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江縣共有十二個公社，雙水公社在最南邊，跟臨縣接壤，拖拉機開了將近一個鍾頭才到。

　　雙水公社位置雖然偏僻，經濟卻是整個臨江縣發展最好的。

　　當地有蓄電池廠，是東廣市數一數二的國營企業，就在公社辦公樓百米之外。

　　何婉清的親生父母就是電池廠元老，後來因公犧牲後，父親何徽文一手帶出來的徒弟陸振華，接替了他在廠裡的職務，也收養了他六歲的女兒。

　　後來養母因為養父的關系，也進了這家電池廠，成了質檢部的一名質檢員。

　　今天不是周末，養母還要上班。

　　不過，三人回來的太晚，員工已經下班了。

　　電池廠是大型國營單位，廠裡員工都分了住房，公社幾乎有三分之一的房子都是電池廠的宿舍。

　　養父是廠裡的研究員，又收養了何徽文夫妻的女兒，廠裡分了間一百平米的房子給他，足足有五個房間，還自帶廚房和衛生間。

　　拐進宿舍區，何婉清就見養母楊文蓮站在狹窄的巷子口，一臉憂愁。

　　看到三人，她的臉上綻開了笑容，見三民被何婉清抱在懷裡，臉色一變，就要斥責他。

　　還沒等她說話，何婉清就笑著阻止道:“媽，你別罵三民，是我自己要抱他的。”

　　楊文蓮一下子愣住了。

　　她不敢置信地望著何婉清，怔怔地道:“婉清，你，你叫我什麽?”

　　原主被收養時，已經懂事了，她知道陸振華和楊文蓮不是她的親生父母，從來不肯改口叫爸媽。

　　心情好時，會喊陸叔楊姨，更多的時候跟兩人都是喂喂地說話。

　　陸振華感念何徽文的培養之恩，從來不計較這些，楊文蓮性子軟，更是不會在意。

　　“媽，你和爸養了我十一年，我當然要叫你媽了。”

　　何婉清俏皮一笑，歪著頭打量了楊文蓮一番。

　　“不過媽隻大我十四歲，看上去又這麽年輕漂亮，確實不像我媽，倒像是我姐姐呢。”

　　楊文蓮的臉一下子紅了。

　　何婉清心底暗笑。

　　楊文蓮性子跟水一樣軟，這樣的人根本都不用她花心思攻略，隻說幾句好話就對你掏心掏肺了。

　　晚飯早就做好了，擺在飯桌上，三個簡單的素菜，還有幾碗白飯。

　　“媽，我抓了一條大草魚，你看看有多大！”

　　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一股風似的從外頭衝進來，拎著一條肥大的魚，興奮地手舞足蹈。

　　這是陸振華和楊文蓮的二兒子，叫陸衛兵，今年十歲，家裡人都喊他二兵。

　　何婉清掃了他一眼，見他光著膀子，隻穿著一條小褲衩，問道:“二兵，你的汗衫呢?”

　　二兵瑟縮了下，尷尬地撓撓頭，嘿嘿嘿笑了。

　　何婉清瞪了他一眼，“又跟人打架了，連衣服都扯破了?”

　　二兵不服氣地哼了聲。

　　“還不是狗蛋那個混蛋胡說八道，說爸死了，媽那麽年輕，肯定守不住，早晚要拋下我們三個改嫁，我們就成了野孩子了，我氣不過，就跟他狠狠打了一架。”

　　三民和小滿年紀小，卻也知道這不是好話，小滿氣得直罵，三民不說話，小嘴卻撅得老高。

　　楊文蓮神色黯然。

　　自從陸振華死後，這樣的言語幾乎就沒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