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撥回到一刻鍾前。
來福客棧。
天字第一號房。
“他,回來了……”
隨著一道似有若無、不知從何方傳來的細小聲音如風般飄進房內後……
驀地,一條人影奪窗暴射而出!
一落一點,便從一處房頂躍至另一處房頂,幾個兔起鶻落,人已在百丈之外。
速度之快,由始至終,街上行人根本無法發現。
約莫一刻工夫後,這條人影便已立於僅與城門樓一街之隔的某處房頂之上。
只見其身子一矮,下一刻,便有如壓縮的彈簧得以釋放一樣,“嗖”的一聲衝天而起,竟一躍二十余丈高,拋物線般從城門樓頂上空翻而過。
城上戍衛居然沒有一人察覺!
等到他們察覺之時,那條人影正高舉長刀,已快要落於城外。
——便是聶人王這一刻所看到的這一幕!
來人恍如天神下凡,來勢凶猛,手中鋒刃在烈日照耀下光寒刺目。
聶人王一時避讓不及,隻來得及拔出背上雪飲,朝上橫刀格擋。
兩鋒相交,一陣無形而若有實質的氣浪蕩漾開去,周遭無辜來往行人慘呼四飛。
聶人王足陷半寸之深,腳底大地一片龜裂,蔓延數丈。
膝蓋,卻不曾有絲毫彎曲,顯見已穩穩抵擋住這突如其來的襲擊。
“喝啊!”那麽接下來,輪到他反擊了!
催動內力貫至雙臂,一股強力自雪飲刀鋒爆發,不僅將來人手中長刀震開,對方亦被這股力量彈飛衝天。
唯是這襲擊者似乎實力不凡,人在空中及時一番調整,本應摔落收場,變為後空翻穩穩落於十余步外。
雙方就此對峙起來。
聶人王揚刀而立,冷冷注視對方。
這是一個披頭散發的黑衣漢子,外表看似平凡,然而眉宇間卻散發出一股鋒芒畢露的氣勢,整個人仿佛不是人,而是一把……刀!
一把永遠拒絕藏於鞘內,誓要向天盡顯其鋒的銳利尖刀!
若說他聶人王氣勢如“狂”的話,那麽對方則是……傲!
傲而不驕,傲而卓然!
如此刀鋒,如此氣勢,無論是前身記憶,還是聶人王對於風雲的認知,印象中都沒有一個相符之人。
來者究竟何方神聖?
又為什麽襲擊他?
雖然剛才僅僅一招即分,聶人王卻還是能夠感覺出對方一身功力之高,更勝斷帥,比之破軍亦不遑多讓。
如此高手,在江湖上應該不會籍籍無名才是!?
“你是何人,為何襲擊我?”既然不知,索性一問。
只是眼前這黑衣漢子似是又聾又啞,對他的問話充耳不聞、緘默不語。
僅以一對不帶感情色彩、毫無生機的冰冷眸子凝視著他……
是了,毫無生機!
這時候聶人王才注意到,對方一雙眼睛死氣沉沉,光華盡失,就像整個人失去了靈魂一般,全無生氣,徒留一具行屍走肉。無怪乎直至對方臨近身來,他才感知到危險的氣息。
聶人王當然並不知道,眼前之人,正是其前身幼時玩伴——刀求勝。
而且還是……服了獸丸的刀求勝。
多年過去,變化甚大,便是前身在此,也認不得對方了。
此時,刀求勝的主人——那位自稱為“神”的男子,正抱臂傲立於城門樓脊獸之上,居高臨下漠然俯視聶人王與刀求勝。
遠遠望去,
還真像是天神俯瞰眾生! 其一身氣息盡斂無漏,就連聶人王亦沒有發現他的存在。
“獸丸,不僅能夠讓人化為獸奴,還能使獸奴實力大增,遠勝從前。”
“聶人王,就讓我看看你到底有何過人之處,竟能夠……”
“被神看中……”
這位自稱為“神”的男子,從其口中居然又冒出來了個“神”出來?
這個世界上到底還有多少個自詡為“神”的人?
而這個口中之“神”,和眼前這個“神”,又有什麽不同呢?
似是收到指示,刀求勝打破對峙,先發製人。
手中不敗刀自下而上往前一挑,揚起一道鯊鰭般的刀氣從地面“遊”向聶人王。
“遊”的過程中,刀氣越來越強盛,漸漸堪比城門高度……最後甚至幻化出海鯊昂首張牙之狀,似要噬咬萬物,吞食天地!
說來話長,實則半息。
半息工夫,莫說尋常之人,縱是許多武功好手,亦難以反應過來。
而聶人王不僅反應過來,縱身一躍躲過海鯊刀氣之撲咬。
更還瞬發冰河絕戀,腳下幻化海鯊頓時化為真實海鯊——
只不過卻是個巧奪天工的冰雕,美輪美奐,寒光閃閃,堪稱絕世藝術品。
下落之時,腳尖輕點冰雕之上,力道雖輕,冰雕仍是迸裂消散。
借力二次縱躍,聶人王揮刀砍向刀求勝。
刀勢如堅船,在這充斥著熱風、熱浪的虛空中,乘風破浪,直衝彼岸——刀求勝!
沿途所過,清涼一夏,沁人心脾,讓人沉迷其中……縱死不躲。
——雪中獨杏,神妙如斯。
唯是刀求勝時為獸奴,無情無欲,不為所動。
只是憑借本能感覺到巨大危險,輕身而起,手中不敗刀舞得風雨不透,將對方綿裡藏針般的無形刀氣盡擋於外。
聶人王一式雪中獨杏揮出後,並沒有就此閑下來,而是趁刀求勝抵擋之機,欺近身來,攔腰一刀,刀光閃過,疊影重重。
若是化身獸奴之前的刀求勝,面對聶人王的左右開弓,此時自然已是應接不暇而被一刀兩斷了。
然而如今的他,功力暴增,堪比曾與聶人王一戰的青年破軍。
而聶人王亦非當時瘋魔狀態下暴漲十倍功力的聶人王。
此時的他雖歷經血菩提之助而增功五倍有多,但對比那時瘋魔狀態下,還是略遜一籌。
功力上的此消彼長,使得刀求勝及時躲過了聶人王這近身一刀。
只是,雖然聶人王一身功力仍不及瘋魔狀態之時,但是一手刀法之精妙高深,卻是遠勝從前!
這個“遠勝”程度,甚至超過了功力上的差值!
簡而言之,血菩提增功五倍兼身懷八寒六訣的聶人王,比之彼時瘋魔狀態下的聶人王……更強!
更強的結果就是——
“飛雪連天!”
炎天熱地之間,萬裡冰城再現!
冰火兩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