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與聶人王一戰慘敗後,斷帥可謂萎靡不振。
失敗之心魔既已生根,他深感此生武功難再有所進展,遂寄望在兒子斷浪身上。
盡管此時的斷浪年方三歲,正值懵懂年紀,斷帥每日教其識字之余,卻依然還是授其劍道之理,為日後學習劍法夯基。
於他者尋常兒童而言,這或許無異於揠苗助長。
在斷浪身上卻不存在這樣的隱患。
只因其年紀雖小,到底是虎父無犬子,天生一顆玲瓏劍心。
是以斷帥所授劍理,竟能悉數聽懂並理解。
這更是讓斷帥驚喜不已,對其期望更深!
當然,縱然望子成才心切,斷帥卻從未授以基礎劍法,畢竟斷浪縱使如何天才,終究還是三歲孩子,筋骨尚未長開,不宜進行身體方面的鍛煉。
除了每日安分教子之外,斷帥還會不時下山來到樂山大佛腳畔,量度江邊水位。
這是為什麽呢?
原來百多年前,火麒麟曾四出為禍。
其時,斷家先祖天下第一劍——
斷正賢!
本著降魔之心,力戰火麒麟。
終於,數百回合後,斷正賢重創火麒麟,並削下它一片鱗片,令其負傷而逃。
其後,斷正賢就把這塊鱗片鑲在劍身,以作紀念,更名為火麟劍!
憑借此劍,斷正賢功力大大精進,劍術攀至更高境界。
因為他發覺劍上鱗片竟自生出一股不可思議的力量,助他內力不斷提升,而且持劍愈久,更會產生劍控人心之象,如此魔念叢生,難以自拔。
斷正賢心魔日盛,繼而領悟出火麒麟是一寶藏,若能嘗其血肉,定能增功力百倍。
於是為求登上劍術頂峰,斷正賢舉家遷於樂山定居,守候火麒麟。
但待至終老,仍無所獲。
臨終前,叮囑兒子傳世下去,代代守候。
此後百年間,火麒麟終於再度現身,且次數有三。
神奇的是,每次於凌雲窟現身之時,都是正逢三江匯流之水暴漲淹沒至大佛膝之際。
唯是後人不肖,三次遇著火麒麟,三次皆落得個被焚至屍骨無存之結局。
即便如此,斷家每一代子孫都會量度江邊水位,以俟火麒麟再現。
既為祖訓,也為……報仇!
不過,直至斷帥這一代,江水再也沒有上升到能夠淹沒佛膝的程度,火麒麟自然亦未再出現過。
正因如此,斷帥從年少時每日一量,到如今數天一量,顯見對於水淹大佛膝、火燒凌雲窟已不報多少希望。
這日,斷帥例行公事般又一次下山來至江邊測量水位。
他在一條粗長麻繩一端系上巨石,作為沉至江中的墜力之用。
另一端,則緊握於掌中。
“撲通!”
麻繩瞬間繃直,部分浸入水中。
斷帥武功高強,臂力自然遠超常人。
輕輕一拉,便將麻繩從水中拉出。
發現繩子被沾濕的部分較昨日無明顯變化,不禁搖了搖頭,喃喃自語:“看來此番又是白走一趟……”
話音剛落,陡然心神一震。
只因這時他感到身後不遠處傳來一股驚人的氣勢!
這股氣勢充滿灼熱感,似要焚盡世間一切,讓人仿似置身火爐之中!
“這莫非是……”
腦海中一個念頭福至心靈,令他忍不住轉頭看去。
瞳孔頓時猛然收縮。
只見距離他數十步之遙、本應黝黑一片的凌雲窟洞口,這時竟隱隱亮起了火紅光芒!
熾熱氣勢,便是從洞內散發出來的!
“果然是你——”
“火麒麟!”
許是因為初見此情此景,斷帥起初反應不及。
數息之後才恢復如初。
旋即心中一片狂喜興奮!
他斷家苦等數代,這傳說中的異獸終於出現了!
生怕火麒麟的出現稍縱即逝,斷帥也不回去取火麟劍了,當下疾步射向凌雲窟。
——唯是興奮如他,一時之間卻沒有想到:為何這次並無水淹大佛膝,火麒麟卻還是出現了?
答案,其實很簡單。
這一次,火麒麟並非如前幾次般是被江水淹沒大佛膝的天地之威所吵醒的。
而是,被人吵醒的!
這個人,正是聶人王!
卻原來,那一日聶人王自麒麟魔圖悟有所得,將傲寒六訣升級為八寒六訣後,便沿原路返回,於洞底選擇僅剩的第三條岔路深入。
這第三條岔路之中,又有數條岔路。
這數條岔路或是死路一條、或是路中有路……足見這凌雲窟內地勢是多麽錯綜複雜。
亦因此,聶人王在這迷宮般的甬道當中走了三天兩夜……
皇天不負有心人,今日,終於被其在龍路入口處找到了火麒麟!
也是聶人王運氣極佳,正逢火麒麟最近皆棲身於此處入口。
須知,通往龍脈所在,並不止凌雲窟洞底一處。尚有其它地方,深入千百裡,亦可達至不同的龍路入口。
換而言之,這裡的龍路入口,只是眾多龍路入口其中之一。
正所謂“百川東到海”,凌雲窟洞底,只是其中一“川”罷了,火麒麟居無定所,聶人王這都能夠撞上,實屬不易,堪稱奇遇。
凝目直視沉睡中的火麒麟,聶人王暗暗稱奇。
“這,便是四大瑞獸之一的——火麒麟麽……”
這等神奇的大自然造物,在其魂穿之前的原來世界,隻存在於傳說之中,世人始終緣慳一面。
此刻初見,饒是以其強大心志,亦帶給他心靈極為震撼之衝擊。
熊熊烈焰包裹下,只見其如巨象大小,呈龍首、獅鬃、鹿身、魚鱗之貌,雖四不像,卻完美地融為一體,毫無違和之感。
火麒麟乃天生異獸,感知超凡。
盡管聶人王一身強大氣息斂而不發,卻還是被其敏銳地捕捉到了。
當下緩緩醒轉。
一雙攝人心魄的瞳子率先映照出聶人王橫刀而立的身影。
龍脈禁地,居然出現了人類!?
身負守護龍脈重責的它,頓時含怒跳起。
“吼!”
獸聲如雷,震耳欲聾,簡直比世間一切凶猛野獸之叫聲更可怕十倍百倍!
若是尋常人在此,只怕早已被駭得魂飛魄散,輕則暈死,重則嚇死。
聶人王自非常人,雖亦是初見這等傳說中的神奇造物,唯是藝高人膽大,雙眸之中反現興奮狂熱之色。
“來吧,火麒麟,就讓我試一試傳說中的你……有多可怕!?”
緊了緊手中雪飲,一身雄厚更勝往昔逾倍的寒冰真氣立時爆發。
於是,此地原本熔岩般的環境霎時被寒意反客為主,化作冰霜世界!
渾身散發火焰的火麒麟,這時反倒成了此間異數。
如此偉力,以火麒麟之凶猛殘暴,亦不禁嚇了一跳。
但它雖驚不怕,又是一聲怒吼以壯威勢,便縱身一躍直撲聶人王,帶起一陣流火濺射。
好快!
聶人王心中略驚,卻不慌張。
火麒麟雖快,但還是快不過他的眼,他的腿。
一式更勝踏雪尋梅之“無梅不至”,於一刹那間便已翻至火麒麟身後。
落地之後,甚至還有閑暇之機,一腳踹在火麒麟屁股上。
堂堂瑞獸,頓時被踹了個狼狽前滾翻,落得個狗啃泥之姿勢,實在丟臉至極。
“吼!!!”
吼聲比之剛才蘊含更盛怒意,整張獸臉真正意義上的七竅生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