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與火。

　　嘶吼與咆哮。

　　墮落的天使與散播欲望的惡魔。

　　轟鳴在空間中不斷回響，扭曲墮落的力量在蔓延擴散，摧毀著眼前的一切。

　　並非是正義與邪惡之間的殊死決戰。

　　代表正義一方的惡魔為了心中的仇恨而發泄廝殺。

　　而邪惡一方的墮天使則是為了復活家人的祈願而甘願犧牲自己。

　　誰是正確的?

　　誰又是錯誤的?

　　沒有人能說得清……

　　但沒有關系，這裡的事情，不會有其他人插手。

　　因為這裡的一切，都被困鎖在了虛幻的教堂中間。

　　無人知曉。

　　而這場廝殺，無論是對寧封，還是對李天都而言，都比想象中的還要艱難。

　　“哈啊，哈啊……”

　　喘息著，寧封渾身浴血，不過和曾經不同，這一次沐浴的血液大部分都是他自己的。

　　李天都雖然看上去垂垂老矣，但他的四階實力可是實打實獲得的。

　　一位資深的頂尖四階覺醒者。

　　無論經驗、技巧、意識，他都完全不像一個垂暮老人，更像是一個將各種技藝熔煉於身的戰鬥大師。

　　更別說，李天都身上還有著神靈的加護，各項素質都有提升。

　　即使不靠其他的能力，他光憑近戰，都遠比一個正常四階覺醒者要強大。

　　每一次交鋒，那杆長槍都會在身上留下或淺或深的新傷。

　　最慘重的一次，寧封在以傷換傷的情況下，腸子都被洞穿後帶出來了一截。

　　要不是往回搶得快，這世界上又要多了一個斷腸人流落在天涯了。

　　身上布滿著大大小小的傷口，深可見骨，寧封看上去狼狽無比，似乎馬上就要崩潰。

　　但如果有人看到寧封的眼睛的話，都不會再這麽想。

　　因為那雙此刻已經完全被猩紅浸染的眼眸，那其中閃爍著的，不是疲憊和絕望。

　　而是滿漲的欲望。

　　戰鬥的欲望，殺戮的欲望！

　　李天都很難對付沒錯，但是寧封同樣著他的優點。

　　恢復力。

　　甚至令人有些感到惡心的非人恢復力。

　　身體出現傷口的瞬間，就會有暗色的肉芽在傷口出飛速滋生，如同有著生命相互纏繞、勾連結合。

　　只要不是當場斃命，幾個呼吸之間他的身體就會快速複原。

　　惡魔血脈對於血肉的操控能力在這一個顯得格外驚人。

　　這恢復力還體現在精力上。

　　愈戰愈勇，寧封從一開始就沒有絲毫的停下，不斷發起著攻擊。

　　以及，學習能力。

　　一邊分析李天都的動作，一邊將之實踐在自己身上，寧封在戰鬥中飛速地學習著。

　　哢哢。

　　肌肉蠕動，將錯位的關節接上，寧封衝著對面的老人露出了潔白的牙齒，再次發起了亡命的攻擊。

　　悍不畏死。

　　而對於寧封來說，這場廝殺為什麽困難的理由就更簡單了……

　　對方太堅挺了。

　　不同於寧封的恢復力，每次受創，李天都的力量都會不斷跌落。

　　此長彼消，似乎戰局已經很明了了，但事情並不是這麽簡單。

　　即使多次受創，李天都卻沒有顯露出頹敗之勢。

　　面對著一次次衝擊而來的寧封，他一次次防守反擊，用龍槍上的倒鉤不斷掠奪寧封血肉。

　　李天都或許沒有非人的恢復力，但他卻有恐怖的承受力。

　　對於精神譜系來說，意志本身就代表著力量。

　　意志越是堅定，它所帶來的力量就越發強大。

　　意志不朽，則力量不朽。

　　而李天都，即使墮入邪惡，即便陷入瘋癲，他的意志依舊閃爍著銳利的光芒。

　　這位墮天使的動作中，沒有體現出迷茫和遲疑，只有堅定。

　　那是既然已經成為敵人，那就戰鬥到底的決心！

　　任何阻攔在我前方的人都是敵人，無一例外。

　　感受著上面傳來的意志，寧封想不明白。

　　到底是怎麽樣的衝擊，才能讓一位意志堅定的四階天使在崩潰之下走向墮落。

　　“我沒有瘋。”

　　當再一次在寧封的胸口留下貫穿的傷口，李天都突然低沉開口:

　　“從始至終，我都清楚自己在做什麽。”

　　“我確實是在悲傷中沉淪過，但卻和我現在的改變沒有關系。”

　　【雖然智慧的人臨終時懂得黑暗有理，

　　因為他們的話沒有迸發出閃電，

　　他們也並不溫和地走進那個良夜。】

　　沒有回答，寧封只是再抽出一柄血劍，也不等傷口愈合，手持著雙劍猛衝了過去。

　　不論對方說什麽，他的信念也是不會改變的。

　　現在，兩人的立場發生了變化。

　　李天都開始訴說，而寧封保持著沉默。

　　“你知道嗎?我曾經是濱城守望會的總指揮。”

　　鏘！

　　嗤！

　　血肉紛飛，戰鬥不曾因為話語而停止。

　　動作沒有絲毫的減緩，甚至愈演愈烈，兩人依舊嘗試著將對方斬殺。

　　“我們救了很多人，很多很多的人，但這是不夠的！”

　　情緒爆發，老人再將長槍當做標槍一般甩出後，抽出一柄長劍，用力揮砍，怒吼著:

　　“你知道嗎！?那是不夠的！！！”

　　【善良的人，當最後一浪過去，高呼他們脆弱的善行，

　　可能曾會多麽光輝地在綠色的海灣裡舞蹈，

　　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

　　鏘！

　　爆發的力量將沉默的寧封直接砸下，衝著地面飛去。

　　沒有放過這個機會，墮天使四翼猛振，向下衝去！

　　“守望者，守護不了一切！”

　　“在真正的力量下，我們什麽都做不到！”

　　【狂暴的人抓住並歌唱過翱翔的太陽，

　　懂得，但為時太晚，他們使太陽在途中悲傷，

　　也並不溫和地走進那個良夜。】

　　“我們所能做到的，就是將一切托付給神靈，祈求平息祂們的怒火。”

　　“即使，這看上去屈辱，但這是唯一的辦法！”

　　漆黑的眼眸亮起，墮天使怒斥著不懂這一切意味著什麽的無知者。

　　轟！

　　兩人砸到了地面， 轟擊出巨大的深坑。

　　雙劍抵擋，寧封手臂顫抖著架住漆黑的長劍，奮力抵禦著上面愈加恐怖的壓力。

　　墮天使的意志如同刀鋒，風暴般撕扯著惡魔的靈魂。

　　他訓斥著。

　　“你們不懂，你們的魯莽舉動只會讓更多的人陷入危險。”

　　“你們為什麽要來阻攔我！?”

　　【嚴肅的人，接近死亡，用炫目的視覺看出，

　　失明的眼睛可以像流星一樣閃耀歡欣，

　　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

　　伴隨著怒斥，黑色的長劍再一次下壓，迸裂了鮮血凝結的雙劍！

　　崩！

　　再也無力支撐，長劍在空中劃出黑光，重重砍在了寧封的肩膀！

　　滋滋滋，黑暗的力量蠶食著血肉，暴虐地破壞著。

　　但很快……

　　哢！！！

　　在沒入了身體即將觸碰到心臟之時，那長劍卻被破碎的骨骼架住，被蠕動的血肉死死禁錮！

　　沒有展露出痛苦決然，寧封反倒松了一口氣，嘴角帶血地笑了起來。

　　終於，捉住你了。

　　我可以失敗無數次，但你，只能失敗一次。

　　【您啊，我的父親。

　　在那悲哀的高處。

　　現在用您的熱淚詛咒我，祝福我吧。】

　　在李天都剛剛反應過來用力將長劍崩碎，狂暴的力量刺破寧封心臟的那一瞬……

　　兩柄斷裂的血劍，重重刺入了墮天使的身體！

　　【我求您不要溫和地走進那個良夜。】

　　【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