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高考就來臨了。
　兩人雖然都是在臨江一中報的名，但是兩人分報文理科，考場自然不在一處。
　好在秦定坤事先在臨江縣定了招待所，高考三天，就免去了奔波勞碌。
　高考結束後，兩人預估了分數，都覺得報考東廣大學完全沒有問題。
　這個時代的高考志願填報，都是在高考分數出來之前進行。
　東廣在高考前半個月，就組織參加高考的學生填報了高考志願。
　兩人的第一志願都是東廣大學，何婉清選擇的是歷史專業，而秦定坤選擇是通信工程專業。
　在何婉清的印象中，1981年的時候，國內只有寥寥數所大學開設了這個專業，原本以為東廣大學只有電子工程專業。
　沒想到，去年開始，東廣大學就將原本的遠動通信專業改名為通信工程專業，今年是該專業第一次招生。
　兩人高考一結束，基本上就沒了重要的事，高考分數要到七月底才會出。
　所以，高考結束的第三天，兩人就踏上了去嵐西的火車。
　這個年代，從東廣到嵐西還沒有直達火車，兩人不得不在安川倒了一次車。
　在路上折騰了足足將近四天，兩人才在嵐西站下了車。
　嵐西是西部大城市，雖然不比東部的京市海市的繁華，倒是有股獨特的氣韻。
　來之前，秦定坤就打聽過，嵐西紡織廠在嵐西市的北邊，從市內有公交車過去。
　嵐西公交總站就在火車站斜對面，兩人在那裡坐上了一輛藍色無軌電車，顛簸了將近四十分鍾，終於來到了嵐西紡織廠。
　嵐西紡織廠是整個嵐省最大的紡織廠，廠裡有五千多名員工，從廠區到職工宿舍，兩人走了差不多要半個多小時。
　來嵐西之前，秦定坤並沒有事先通知周鵬宇，所以兩人不能去紡織廠找他，只能來宿舍區打聽。
　紡織廠的職工宿舍建的還是挺洋氣的。
　雖然是八十年代常見的筒子樓，可紅磚白牆，裝飾上煥然一新，顯然很有大廠的氣派。
　兩人在宿舍區打聽了一陣，才知道這一片幾十棟筒子樓都是給普通工人居住的。
　廠裡車間級以上的幹部，有單獨的住宅區，就在職工宿舍區的隔壁。
　相比職工宿舍區管理松懈，他倆外人可以不受限制的行動，在幹部住宅區門口，倆人就被門衛攔下來了。
　秦定坤並沒在意，給門衛老大爺遞了支煙，沒多久兩人就聊得好似多年的老友了。
　“周廠長啊，他是大概六零年那會進的紡織廠，從倉庫管理員一路往上升，在後勤、供銷科都做過。大概是八九年前吧，才升任了副廠長，專管生產。”
　門衛大爺在紡織廠待了三十多年，雖然不說認識廠裡的每個人，但是在廠裡待過十年以上老職工的情況，他幾乎都能說個八九不離十。
　“周廠長今年差不多四十二三歲了，他老婆也是咱廠裡的。
　兩人只有個閨女，等到了九月，就能上育紅班了。”
　這個年代很多地方還沒有幼兒園，學前兒童上一年育紅班，然後再進小學。
　這樣算起來，周鵬宇的女兒今年最多六歲。
　何婉清驚詫地問道:“他都四十多歲了，女兒才六歲?他什麽時候結的婚啊?”
　“周廠長結婚很晚了，是當上副廠長後才處對象結婚。
　那些年，他父母為了他找不著對象的事，急的都快得病了，托了不少人給他介紹。
　可周廠長眼光高啊，每次總能挑出女方的毛病來，得罪了不少人。
　慢慢地，別人就都不肯給他介紹了，背地裡風言風語，說他不過就是個供銷科主任，就誰都看不上，這要當上了廠長，估計只能娶市長的閨女了。
　誰成想，等到他真的升到了副廠長，很快就相了個對象，然後火速就結婚了。
　更沒想到的是，他找的對象，竟然是廠裡車間的一個女工，家世普通，父母都是附近的農民，家裡還有兩個弟弟，窮得要命。
　廠裡人都說，周廠長不過看那個女工年輕漂亮，這才願意娶她的。
　估計過不了多久，等他膩了，說不準就不要那女工了。
　兩人結婚一年後，周廠長就添了個閨女，周廠長父母挺不高興的，他老婆也說再生個兒子。
　沒想到阿，周廠長倒是高興得很，把他閨女寵上了天，根本就沒打算再生。
　這不，兩個月前，上級下了計劃生育的通知，要求工廠領導帶頭執行。
　這下子，周廠長兩口子是真的不能再生了。
　他老婆是懊惱得不行，倒是周廠長蠻不在乎，還說閨女挺好的，沒必要再生什麽兒子。
　看看，這廠領導的覺悟就是跟咱們普通職工不一樣。”
　何婉清看著門衛大爺一臉不屑，知道他不過是在說風涼話。
　其實，也不怪門衛大爺這麽想。
　這個年代的人，多是兄弟姐妹一堆，獨生子女很少見。
　尤其是獨生女，更是鳳毛麟角。
　盡管國家號召計劃生育，但是直到1983年之前，一般人對這事都只是聽聽，並不以為然。
　周鵬宇能這麽想，這麽做，在這個時代確實屬於異類。
　門衛大爺嘴禿嚕了這麽多，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
　“哎呀，你倆到底是誰啊，跟周廠長有關系嘛，就這麽瞎打聽他的事?”
　何婉清暗暗在心中翻了個白眼。
　很多事我們都沒問呢，你老就一氣都說出來了，就你這樣的，除了守大門，別的還真不好安排你去做。
　不過，她臉上掛著淺笑。
　“大爺，不瞞您說，我對象是他表妹的兒子，我倆這次來，就是看望表舅舅的。”
　門衛大爺吃了一驚。
　“我怎麽從來沒聽人提起過，周廠長還有這樣一門親戚?”
　何婉清笑道:“我們遠在南省，過來一趟跟不方便，所以這麽多年都沒有走動過。”
　門衛大爺點點頭，“南省啊，那確實挺遠的。”
　正說著，他突然拉開窗戶，扯著大嗓門喊道:“向大嫂，你家周廠長來親戚了，說是他在南省表姐家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