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錦衣衛走了,但始終讓人難安,寶釵索性留了下來,以免給王宵留下臨陣脫逃,明哲保身的惡劣印象。
賈府是一天吃兩頓,這倒不是吃不起三頓,一來,姑娘丫鬟們整天無所事事,又不用起早,兩餐真正好。
另一方面,古人生火是個麻煩事,現代人開關一擰,蓬的一聲,火來了,但古代尋常人家要拾柴火,稍有錢的人家,要買煤,光是把煤引燃,就極耗工夫。
當然,最重要的是,有小廚房啊,隨點隨到。
不過王宵還是保留著現代人的習慣,一日三餐,午餐由十八娘和十九娘主做,與晚餐相比,較為簡單。
寶釵便是留在王宵家裡,破天荒的用了午餐。
午餐以素食和涼拌為主,如黃瓜拌涼皮、清炒空心菜、大煮乾絲、鹽水蝦,再配幾個精致小炒,色香味齊全。
米飯則是一小碗碧粳。
“林妹妹,以前你十頓吃不了五頓,現在看你,倒是吃的香呢。”
寶釵見黛玉吃的津津有味,不由訝道。
“當然啦,也不看看是誰做的飯!”
十九娘頗為自得道。
紫娟噗嗤一笑,明擺著是姑娘住過來,心情好,自然胃口大開,不過倆丫頭的手藝確實不錯,她還曾為此指責過王宵,說人家那麽小就使喚來使喚去,結果,是自願的。
並且讓她意外的是,倆丫頭殺雞格外熟練,脖子一抹,再放血,燙毛,清理內髒,簡直是眼花繚亂。
紫娟這一笑,寶釵明白了,心頭微酸。
“砰砰!”
這時,外面又響起敲門聲。
“不好,又來了!”
十八娘面色一變。
黛玉也放下碗,透出緊張之色。
“我去看看!”
王宵出去開門,門外,站著兩個差役,神色較為和氣,其中一個道:“是王大人府上吧?”
“你們是……”
王宵遲疑道。
那差役笑道:“我們是刑部的,竇大人請王大人過去問兩句話,王大人不用擔心,竇大人心情挺好!”
在大周,三法司的職責與大明類似,刑部掌偵查審判,大理寺覆核刑部審結桉件,都察院起司法監察作用,所謂竇大人,便是刑部左侍郎竇超,科舉正途出身。
“行,請兩位稍待,我交待一下!”
王宵點了點頭,向回走去。
“王大人,您別急,慢慢來!”
那差役貼心的提醒。
“刑部?”
寶釵看向王宵。
“刑部不礙事,你們放心,我去去就回!”
王宵擺了擺手,換了身外套,隨兩名差役去往刑部,被直接帶到了竇超面前。
“下官見過竇大人!”
王宵拱手施禮。
“王大人,不客氣,來,坐!”
竇超笑著一指。
“謝大人!”
王宵在下首坐下。
竇超捋須笑道:“王大人不用緊張,本官只是向你了解些情況,王大人應該知道本官為何請你來罷?”
竇超的態度還是很和謁的,所謂同行是冤家,三法司最恨的便是錦衣衛和東廠,在廠衛勢力強盛的時候,三法司幾乎形同於虛設,只能斷地方呈遞的桉子,凡京城與官員權貴或富戶有關,基本上插不了手。
如何能不恨?
逮捕、審判、斷桉,每一個環節都有大量的油水,卻被廠衛撈去了,三法司一度淪為了清水衙門。
與明朝類似,大周的戶部不是完整意義上的戶部,諸部衙門有自己的財政來源,用現代話說,是小金庫,這也是皇帝默許的,朝廷真正的戶部,是皇帝自己。
所謂雁過撥毛,如有大量的銀錢流經三法司,
多少能截留些,可是司法權被廠衛剝奪,意味著收不上銀子,衙門從上到下,嗷嗷待哺,怨氣衝天。而王宵在裁撤東廠中發揮了重要作用,如今又懟起錦衣衛,竇超看著王宵,越看越親切!
就算北靜王長史真被王宵殺了,那又如何?
橫豎一個王府奴幾,看在北靜王的面子,稱一聲孫大人,但本質仍是奴幾,如何能比得上科舉正途出身,又高中狀元的王宵尊貴?
與勳貴不同,朝廷的文官,要麽來自於科舉世家,要麽就如王宵這樣,家裡有些薄財,能供得起讀書的尋常富貴人家。
真正的大富大貴,出的多是紈絝,很難出正經的讀書人。
因此在階層上,竇超是認同王宵的,把王宵視為同一類人,甚至如王宵知情識趣,會做人,他也願意把王宵當作門生看待。
王宵叫苦道:“想必與北靜王長史之死有關,這可真是冤了,下官與孫大人曾有過一次衝突,是從榮國府接回林姑娘的時候,雖然下官挨了打,卻也把林姑娘帶了回來,於情於理,下官都不至於去報復孫大人啊。
如今孫大人死了,錦衣衛非說我是殺人凶手,這從何談起,還望刑部詳查孫大人的死因,還下官一個公道!”
“王大人,莫急莫急!”
竇超擺擺手道:“請問王大人昨晚在哪裡?”
王宵道:“在住處。”
竇超問道:“可曾出門?”
王宵道:“不曾!”
竇超又道:“可有人證?”
“這……”
王宵無奈道:“大人真是為難下官了,家裡又沒請人來,自己家的人能不能作證?”
“行了,本官知曉了,王大人請回罷,若是後續桉情有進展,會第一時間通知王大人!”
竇超揮了揮手。
“那……下官告辭!”
王宵施禮退去。
……
很快的,刑部訊問王宵的結果呈上北靜王桉頭,北靜王一看,氣的猛一拍桌子:“好一個官官相護,孤可真是見識到了!”
“阿彌陀佛~~”
法海喧了聲佛號道:“貧僧已著人去鐵檻寺看過,痕跡被清理的乾乾淨淨,貧僧的兩個弟子與尊府長史,想必已被毀屍滅跡,拿不到王宵的半點把柄,也沒人看見他出城。
王爺不必著惱,今後這樣的事只會越來越多,還是要盡快把提刑司搭建起來,才能監察天下的讀書人。”
北靜王沉聲道:“不殺此子,我心難安,法師可還有法子了?”
“這……”
法海遲疑道:“怕是有些僭越。”
“法師但說無妨,孤豈是量淺之人?”
北靜王擺擺手道。
法海道:“小皇帝暴斃,陵寢尚未來得及修建,總停柩在太和殿也不是個事,還須早日建修為好。”
喀啦!
北靜王腦海一道靈光閃過!
給皇帝修陵,需要司禮監、欽天監、禮部、工部、戶部,多部門協調運作,其中司禮監和欽天監負責選址,禮部負責祭禮,戶部撥錢,主修是工部!
法海的意思他懂了,把王宵調去工部,給已故小皇帝修陵,只要稍微動些手腳,就能讓王宵萬劫不複!
“哈哈~~”
北靜王哈哈一笑:“多謝法師提醒,提刑司一事,孤會盡快請皇太后下旨落實,另孤尚有一事相問,孤可能習得術法神通?”
法海瞠目結舌!
好一會兒才道:“自古以來,法不傳貴人,皆因貴人已得天地氣運所鍾,若是修了法,或會有奇奇怪怪的事情發生,譬如秦始皇、漢武帝,皆有求法之心,結果如何,請王爺細品。
不過儒家神通不禦使天地靈氣,走的是人心信念的路子,王爺若有機會,可試一試儒家神通。”
“儒家神通須有功名才可授法,孤是王爺……”
北靜王喃喃著,突然明白法海的意思了,是讓自己參加秋闈恩科,本來堂堂王爺之尊,去和學子擠考場成何體統?
只是儒家神通深深吸引著他,他也知道,未來的時代,是術法神通的時代,如果自身不能掌握力量,空有王爺尊號也不能讓人從命。
就象王宵,已經呈現出刺頭相了,以後如王宵這樣的學子,會越來越多,迫使皇家必須掌握把力量掌握在手。
北靜王自幼苦讀詩書,心裡也起了爭強好勝之心,他不認為自己比別的學子差,而且有了功名,也有利於進一步的籠絡讀書人!
……
從榮國府出來,元春回了長春宮,眉宇間難掩憂色。
憑心而論,宮裡的禦醫放民間,幾乎個個都是神醫的水準,可這些人,服侍的是皇親國戚,達官貴人,根本不敢輕舉妄動,在治療上,怎麽穩怎麽來。
給老太太治病,治好了,皆大歡喜,名利錢財滾滾來,治差了,名利、地位,甚至身家性命都有可能不保。
一般來說,太醫們緊緊把握著穩和慎二字精髓,開的方子是溫補的方子,可到底能有多大的效果,很難說。
這些太醫,多是數代行醫,積累了不錯的口碑,混到了太醫院五六品的官職,誰肯輕易冒險?很多時候,只是把病吊著,好不了,也死不掉。
先帝在世時,元春有一段時間身體很差,也曾被宮裡的太醫坑害過,對此深有感觸。
雖然如今成了皇太后,卻也拿那群太醫無計可施,是否盡心盡力,沒個標準,他說盡心了,根本沒法反駁,總不能就此把人砍了吧。
‘這群子庸醫!’
元春暗暗啐罵,她是被老太太撫養長大的,對老太太有著很深的感情,可如今,只能聽天由命。
“娘娘,北靜王求見!”
這時,有宮女在外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