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上班鈴聲快打響的那一刻，汪小敏才進了實驗室。

　這一周，祁東海被外派出差，她在組裡沒了庇護，倒也收斂了許多。

　汪小敏一進來，眼睛掃過何婉清，眼中閃過一絲驚豔，接著狠狠哼了聲。

　電池廠離公社小學不遠，上個禮拜蔡明華的道歉，廠裡人自然都聽到了。

　不過，聽到歸聽到，很多人並不清楚蔡明華到底給何婉清造了什麽謠。

　倒是宋麗萍和陽夢婷私下問過，何婉清也沒瞞她倆。

　兩人聽了都無語。

　不過，祁東海好歹是她們的頂頭上司，她倆並沒有外傳，別人問起時，含糊幾句就過去了。

　汪小敏和蔡明華並沒有直接的親屬關系，只不過她是歷靜靜的舅家表妹，而蔡明華是歷靜靜的姑家表姐。

　算是沾親帶故。

　不過，汪小敏一向看不慣蔡明華，不過仗著家裡有點關系，能進公社小學當老師，就鼻孔朝天，瞧不起她。

　這次，她栽在何婉清手裡，汪小敏竟然有點稱願，連帶看何婉清也順眼了幾分。

　不過，祁東海想要跟歷靜靜分手的事，她也有所耳聞。

　到底是不是因為何婉清，她吃不準。

　畢竟，祁東海就是說兩人性格不合適，別的什麽也沒提。

　而何婉清上班的時候，全心全意做樣品檢測，對其他事一概不聞不問。

　倒是祁東海，只要在實驗室，目光就老是不在覺地往何婉清身上飄。

　每每想到這，汪小敏就格外不痛快。

　所以，眼下她對何婉清的態度很是割裂。

　既高興她狠狠收拾了蔡明華，又討厭她吸引了祁東海的目光。

　她對何婉清的態度越發陰陽怪氣。

　何婉清根本不care。

　在她看來，汪小敏就是個炮灰npc，對她沒有絲毫意義，連攻略的價值都沒有。

　宋麗萍和陽夢婷自然知道汪小敏和蔡明華的關系，兩人都以為，因為蔡明華，汪小敏才這麽厭惡何婉清。

　八點半，生產部照例送來了電池樣品。

　宋麗萍給三人分派了活計，何婉清就埋頭測試起來。

　還沒做多久，祁東海就從外面走了進來。

　宋麗萍給三人分派了活計，何婉清和陽夢婷拿過樣品，做好編號，開始一一測試。

　只有汪小敏毫不在意，從抽屜裡拿出一包餅乾，吭哧吭哧地吃著。

　按照實驗室規定，食物是不能帶進來的，可汪小敏有祁東海庇護，誰也沒法管。

　看到何婉清，他的眼光登時便亮了。

　“婉清同志，你出來一下，我有話要跟你說。”

　質檢室三人的目光一齊向她望來。

　尤其是汪小敏，目光牢牢地盯著她和祁東海，狐疑地不停在兩人身上打轉。

　自從蔡明華公然詆毀她和祁東海的關系，何婉清就對祁東海有了幾分膈應，此刻聽他這麽說，她就有些不耐煩。

　“我在測試樣品呢，有什麽話就在這說吧。”

　祁東海頓時有些尷尬。

　他咳了下，“是有關工作上的安排，在這裡不太方便。”

　工作上的事?

　他這麽說，何婉清倒不好再反對，想想現在是白天，又是在廠裡，倒不怕別人說閑話。

　她把桌上的樣品歸攏好，便跟著祁東海出了實驗室。

　質檢部是有辦公室的，除了質檢員必須每時每刻都要待在實驗室，質檢部長和科長都在辦公室裡有單獨的辦公位置。

　可何婉清卻發現，祁東海帶她去的，根本就不是辦公室。

　兩人在辦公樓外四五米的地方站住了。

　何婉清問道:“祁科長，到底有什麽工作上的事，不能在辦公室說，要跑到外頭來?”

　雖然現在才九點多，可陽光卻很猛烈，曬得她頭暈眼花，真的不想在這多待。

　祁東海衝她一笑。

　何婉清嚇得渾身一哆嗦。

　媽呀，他這一笑，讓她覺得他真的好猥瑣啊。

　“是這樣的，咱們一組還缺個組長，我看你工作認真負責，想推舉你來當。”

　何婉清很意外，她沒想到祁東海會跟她說這個。

　特麽一個質檢小組就四個人，有科長管著就夠了，還要搞個組長。

　而且，祁東海怎麽想起推舉她來當這個組長。

　論資歷，小組當以宋麗萍為首。

　論關系，那肯定是汪小敏當仁不讓。

　至於工作能力，那全組人幾乎不相上下。

　怎麽算，這個職位都不應該落到她頭上。

　更重要的是，何婉清對這個職位一點興趣也沒有。

　她來電池廠工作，本就是過渡的，沒幾年就要走，她才沒興致在廠裡弄個一官半職。

　再說了，小組裡還有個鐵杆關系戶。

　她一旦當了組長，就要天天跟關系戶對嘴，她也沒這份耐心。

　“祁科長，我想我不夠格當這個組長，我覺得宋姐挺合適的，她是廠裡的元老，專業能力過關，很會協調人際關系，我覺得遠她最合適。”

　祁東海沒想到，何婉清竟然毫不猶豫就拒絕了這個機會，苦口婆心地勸她。

　“婉清同志，質檢組長每個月有五塊錢的職務津貼，年末有二十塊的獎金，福利也會比普通職工多一些。如果你做的好，我該可以推薦你當優秀員工，那樣對你的前途會有幫助的。”

　呵，不過是個組長，還有這麽多的好處拿。

　難怪國營企業的人都削尖了腦袋爭領導職位呢。

　何婉清搖搖頭。

　“多謝祁組科長抬舉我，不過無論哪方面，都配不上這個職位，還是另選賢能吧。”

　祁東海見她轉身要走，急忙攔在她身前。

　“婉清同志，我跟別人不一樣，不是看資歷和關系，而是憑真本事，你雖然進廠只有半個月，可工作認真，能力出眾， 我覺得你完全有實力撐起這個職位。”

　何婉清淡淡地笑笑。

　這樣的話，聽聽就好了，認真起來你就輸了。

　真能公私分明，那就不會縱容汪小敏那個攪屎棍在實驗室胡鬧了。

　他推舉她，未必安著什麽好心。

　搞不好這就是個坑，她才沒那麽傻，不管不顧的就往裡跳呢。

　何婉清甩手就走，突然背後傳來幽幽的聲音。

　“就算是為了我，婉清同志也不願意接下這個職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