厲害的人嗎?”

　李承安沉默兩秒，搖搖頭道:“不能。”

　“但是我們不能總依靠著人家啊。”

　李婉儀輕聲道，“按照傳統觀念，都是男孩子頂門立戶，現在你年齡小，我們可以照顧你，但是等你長大了，我們一家人，爸媽，還有兩個姐姐，都要依靠你……

　“你剛剛不是問我許願的內容是什麽嗎?”

　她笑了笑，看著弟弟道，“我許願，我弟弟快點長大。” …

　李承安有點難以置信的看著大姐。

　“龍要娶鳳凰，不可能娶烏鴉麻雀的。”

　李婉儀笑意溫柔，卻又給人一種有點疲累的感覺，“否則，就算他自己答應，他家人也不會答應，會看不起的……你姐長得好看，但長得好看的女人多了，他想要的話，電視裡那些明星都不難找……

　“是他幫我上的學，是他幫我們家變得富裕起來，但是我們不能一直依靠他，我也不想依靠他……鳳凰本身就是百鳥之王啊！

　“我從上學開始，就很努力學習，那時候是為了成績好，為了我們家，後來上大學，我更努力學習，更努力工作，努力想要學會更多東西，現在畢業了，也努力想要把公司做好……

　“我想讓自己變成鳳凰，想讓自己配得上他。”

　她吸了吸鼻子，然後對弟弟道:“婉雲考上了大學，而且是京城最好的醫學類大學……你不知道我當時聽到這件事情有多開心，我妹妹是鳳凰，那我總不可能是麻雀吧?

　“可是你呢?”

　她收起了表情，語氣變得嚴肅了一些，“你整天這樣子，是準備要幹嘛?”

　李承安低著頭不說話。

　“你現在這樣的成績，不努力的話，大學肯定沒希望了……準備以後去打工?

　“海裕他們出去打工了，你跟他們有聯系過吧?知道他們過的什麽日子嗎?知道他們每個月賺多少錢嗎?

　“我可以告訴你，你姐現在有兩個廠，那些工人每天早上七點上班，中午十二點休息一個小時，一點繼續上班，到下午六點……中間沒有休息，沒有你們上課那樣的課間，一個月休息一天，工資是一千三百塊錢。”

　她頓了頓，指了指他身上的羽絨服，道:“我給你買的這件衣服，之前沒跟你說實話，兩千七百多塊錢……爸媽身上的也是……你去打工，買得起嗎?

　“我們家建房子，二十多萬！你建得起嗎?

　“誰都知道有錢的生活好，你過得起嗎?

　“還是說，你準備讓爸媽養你?爸媽養得起你這樣的生活嗎?

　“或者讓我養你?”

　她說到這裡，又頓了一下，低下頭道:“有你姐夫在，姐養得起你，也願意養你，誰讓你是我弟弟呢?可是……”

　她頓了頓，嗓音裡似乎有笑意，那笑意卻顯得有些苦澀和悲哀，“你也說了，我是靠你姐夫賺錢的，我現在的一切都是他給的……

　“我不介意這些，他是我男人，要養我，沒什麽大不了的，可我們一家人……不能都靠他養著吧?

　“承安……你大姐是什麽性子，你應該多少有一點了解吧?

　“我喜歡他，崇拜他……但是，我不想讓他看不起我。

　“我知道他不會那樣，不會看不起我……但是，我自己會……” …

　她又吸了吸鼻子，“所以，我許願，許願我弟弟快點長大、懂事，可以照顧大姐……這樣他大姐累了的時候，不自信的時候，可以想一想:我弟弟都這麽厲害了，他姐姐肯定也不會太差……”

　李婉儀笑著抬頭，眼裡還有淚光，“龍的姐姐，也不可能是烏鴉麻雀吧?”

　李承安低著頭，已經泣不成聲，用力抹了一把眼淚，依舊低著頭哽咽著道:“姐，我知道錯了……我不會亂花錢了……會認真上學的……”

　他說了幾句話，順暢了一些，接過李婉雲遞來的紙巾，擦了擦臉，抬起頭來，很認真的保證道:“我一定會認真學的……就算第一年考不好，大不了再複讀一年……我一定會好好學的！”

　外面不知什麽時候來的李父“唉”的一聲，重重歎了口氣，轉身拄著拐杖走了，木質拐杖落在院子裡鋪著的水泥地上發出清晰而沉重的敲擊聲。

　李婉儀用紙巾擦去臉上澹澹淚痕，露出個燦爛明媚的笑容，笑道:“姐相信你！”

　李承安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話，以前都是在電影電視裡面才會看到，自己聽著覺得怪怪的，但至少在這一刻，真的有強大的決心和高昂的志向，想要認真學習、出人頭地，成為一家人的驕傲和支柱。

　他頓了一下，然後有點不大好意思地道:“我這兩年都沒好好學……姐你明天給我補課吧。”

　李婉儀笑道:“行，你有兩個姐姐呢，都是學霸！”

　李承安臉上終於露出笑容，起身道:“那我先去找一下書……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

　一直沒出聲的李母道:“大半夜的，找什麽書?還過年呢，今天不興看書，天又冷，早點睡。”

　“沒事，我先去找找看。”

　李承安沒理會老媽的話語，出了客廳，上樓去找書了。

　李婉儀看著弟弟的背影，明亮嫵媚的眸子輕輕眨了眨，嘴角隨之微微泛起一絲笑意，臉龐上仍殘余著淚痕，但給人的感覺卻截然不同，再也不見剛剛的哀怨淒清，恢復了平日的神采飛揚，似乎剛剛那模樣都只是錯覺而已。

　一直著姐姐的李婉雲愣了一下，不由叫了一聲:“姐，你……”

　李母坐在一旁，原本似乎在想什麽事情，聞言回過神來，轉頭看向兩個女兒。

　李婉儀嘴角笑意已經收起，瞥了眼妹妹，李婉雲有點疑惑，但還是按住了浮動的心思，沉默下來，沒有再出聲。

　李父不知什麽時候又回來了，大概見李承安原本的位置沒人了，探身看了看，依舊沒看到人，於是問李婉雲:“你弟呢?”

　李婉雲道:“去樓上了。”

　李父又看了眼大女兒，然後拄著拐杖進了屋裡，在旁邊坐了下來，下意識想要摸煙，但隨後頓了一下，停住了這個動作，歎了口氣，然後低下頭，又歎了口氣，有點無奈地道:“跟你弟說這麽多幹什麽?他才多大，知道什麽?” …

　李婉儀看著爸媽，笑了笑道:“我不到十歲，就開始下地乾活，在家喂豬做飯洗衣服了;等他再大一歲的時候，就準備要出門打工了……”

　原本想要說話的李母窒了窒，隨後說道:“那時候家裡條件不是困難嗎?”

　李父又接著沉聲道:“你是老大。”

　這語氣裡像是有父母殷切和沉重的期望，變成責任落在肩膀上。

　李婉儀沉默兩秒，輕輕歎了口氣，認真說道:“爸，媽，你們教不好承安，就別害了他……”

　話沒說完，就被李父用拐杖憤怒敲地板的聲音打斷，氣色和精神都隨著生活而轉好的他表情少見的有些憤怒起來:

　“他就不是那塊料！

　“他有那個本事嗎?

　“那是你弟弟！

　“你逼他做什麽?

　“啊?”

　接連幾聲，壓低的聲音裡充滿了父親的怒火和質問，說完之後，便又沉默下來，不再顧忌的拿出煙來點上了，沉默的大口抽著。

　李母見氛圍有點僵，趕緊解釋道:“你弟弟從小就沒你們兩個聰明，他那個性子，哪裡是學習的料?

　“我們也沒指望他有大出息，反正現在家裡房子蓋起來了，省城房子也買了……”

　李婉儀打斷道:“省城房子是我的。”

　李母話語戛然而斷，李父則抬頭，夫妻倆一同盯住了大女兒。

　“我出的錢，我還的貸款。”

　李婉儀澹澹地重申了一遍事實，“寫的也是我的名字。”

　李母怒道:“你不是有房子嗎?還有好幾！”

　“對啊。”

　李婉儀輕輕點頭，然後眼望著爸媽，沒有說話，意思卻很明白，那又怎麽了?

　李父李母一起沉默下來。

　李婉儀很快吸了口氣，道:“我不想吵架……省城的房子，本來就是給承安的，原本是準備承安一套，婉雲一套。”

　李婉雲怔了一下，下意識張口，李婉儀瞥了她一眼，沒給她插話的機會，接著道:“現在兩套都可以給承安，因為婉雲想要的話，我在哪裡都可以給她買。”

　李父李母依舊沒有說話，但是明顯齊齊松了口氣，表情也都緩和下來。

　李父欲言又止，李母則放柔了語氣道:“婉儀，我……”

　“媽，我知道你要說什麽。”

　李婉儀打斷了她的話，“我們是一家人，不用說這種話，你們疼承安，我也疼他，但是不能因為疼他就害了他。

　“現在的條件，你們覺得知足了?承安以後會覺得知足嗎?

　“他願意一輩子讓我，讓他姐夫養著嗎?

　“現在我開奔馳，給他買一輛奔馳，以後我換保時捷，換蘭博基尼，也給他買一輛?我住別墅，也給他一套?

　“你們就準備讓他這樣一輩子仰人鼻息?”

　她語氣不由自主加重，隨後又有意識放緩了，沉默兩秒，然後盯住他們，問道:“還是說，想辦法把我的，把葦慶凡的東西……都變成他的?” …

　李婉雲愣了一下，先是疑惑，再是驚愕和氣憤，轉頭看向爸媽。

　李父李母幾乎同時想要說什麽，但是都沒說出來，似乎一時間還不適應女兒這樣跟他們說話。

　“我剛剛那些話，其實是說給你們聽的，我以為你們剛剛就聽懂了。”

　李婉儀又笑了笑，有點無奈，又有些無力，“你們到現在都沒意識到葦慶凡是什麽人……我換個角度跟你們說:我們村說話管用的人，那個千大爺，你們打了半輩子交道的，覺得他厲害嗎?

　“他到了鎮上，見到了那些人，要點頭哈腰的，這些人到了縣裡面，也要低頭的……這些人到了市裡，市裡的到了省城……這才是葦慶凡現在打交道的人，以後的層次會更高。”

　“爸，你以前在外面打工，你們的管理，待人處事、心計手腕，你覺得厲害嗎?管理要看廠長的臉色，廠長要跟老板陪著笑臉……這是個小老板，身價幾千萬，上億就了不得了……他們的圈子裡面也有高低層次，葦慶凡現在已經快到最高的那一批人裡面了……”

　“他如果不是以李婉儀的男朋友身份出現，換個身份，別說你們，整個村裡面、鎮裡面，甚至沒有人有資格跟他說句話。”

　“你們明白這是什麽意思嗎?”

　“他從一個要跟姐姐要零花錢的高中生，走到這一步，隻用了五年的時間！”

　“他今年才二十三歲！”

　“這樣的人，現在掏心掏肺對你們好，你們不珍惜，想拿這份善意去騙他、欺負他……你們怎麽想的啊?”

　“他現在喜歡你女兒，你們只能看到他的笑臉，所以你們覺得他很好騙?好欺負?他每天打交道的那些人，哪個不比我們厲害?”

　“講感情就算了，他喜歡我，對我好，對你們也好……跟他鬥心眼，玩手段……我們一家人加一起，夠人家一根手指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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