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定坤輕蔑地瞧著他。

　“不錯嘛，還知道如今不比當年了。可既然知道，為什麽還敢做違法的事，還敢當著警察的面威脅我，啊呀，我真的是怕呢。”

　說著，他似笑非笑地對獄警道:“警察同志，你都聽到了，如果我有個三長兩短，肯定是他指使別人害我的。”

　獄警白了柳萬元一眼，沒有作聲。

　柳萬元氣的渾身直發抖。

　這個混蛋，當年在大院，就是個出了名的混世魔王，膽子大到竟然敢揍他後母。

　如今長大了，胡作非為的性子非但沒改，反而還學會了倒打一耙。

　“你今天來，是跟我和我姐宣戰的嗎?”

　秦定坤鄙棄地斜了他一眼。

　“配鑰匙，三分錢一把，一毛三把，你們姐弟配嗎?”

　柳萬元不明白秦定坤怎麽忽然扯到配鑰匙上了，氣呼呼地道:“不配！”

　秦定坤嗤地笑了。

　“行，還有自知之明，確實不配。”

　獄警再也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來。

　柳萬元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著了他的道，氣的面紅耳赤。

　“秦定坤，別光在嘴頭上佔人家便宜，在正事上才能見真章。”

　“連嘴頭上都鬥不過別人，就別提什麽正事了。”

　秦定坤好整以暇地站起來，拍拍身上並不存在的土。

　“記住我今天要你轉告你姐的話，千萬要一個字不少地讓她知道。

　我秦定坤跟她不一樣，我要做什麽，都會當面鑼，對面鼓說清楚，背後耍陰招害無辜之人，這事她乾的出來，我做不到。

　因為我再怎麽混帳，也比她多了顆良心。她呢，只怕從娘胎落地，就沒有這玩意了。”

　“啪--”

　柳萬菊狠狠地把玻璃杯摔在地上，杯子在水泥地上一碰，摔得粉身碎骨。

　那個魔王，他竟然又回來了。

　這些日子，她一直在打探那列火車的消息，竟然讓她探聽到了他的蹤跡。

　上個月，他去了閩省東關大隊一趟，把大隊書記送進了監獄。

　她便明白，當年她故意攔截秦定霜的信，切斷她跟家裡聯系的事，十有**是被他知道了。

　她素來知曉他有仇必報的性子，所以加大力度尋找他的下落。

　恰在此時，她那個堂弟柳萬元，告訴她秦定坤極有可能就是臨江縣言立秋背後的人。

　柳萬菊就給他出了主意。

　原本她打算的很好。

　這個辦法一本萬利，無論背後的這個人是不是秦定坤，她堂弟都能拿到紅利。

　而她，也能從堂弟的買賣中分一杯羹。

　沒想到，人倒是真的逼出來了，也確實是秦定坤。

　可秦定坤反手一把，不但毀了柳萬元的買賣，還順手把他送進了監獄，折了她一條膀子。

　而他還嫌不夠，故意跑去監獄見柳萬元，在他面前耀武揚威，還放了那樣的話。

　她知道，他是成心給自己個下馬威，而後續的報復手段，會一波接一波的過來。

　他還說，要送份大禮給自己。

　這份大禮究竟是什麽，她不知道，但肯定是能讓自己寢食難安的事。

　十年前，他對她的那場痛打仿佛又清晰地出現在眼前，讓她不由自主地直發抖。

　真的是個魔王啊。

　她深深吸了口氣，緩緩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七年前，她能把他逼出東廣，那七年後的今天，她自然也不會怕他。

　既然他要來，那就來吧，好好較量較量。

　

　雙水公社小學辦公室裡，何婉清正在跟大軍的班主任商量大軍跳級的事。

　班主任任麗娟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一頭利落的短發，一身灰色衣服，顯得格外精神。

　原本何婉清以為，她要費上好大一番工夫跟老師磨。

　沒想到，她一提出這個要求，任老師就爽快地答應了。

　“行，我跟校長提一提，如果沒有什麽意外，那可以讓何衛軍同學在學期末跟四年級同學一起參加考試，只要他每門成績能過八十，下個學期，他就可以跟著四年級讀了。”

　何婉清又驚又喜，拉著任麗娟的手直道謝。

　任麗娟擺擺手，笑道:

　“你不用謝我，其實這孩子真的讓我挺感動的。

　雖然他今年才上一年級，可他的識字量，還有數學知識，根本就不是一年級孩子的水平。

　我私下跟他談過，原來他在老家時，經常利用出去打豬草的機會，跑去小學教室外聽課，自學了很多知識。

　進了公社小學，學習既努力又刻苦，這是各科老師都認可的事。這麽願意上進的孩子，我願意給他個機會，幫他彌補過去耽誤的時光。”

　何婉清的眼眶頓時濕潤了。

　她想起他臨回閩省前，留給她的那張字條上，那些歪歪扭扭的字。

　那都是他瞞著陸家人，一個字一個字偷偷學來的。

　他不願意當睜眼瞎，即使沒辦法進學校，他也想盡辦法學知識。

　可是這些委屈，他從來都沒跟家裡人提過一個字。

　這一刻，何婉清做了個決定。

　她原本以為，大軍不願意在一年級就讀，很大原因是自尊心作祟。

　卻不成想，他是真的熱愛學習，不願意白白浪費時間，才提出要跳級的。

　她要幫大軍補習，讓他成功地通過年底的期末考試，名正言順地進入四年級就讀。

　何婉清跟任麗娟說了自己的想法。

　任麗娟很是支持，還主動提出，會給大軍借兩套二三年級的課本，既方便他複習，也方便何婉清輔導他的功課。

　何婉清喜氣洋洋地跟任麗娟道別。

　走出辦公室時，跟一個二十多歲的女教師擦身而過。

　那個女教師停下腳步，回頭問道:“你是不是何婉清啊?”

　何婉清驚訝地回頭，“我是何婉清，請問老師有什麽事嗎?”

　那個女教師二十來歲， 個頭不高，瘦削的臉龐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讓人覺得老氣橫秋。

　“喲，還真是你啊，長的是挺好看的，這要是在解放前，挺適合去唱戲的。”

　我靠！

　這老師沒毛病吧?

　何婉清上上下下打量她一通，確定自己根本就不認識她，更不會跟她有過節。

　她冷冷一笑。

　“這位老師還是挺有眼光的，我長的天生麗質難自棄，別說唱戲，就是當電影明星都是綽綽有余。不過老師你也別自慚形穢，你也可以演戲，無鹽女還是挺合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