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婉清看著才十一歲的大軍，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不是，大軍哥，咱可以不用這麽酷的。

　自從經歷了給班上欺負他的小屁孩放蛇事件後，大軍就一路朝著酷颯風走去了。

　何婉清一直以為，他不過就是中二小孩在裝酷，等再大些就好了。

　但從這事看來，只怕大軍性子是真的越來越沉穩，遇事也更懂得怎麽處理，對自己是最有利的。

　這就挺好的。

　不用像前世那樣，心頭一直壓著恨意長大，最終被逼走了極端。

　想來在閩省的那半個月，跟黃蘭花和盧巧玲的鬥智，給了他靈感和經驗。

　何婉清會心地笑了。

　她拍拍手，“好了，趕緊列隊，歡迎大軍凱旋歸來。”

　三個小蘿卜頭趕緊按預先排演過的，紛紛找自己的位置。

　三民走錯了位置，差點跟二兵撞到一起，吐吐舌頭，溜到隊尾。

　白餅見主人這副陣仗，也學著過去排隊，但它跟小滿最親，硬是擠進了小滿和三民中間，三民不得不往右挪了挪。

　他低下頭，小心對白餅道:“你也要給大哥慶祝啊。”

　白餅傲嬌地一甩頭，根本不搭理他。

　三民:“……”

　大軍瞧著眼前的一溜隊伍，四個人高高低低站成一排，中間還夾雜著一隻狗，頓時無語。

　何婉清右手一揮，“預備，唱。”

　四人齊齊唱了起來。

　“恭喜你，恭喜你，年年都有今日，歲歲都有今朝……”

　亂七八糟的聲音登時在院子裡響起。

　何婉清才唱了兩句，就唱不下去了。

　一旁二兵的歌聲簡直就是魔音貫耳，曲調一句不準不說，五音不全，嗓音還偏偏大得要命。

　簡直讓何婉清崩潰。

　隔壁鄰居隔著院子就直喊:“文蓮，你家幹嘛呢，殺豬呢?”

　小滿也不唱了，堵著耳朵皺著小眉頭，滿臉嫌棄地瞧著二兵。

　白餅也被嚇得不輕，衝著二兵就直吠叫。

　大軍滿頭黑線。

　這是要幹嘛，直接把他送走的節奏嗎。

　偏偏二兵閉著眼睛唱的挺投入的，根本沒覺察到大家對他的歌聲已經快受不住了，還在唱個不停。

　大軍實在忍不下去了，大吼一聲，“通通閉嘴！”

　二兵嚇得渾身一哆嗦，登時住嘴不唱了。

　周圍的人都不由自主松了口氣，這下終於解脫了。

　大軍拉著三民的手，輕聲道:“三民，你唱給大哥聽。”

　三民點點頭，又用襦軟的聲音唱了起來。

　他唱歌極其動聽，這曲祝壽歌在他口中充滿了祝福之意，讓人覺得，聽了真的會福壽綿延。

　何婉清不禁想起天籟之音這個詞。

　三民唱完了，又仰頭對何婉清道:“大姐，咱們還有最後一句祝福的話沒說呢。”

　何婉清被二兵的歌聲弄得七葷八素，差點忘了儀式還沒結束，趕緊拍拍手。

　“快，都站好，大家一齊說，一二三—”

　“祝大軍(大哥)生日快樂！”

　眾人說完，又紛紛鼓掌，說著祝福的話。

　大軍呆呆地看著，過了半晌，才猛地向門外衝去。

　三民愣住了，他惴惴不安地拉著何婉清的手直晃。

　“大姐，大哥是不是不喜歡咱們給他準備的儀式啊，你看他都氣跑了。”

　何婉清笑笑，還沒來及回答，就見大軍又一陣風地衝進來，“嗬”地一聲大叫，連在空中翻了兩個筋鬥。

　二兵和三民都鼓掌叫好。

　小滿偷偷在何婉清耳邊道:“大姐，大哥好像哭了，眼圈都是紅的。”

　何婉清也小聲道:“咱們就當沒看見，千萬別提這事。”

　大家簇擁著大軍進屋，一進門，無數彩色的紙片紛紛揚揚灑將下來，好似下了一場彩雪。

　楊文蓮拋灑完，上前對大軍笑道:“大軍，這是你回家的第一個生日，祝你生日快樂。”

　大軍的眼眶又紅了，這次再也忍不住，眼淚瞬間流了下來。

　從他記事起，他就從沒過過生日。

　鄉下人家窮，也不興給孩子過生日，可每年他堂弟的生日，黃蘭花倒是記的準，年年都給過。

　雖然只是碗長壽面，面是用雞湯做的，還臥著兩個雞蛋，但他卻什麽都沒有。

　他是真的眼饞啊，卻從來不敢多說，否則非但沒有長壽面，倒是能招來一頓痛打。

　他那時就曾很絕望地想過，或許這一輩子，都不會有人記住他的生日，給他做碗長壽面吃。

　沒想到，他回家了，家人記的他的生日，還給他準備了這麽別開生面的儀式，來慶祝他的生日。

　大軍把頭扎進楊文蓮的懷裡，眼淚不斷往下掉。

　楊文蓮抱著他，長長地歎了口氣。

　何婉清拍拍他的背，安慰他道:“大軍，都過去了，今天是你的生日，你可不能哭啊。”

　大軍急忙胡亂在臉上抹了兩把。

　“我才沒哭呢，我是個大孩子了。”

　他不敢跟眾人對視，怕被弟弟妹妹笑話，就轉移視線，四下張望，頓時睜大了眼眸。

　屋頂拉著四條彩色的花鏈，在屋子正中交叉在一處，下方掛著一盞大紅燈籠，燈籠上寫著生日快樂。

　何婉清瞧著大軍高高翹起的嘴角，覺得這一個多月來的辛苦沒有白費。

　她過日子喜歡有儀式感。

　大軍在生日這天，通過了他的升級試，她就要搞一個非常正式的慶祝。

　她相信，就算過去幾十年，大軍也一定會記的，他十一歲生日那天的事。

　午飯是何婉清做的，美味自不必說，幾個孩子都吃的很滿足。

　更讓孩子驚喜的，是那個金黃的奶油生日蛋糕。

　那是何婉清昨晚忙活到很晚才做好的。

　因為材料不齊全，蛋糕做的很簡單，奶油也只有薄薄的一層。

　可就算這樣，也足以讓幾個孩子大大的驚豔了。

　他們這輩子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蛋糕呢。

　二兵實在忍不住，拿起杓子就挖了一大杓，填進了嘴裡，滿意地喟歎了聲。

　“太好吃了！”

　天底下還有這樣的好東西，讓他吃一輩子都不膩。

　三民和小滿本就饞的直流口水，不過強撐著，看到二兵這架勢，都搶著挖蛋糕吃。

　等到何婉清和楊文蓮擺弄好蠟燭，只見三個孩子臉上都是白白的奶油，活似三隻小奶貓。

　何婉清無奈，隻得讓大軍趕快許願，吹熄了蠟燭。

　大軍倒不在意弟弟妹妹們搶著吃他的生日蛋糕，難得大家這麽高興，他心裡更是開心。

　這個生日，大軍真的記了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