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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夜之書》第1章:殯儀館
  臨江市,度北城區。

  正午的陽光顯得有些灼熱,荀鈺用手壓了壓禮帽的帽簷繼續向著巷子深處走去,這裡有一家殯儀館,專門負責安葬業務。

  進入房間,荀鈺先是將禮帽摘下朝櫃台看了眼,見沒人後便把帽子放在桌上徑直走進了裡屋,那裡正有一個老人蹲在地上鼓搗著什麽,因為老人是背對著荀鈺所以他並不能看見是什麽東西。

  荀鈺用手敲了敲房門,老人聞聲身子一抖,不過很快便回過神來轉身看向來人。

  他年紀約摸六十左右,一頭花白的頭髮顯得有些凌亂,臉上布滿了皺紋,荀鈺甚至還能看到老人胡茬上有些許食物殘渣,顯然是個不注重打理自己的人。

  “你是?”

  老人顯然不認識荀鈺,他皺著眉頭看向荀鈺手中拿著的一份單子,見狀荀鈺將單子遞了過去彎腰道。

  “你好,杜先生,我是總部派來來接替您工作的,我是荀鈺,您叫我小鈺就行。”

  接過單子看了一會兒,老人一直挺起的後背佝僂了下去,荀鈺能夠明顯的察覺到這一點,就仿佛他是終於卸下了什麽沉重的包袱一樣。

  “是總部來的人嘛。”

  老人自顧自的說著,隨後將手上一直鼓搗著的木錘和一個木框都放在了一旁空著的桌子上轉身朝著書桌前走去。

  荀鈺微微踮起腳看了一眼,木框裡都是一些八十年代的玩具,其中還有撥浪鼓這種老古董。

  很快老人回來,他手上拿著一本厚厚的筆記,上面滿是歲月的痕跡,荀鈺感覺這筆記甚至比他都大,要知道他今年已經二十三了。

  來到荀鈺跟前,老人又撫摸了一下手上的筆記隨後遞給了荀鈺。

  “這是我這二十六年在這裡記錄的所有下葬人名單,他們其中有很多都是沒有家人的存在,我希望你每年能抽個時間去看看他們。”

  老人的話令荀鈺有些驚訝,他急忙雙手接過筆記,雖然筆記本身沒有太多重量,但只要一想到裡面全是那些已故的人,荀鈺就感覺雙手一沉。

  “杜先生,您為什麽要做這些呢?他們應該都寄存在公司檔案中的吧?”

  荀鈺將筆記抱在懷裡隨後好奇的向老人詢問道,他們公司在每個地區都設有一家殯儀館,每個殯儀館都有著一名負責人,按理來說下葬時只需要將委托人或者那些意外死亡的屍體送去火化又或者找個地方安葬就行並不需要像杜老這樣還專門弄一個本子記錄。

  荀鈺還有一句話沒說,那就是為什麽要在這些死去的人身上浪費時間,反正他們也不會感激自己。

  老人聞言愣了一下,像是陷入了追憶,不過他最後什麽也沒說,只是搖了搖頭。

  見狀荀鈺也是知道老人不想說明原因便沒在追問,簡單的交代了一下交接事宜後便打算先離開,他今天剛到的江城,還需要租房子。

  明天開始正式上班,今天老人還得將一切屬於他的東西整理出來。

  眼看著荀鈺即將走出殯儀館,老人的臉上閃過一抹掙扎,最後還是一咬牙起身快步走了過去。

  聽到背後傳來的腳步,荀鈺剛想回頭卻突然感覺後脖頸一疼,像是被什麽東西蟄了一下,他急忙向前跳了兩下隨後用手護住後脖頸,轉身看向身後。

  “怎麽了嘛?”

  老人有些驚詫的站在離荀鈺不遠處的位置,他的手上拿著一根掃帚,像是準備打掃衛生。

  “沒,沒事,可能被蚊子叮了一口。

”  荀鈺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摸著之前痛處傳來的地方,什麽都沒摸到,疼痛感也只是在那一瞬之後便恢復正常,就好像是荀鈺的幻覺一樣。

  “你明天可以帶點蚊香來,夏天到了這裡蚊子的確有點多。”

  老人笑著說了一句隨後杵著掃帚回到裡屋,就好像他只是出來拿掃帚一樣。

  看著老人的背影,荀鈺總感覺哪裡怪怪的,不過摸著後脖頸處在確定的確沒有什麽痛感後便搖搖頭拿過桌上的禮帽走出了殯儀館。

  驕陽高懸在空中,萬裡無雲,荀鈺再次將禮帽戴上隨後朝著約定好的租房地點走去。

  他手上還抱著那本厚厚的筆記,因為是在路上的緣故所以荀鈺也沒有打開它的想法。

  雖然是第一次來臨江市,但荀鈺通過手機導航也是很快找到了他租房子的地點,距離殯儀館並沒有多遠,中間隻隔著一家遊樂園。

  記清楚路線,荀鈺將手機放下然後沿著一個方向走去,再走到遊樂園售票門口時他停下了腳步。

  那裡有著幾家正在營業的奶茶店,他決定過去買一杯,這天氣的確熱的不像話。

  走到店門口,荀鈺簡單的點了一杯帶冰的百事可樂隨後倚著櫃台打量起四周,因為是遊樂園門口的原因,附近的人幾乎都是帶著孩子來玩的家長又或者互相拉著手的情侶。

  正看著,荀鈺視線中突然發現了一個跪在遊樂園側面的女人她穿著一身黃色的清潔服,面前擺放著一張牌子,因為距離太遠荀鈺也看不清上面寫著什麽。

  但讓荀鈺在意的是每當有人路過她身前時,那女人都會激動的說著些什麽,不過那些人往往都是擺擺手便離開。

  “今天也在啊。”

  身旁傳來一個感慨的聲音,荀鈺看去,見是一個帶著孩子的婦人也在看著那女人不由好奇道。

  “你認識她嗎?”

  聞言,婦人收回視線看了荀鈺一眼點了點頭隨後拿起冰櫃中的一個冰淇淋遞給孩子一邊給錢一邊解釋。

  “當然了,那女人已經在這遊樂園門口呆了好幾年了。”

  她的話引起了荀鈺的好奇,接過店員遞過來的冰可樂用手機付款後並沒有離開而是繼續等待下文。

  見狀婦人也是沒有賣官司而是繼續道:“說來她也是個可憐人,六年前連帶著老公和孩子一家三口來遊樂園玩,本來是挺高興的事,可是後來孩子突然走丟,查遊樂園監控也沒發現離開過遊樂園, 警察來找了整整三天也沒找到,最後只能發布尋人啟事不了了之。”

  “是被拐買了嗎?”

  荀鈺猜測著,女人搖了搖頭。

  “不清楚,不過估計凶多吉少,那女人顯然也知道了這一點,但又怕孩子還在遊樂園所以只能每天守在遊樂園門口等著孩子回來。”

  “她老公呢?”

  聽到荀鈺的問話,那婦人頓了一會兒,隨後歎了一口氣。

  “所以說她可憐,在孩子走丟以後她老公便打著找孩子的借口離開了她,這一走就是六年也沒見回來,顯然是已經拋棄她了。”

  婦人的話讓荀鈺陷入了沉默,見他這樣婦人便也沒了繼續說下去的興致,摸了摸正在吃並冰淇淋的孩子腦袋隨後緊緊抓住孩子的一隻手便離開。

  站在原地目送著婦人遠去,荀鈺再次看向那個跪坐在驕陽底下的女人,他的思緒有點亂。

  “我勸你最好不要幫她,不然她會纏上你的。”

  身後的一個店員好心提醒道,他在這也幹了幾年,知道的事情比之前那個婦人多的多。

  “沒事。”荀鈺擺了擺手隨後又道“對了,再給我拿兩瓶冰水。”

  見他這樣,店員也不在說話,遞給他兩瓶冰的礦泉水後便靜靜看著,見荀鈺是打算向女人那邊走去後想了一會兒隨後從櫃台下拿出一把遮陽傘叫住了荀鈺。

  “等一下,把這個也給她吧,別說是我給的,我怕她纏上我,太麻煩了。”

  見此,荀鈺笑了笑接過了那把還帶著溫度的遮陽傘後便朝著女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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