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敏收起了猜測。
老師吳庸的能力深不可測。馬青橋一直和吳庸一系面和心不和,老師也許在監控他。
他只要想這事,老師就能知道。
孫敏端起了身前的奇異茶,喝了一口,整理下思路。
奇異茶,是奇異果樹的樹葉所製。有提醒醒腦的作用,不算高端,但老師喜歡喝。
吳庸說,對這種茶有感情。
奇異果樹,結一種澱粉含量很高果實——奇異果,而且產量驚人。一顆樹能結幾百斤,樹枝能壓彎觸地,非常壯觀。
更神奇的是,對生長環境不挑剔,有水就能活。
當年在冰下生存的人類,全靠有奇異果樹才活了下來。
可以說,奇異果樹是人類在冰川期的救命樹,所有人都對它懷有感恩之心。
孫敏理清思路後,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難度、細節、變化,一個不漏的說給了吳庸。
對老師不能隱瞞,老師輕重分得很清,見識更是卓爾不凡,往往能一針見血,直指要害。
孫敏正好以此驗證自己的做法。
安宇擔任補充。
聽完奇峰大廈一案的整個過程,吳庸起身,背著手走了幾圈,才抬頭說道:
“這事,不會是宇王指使的。”
辦公室一下安靜無比。
孫敏坐不住了,和安宇雙雙站了起來。
難道被汪巨石騙了?
吳庸擺了擺手,示意孫敏先別亂想。轉身坐回沙發。
“有些地方不合常理。”
但吳庸卻不展開,而是總結道:
“不過,你們的處理我打九十分。”
孫敏心中稍安,卻更期待老師的分析。
安宇心中憤憤:黑貨,你敢騙我們,我不弄死你,也要你掉一身皮!
一想又不對。我要把他燒了,再把他治好,豈不是免費幫他換膚了?
一頓海風酒樓哪裡抵得了?
還是算了。
讓老師和師姐決定怎麽處理吧。
吳庸沒理他的胡思亂想,招呼二人坐下。
“說你們處理得好,是大局上做對了。不參與,不揭露。”
“但手法還是笨了。”
吳庸分析道:“對不尋常的案子,要用不尋常的手法。城中沒有人比小敏實力更強了,這是最大的優勢。你們可以繞開天督府,直接查出凶手。有證據或製造證據,將屍體處理後,一並交給他們就行了。”
“屍體的處理方法就多了。交手中失手,追趕中失誤,或是他們罪行敗露下自裁滅口,自己爆頭等等,例子有很多。”
幾句話,輕飄飄就點透了。
孫敏和安宇一下頓悟。
老師這樣才是異能高手的作派啊!
來去無蹤,案子照破,還不帶走一片雲彩,隻帶走所有仰望的目光。
誰能去質疑高手?
沒有高手,這案子根本別想破。
自己還差得太遠!
一開始跟著天督府的步子走就被動了,之後一直被動。後來反覆機變,才得來一個滿意的結果,還差點出了紕漏。
高下之別,不可同日而語。
感歎之余,兩人都覺得收獲不小。
也生出一絲好奇:“老師認為棋手是誰呢?”
吳庸搖了搖頭:“這不重要。我們是局外人,觀棋不語,圍觀就好。”
對啊!
兩人眼中同時一亮。
誰是棋手與我無關嘛,看就對了啊。
吳庸有些黯然:“只是宇王......”
“他無需這麽被動的......”
宇王被動了?
被動的不是我們嗎?
兩人不解地去看吳庸。老師肯定猜出了真相。
然而,吳庸卻不願再多說了。
這些事,自己都不願涉入,孫敏和安宇就更不需要涉入了。
吳庸和四代宇王都關系莫逆,亦師亦友,那些王子、太子也都熟識。他只是為當今宇王感到遺憾。
吳庸又道:“其實,他們沒有意識到:這些都不重要。”
看向孫敏和安宇,“古人有句話——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我深以為然。”
“事物自有其安排和軌道,個人怎麽改變得了呢?不過多出些橫生的枝節,庸人自擾罷了。改變的都是表象,真正重要的事情反而又忽視了。”
這話有點深。
兩人難以理解。
王位難道都不算真正重要嗎?
說話間,吳庸目光變得深邃起來,仿佛看出很遠,又仿佛在自問自答:
“真正重要的是人,人的命運、生命和理想。”
“王位,不過是命運頭上的花環,擁有是錦上添花,失去也可輕裝錦行,怎能算是重要呢?”
這話,聽得孫敏和安宇心中震蕩、暗自佩服。
老師就是老師,站得高,看得遠,他看到的風景,常人難以企及。
吳庸不再關心奇峰大廈一案,問起了張小北四人的情況。
安宇把知道的都說了。
知道四人都無恙,吳庸很滿意。
“年紀不大,膽子卻不小。她們回來,讓他們來見見我。”
但吳庸並沒對王二進表示出特別的興趣,只是要求安宇安排二人去正規學習。又對安宇道:
“這事之後,你也成熟了些,老師該讓你出師了。”
安宇大喜!
老師讓我出師了?
他早就盼著這一天了。
出師,就意味著自己不再是學生,就意味著宇院會安排工作,就意味著可以正兒八經的做事了!
而且,王二進將理所當然的成為自己的私授弟子,自己吳庸關門弟子身份的警報就解除了!
老師萬歲!
安宇都快跳了起來。
吳庸一高興,走到一排書櫃面前,手一揮,書櫃門被靈力推開,再五指一抓,一個黝黑的長匣跳入手中。
吳庸拿起輕輕打開,看著裡面的東西說道:
“這支簫,是我從師門帶來的紀念。我們叫它‘春水簫’。”
“據說非常不凡,聲音可以殺敵。我試過,控制不好走向。你用也許合適。”
話音一落,黝黑的長匣直直飛到安宇手中。
吳庸平常足夠低調,但忘情之下,控意期的異能也是隨手拈來。
師門的寶物!
安宇激動得如捧千鈞。
打開一看,裡面躺著一支暗綠發黑的竹簫。
輕輕拿起,用五指捏住,用唇夾住,氣流一湧,一道悠揚輕靈的嗚咽聲傳遍整間辦公室。
三人精神一振,又隨著簫聲生出敏感、深沉的感情來。
仿佛在簫音之下,人都變得細膩了、敏感了、溫馨了。
安宇一身白袍,長發傾瀉,專注而英俊的面龐在簫音中顯得格外出塵。
孫敏看得暗讚!
弟弟真乃仙人啊!
一聲終了,安宇正襟給吳庸跪下,三叩首。
吳庸不止教了他心靈修煉,還把他從一個流浪的孤兒養育至今,師恩之重,豈止如山。
安宇無言,一切都在心中。
是的,安宇也是孤兒,所以他才對王二進、李濤如此在意。
吳庸老懷大開,呵呵笑著拍了拍安宇的頭,當作回應。
拉起安宇,又看向孫敏,欣慰道:
“小敏,小宇,你們長大了,要準備擔起更重的擔子啊。”
孫敏暗暗不服,我早就長大了,早就在擔了。
盡管名義上只是個處長,但孫敏做的是宇院總管的事。
吳庸不管庶務。宇院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孫敏在打理,其它副院長也都把她視作吳庸的代理人,重要的事都會請示一二。
除此外,師弟安宇少不更事,她又做著師母的角色,事無巨細,都得盯著。
這心思自然被吳庸收到。
吳庸白頭輕搖:“小敏, 宇院的事,總是容易些。真正的難事,我還沒開始說呢。”
兩人這才想起此行的由來。
老師在外面經歷了什麽?這麽慎重?
突然間看到吳庸的一頭白發。
心中一跳。
這次,出事了!
吳庸讓二人坐下,竟然史無前例的輕歎一聲,沉重說道:
“我找你們來,是還沒想好怎麽去給宇王說。”
兩人神情凝重,老師很少這麽低沉過。
吳庸沉思片刻,說道:“這次我們去廣南,先是遭遇大敗,後來勉強擊退強敵,但代價慘重......”
這話頓時讓孫敏、安宇呼吸暫停。
“熊鳴身負重傷,左腿被打斷。行動處張處長死亡,帶去的能師,二死三傷。廣南異能死傷十幾人,元衛軍和國防軍傷亡逾千......”
孫敏大吃一驚,連忙問道:“那大師兄呢?”
“他人沒事,但廣南總督肯定要被免了......”
一時鴉雀無聲。
吳庸自嘲道:“可惜,我們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
這是宇院有史以來遭受的最大損失,也是吳庸一生遇到的最大挫折。
孫敏和安宇感受到了老師的無奈和失落,但又不知怎麽安慰。
現在回頭再看奇峰大廈一案,真的不那麽重要了。
低落了片刻,吳庸又振作起來。
“不過還好,我帶回一具敵人的屍體,也不算全無收獲。”
起身站起,“走,我帶你們去看看,我們邊走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