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婉清一番自剖心意的話說下來，紅了眼眶，眼淚順著臉頰緩緩而下。

　她並未號啕大哭，反而笑中帶淚，卻越發顯得她的笑容淒涼。

　三人都被她的情真意切有所觸動，倒不好逼問得太過分了。

　薑處長微笑著安撫她。

　“好了好了，小何同志，你的遭遇雖然不幸，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你也算是看清了一個人，沒有被騙，也是好事。”

　何婉清粲然一笑，笑容讓三人頓覺眼前一亮。

　“薑處長說的對，幸虧我沒上湯家棟的惡當，這事對我的打擊雖大，但是卻也讓我幡然醒悟，好好反省了過去的自己，從此以後痛改前非，才有了今天這麽好的生活。”

　一直沉默不語的宋處長忽然問道:“何婉清同志，你還有沒有什麽話要帶給梅月湘?”

　何婉清想了想，搖了搖頭。

　“我跟她無話可說了。”

　宋處長一怔，隨即點點頭。

　“好，那今天暫時到這了，如果我們還有什麽問題，會再來請你幫忙的。”

　何婉清起身跟三人道別，然後大大方方走出了房間。

　一出門，秦定坤當即握住了她的手，一臉擔憂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何婉清輕輕拍拍他的手，笑著道:“我沒事，領導們就是來找我問問梅月湘的事，沒別的。”

　秦定坤霎時一臉寒霜，重重地哼了聲。

　“一個殺人犯為了脫罪，信口胡說八道的話，市井小民信就罷了，連身居高位接受了幾十年無神論教育的人竟然也信，這麽多年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婉清，咱們走。”

　門還沒關，秦定坤的話清清楚楚地傳進了屋裡的三人耳中。

　宋處長面無表情，似乎什麽都沒聽到。

　薑處長微笑不語，面上倒帶了點微紅。

　倒是曾處長怒氣衝衝，方要拍桌子，卻被宋處長的眼神攔住了。

　肖秘書嚇了一大跳。

　“你能聽到屋裡說什麽，我怎麽什麽也沒聽到?”

　秦定坤斜了他一眼。

　“那是因為你蠢。”

　肖秘書氣的頭上都快冒煙了，卻又不敢發作，隻得恨恨地瞧著兩個人手牽手走遠了。

　兩人攜手走在大街上，秦定坤輕聲安慰她道:“婉清，過去的事都過去了，不要再多想了。”

　何婉清心中頓時溢出一股暖流，順著五內流向全身各處，在冷風中覺得渾身暖洋洋的。

　她笑靨如花，“嗯，你放心，我再也不會多想了，我哭也不是為湯家棟那個人渣，是為過去的自己蠢哭的。”

　“胡說，我的婉清才不蠢呢，聰明得很。”

　秦定坤故意皺起眉頭，似乎對她貶低自己的話頗為不滿。

　“要說蠢，也是那三個人蠢，梅月湘的胡話也信，以後他們再來找你，你就別去了，如果他們敢硬把你帶走，我上天入地，也會把你搶回來。”

　何婉清歪著頭看著他，恰好他也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秦定坤英俊的眉眼中都是堅定不移，讓何婉清很是安心。

　他的話若是從別人口中說來，便是令人笑破肚皮的狂話。

　但是從他口中而出，就讓人不由自主地相信，他就是有能力做到。

　何婉清笑了，“放心吧，他們不會再來找我了。”

　自從梅月湘被抓，她就時時刻刻都在準備這一天的到來。

　為此，她私下做過無數次的沙盤推演。

　會被問到什麽問題，該怎麽回答，該用什麽樣的情緒回答，該有什麽樣的反應和微表情。

　她前前後後偷偷練了無數遍，連她自己都被自己精湛的演技折服。

　而今天三人對她盤問的問題，都在她的預料之內。

　她奉獻了畢生的演技來演這段戲，自己都覺得無懈可擊。

　她絕對有這個自信。

　二樓房間裡，兩人一離開，靠窗牆邊上，一道門打開了。

　一個帶著黑框眼鏡，身穿黑色中山裝的男人走了進來。

　宋處長轉過頭，問道:“薛教授，你怎麽看?”

　薛立人推了推眼鏡，“她沒撒謊。”

　曾處長立即問道:“你確定?”

　“確定。”

　薛立人很肯定地回答，“我方才又把錄像前前後後看了兩遍，確定她說的都是實話。”

　宋處長沉默了片刻，點點頭。

　“薛教授是京市大學首屈一指的心理學教授，既然你這麽說，結論就這樣吧。”

　曾處長急了，“宋處長，那梅月湘她明明說……”

　“她的話未必可信。”他的話還沒說完，薑處長就打斷了他。

　“薛教授不是說過嗎，那個梅月湘確實隱瞞了很多事，就像今天何婉清提起的那封信，咱們調查的這幾個人就沒一個提過。”

　曾處長立即反唇相譏。

　“你怎麽知道那封信一定存在，說不準何婉清……”

　“如果那封信不存在，她一定不會提的。”

　宋處長接過他的話，“這種事對於咱們來說，想知道有沒有不難，她如果不是傻子，就不會編造一封根本就不存在的信，反而會暴露自己。”

　曾處長見宋處長反駁他的話，頓時有些氣餒，但還是有幾分不服氣。

　“可是梅月湘她說中了明年要嚴打，還說了幾件事，未必不是真的……”

　“也未必不是假的。”

　薑處長搖搖頭。

　“就像她說首長要南巡，還說影響很大，可問起為什麽影響大，又說不出來。

　問題是， 首長要南巡，也不是什麽稀罕事，他老人家一舉一動，影響是小的了的嗎?

　還有什麽s國要解體，問她哪一年，又是說不出來，不是說十年後，就是說二十年後，來來去去的，就沒個準話。說句難聽點的，我對她的話完全不信。”

　曾處長哼了聲，“那嚴打呢?”

　薑處長針鋒相對地道:“這個她能聽到風聲也不奇怪吧，畢竟她丈夫是何鴻漸，能接觸到省一級領導，很多事保不齊就不知道怎麽被傳出來了。”

　宋處長見他倆爭論不休，皺皺眉頭，看向一直不說話的薛立人。

　“薛教授，我聽說國外可以用催眠來讓人說出一些事情來，咱們國內有些方面的人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