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澤對段滄浪說這番話,也非全是出於自傲。
他在短短兩天時間,遇上了四位本土五品真罡境武者。
雙方經過廝殺之後,現在感覺很是明顯。
他的武技比起這些下三品、中三品的土著,實在是太有優勢了。
他心中也思量過,這應該就是世界不同所造成的。
所謂低武世界的絕頂高手,之所以成就有限,不及此世高手。
非人不如人,實乃天地之間精粹問題,世界高度不同而已!
那些知名絕頂人物,若生在這個世界,仍然會是最頂尖的一撮人!
如高人黃裳創製出的《九陰真經》,真正講究“精氣神”三者同修,“移魂大法”講究心力,就是此世的精神力,已然涉及到元神。
你敢說他這種人,不是天才?
只是所處的一個環境太差,不足以成就他的好多設想,也只能到了一定程度,就難以實現了,最終陽壽一盡,嗚呼哀哉了。
低武世界武者,既然成長有限,天才人物內功修為能到真罡境,已是不世出的大高手了。
而有些更為天才的人物,幾乎在三、五十歲,就已經走到了一個世界巔峰,到了進無可進的地步。
有看不到武道前路,亦有能看到、能想到,終因世界精粹問題,人力有時而窮。
而這些武學高人,最終也只能將有限的時間,放在了研究武學技法上。
無論是拳腳還是兵刃功夫,都是追求能將自己內力發揮到極致,取得更強殺傷力。
而聖極大陸,武者上限則是太高,武學之士,幾乎都是心高氣傲之輩!
都在努力,怎麽才能讓自己突破更高境界,這樣不但實力能夠增強,還能活的更久。
有些人自認為長生久視,也未必沒有可能。
從而他們骨子裡與生俱來,信奉的都是尋求修為突破,施展以力碾壓那一套。
都認為只要我修為夠高,打修為不如自己的人,無論是拳腳還是兵刃功夫,對方都是難以抵擋。武技什麽的,反而都是末節。
久而久之,這就成了此世界的一種風氣,武者都將大部分心力,放在突破自己內功修為上。
這就導致下三品、五六品人物,在武技揣摩應用上,遠遠不如低武世界,那些知名武俠人物。
當然,這四品以上的人物能力,那就有些誇張了。
什麽一指斷江,一掌摧山,絕對不只是什麽形容詞。
四品元丹境,真氣摶煉成罡後,在體內凝成一顆金丹,從而使真氣化為真元,舉手抬足,崩山裂地,神威難測,壽元可達三百。
這等境界高手,非特殊情況,以一己之力滅殺千軍,絕非難事。放在王朝、大宗派之中,都是中流砥柱,聲威赫赫。
而在這之上的三品之境,稱為元神境,此境界既然涉及精神力,縱然遠隔數十丈,也能在談笑間,殺人於無形,壽元可享四百歲。
什麽“傲王侯,輕世間”這類說法,說的就是這種人!
至於二品法身境,一旦成就,便可擁有無瑕無垢無漏之體,橫掃萬敵,水火難侵,金剛不壞,神威蓋世。
他們若不想死,只顧逃命,沒有四五個同級高手圍攻,乃至一品人物出手,斷然難殺,壽命也能達到五百年之久。
他們這撮人在世上位份,會有多高,已是不言而喻了?
可以說他們就是王朝以及各種大宗派的定海神針,相當於前世的核武器。
一個名號立在那,就是威懾!
也是朝堂與江湖涇渭分明,又能互相保持底線,根本之所在。
當然,也沒人敢輕易動用這類力量。
門派不參與造反之事、朝廷也不乾預門派之事,那大家都是好朋友。
什麽馬踏江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說法,在這裡純屬扯淡!
沒人敢!
哪個皇帝都不敢!
再雄才大略的皇帝也不敢!
原因無他,承受不起損失!
千軍萬馬,在戰場之上是為無敵,可江湖門派中人本就自命不凡、桀驁不馴,更不是傻子。怎會與你選擇硬剛?
總不能,你朝廷都要剪除人家門派了,還要求人家跟你講什麽武德吧?
你只要敢派大軍來襲,人家很是輕易,便可化整為零,只需要在你國內,城池大肆搞破壞。
就能讓你焦頭爛額。
一個城池被糟蹋,國家得用多少人力物力去救?
若選擇不救,隨時都有野心家見縫插針,順勢揭竿而起。
故而朝廷與武林大派那是心有靈犀!
雙方都有各自底線,朝廷事有律法,江湖事有規矩,俱是各行其道。
至於一品真人境的人物,壽元能到八百至一千,具體如何成就,顧澤心裡都沒那個概念。
只知道他們猛的過分,強的離譜!
原身家族被滅,聽說就是一品高人出手,直接乾掉了二品法相老祖,好在這種人,都是自重身份之輩,也未再對其他人出手。
否則原身他們,也沒機會逃出來。
當然,若沒有一品真人出手,顧家還在北寒域,耀武揚威呢。
至於陸地神仙這種人物,幾乎在整個聖極大陸都屬於傳說了。
幾十、上百年,或許都不會有人出來,溜達一趟。
都在修行之地,體悟天心,想讓自己更進一層,許是想知道這個長生久視,是什麽滋味。
也或許是一般人,也難知曉這類人行蹤。
當然這便是顧澤的修行目標!
在這裡,不到陸地神仙,終究不保險!
念及此處,他感受著體內雄渾的力量,眼神甚是堅定。心想:“前世的人與人之間,任你權勢滔天,還是富貴無極,可本質上無有高下。
畢竟在明面上,任何人行事,都有法律束縛,
而在這個世界,強者為尊,偉力歸於自身。
若是你足夠強!
其他都是浮雲!”
顧澤遊目四顧之下,見人人都是若有所思,也包括段滄浪,明顯是不知說什麽了。
心下一笑,武林中人的通病又犯了。
又在尋思那些有的沒的了。
當即對段滄浪,緩緩道:“老頭,我們說的也夠多了,本公子屬實給足你面子了。
說說吧,你從哪裡來,為什麽來趙家生事?誰派你來的?”
段滄浪聞言,目光一凝。他自然知道,顧澤將他放開,再選擇問話。這種作為,比剛才將他“舉高高”,著實好看多了。也不落威逼口實。
當然,人也是充滿信心,壓根不怕自己跑路。
只是自己若就這樣露了底。
是不是有出賣嫌疑?
他爺爺對我有救命之恩啊!
如此作為,以後還怎麽在江湖立足?
顧澤見他仍然遲疑不定,怒氣漸增,但仍笑咪咪道:“呵呵,怎麽?你是嫌本公子這個問題,太難回答?
還是覺得我太客氣了?”
段滄浪見顧澤霎時間滿面烏雲,神情肅殺,但怒色一現即隱,立時又顯的平易近人,情知處境危險,若不如他所願,說不定就是自己喪命之時。若要如他所願……
正當他思忖之時,靠近院口的蕭道廣,一聽這話,徹底嚇傻了。
他也不知這年輕人是誰,究竟是何等實力。但他知道,段滄浪這等人物,在這人手裡,都沒有絲毫反抗之力。
自己又算個什麽,毫不猶豫,直想要飛身而起,縱出院外。
只是還未等其縱起,突覺肩上一沉,好似壓了一座大山,兩條腿好似灌了鉛,有些站立不住,背後一道冷漠的聲音,悠然響起:“你,要去哪裡?”
原來顧澤瞥見蕭道廣眼神飄忽,又作勢想要跑路,當即身形一晃,好似鬼魅,三丈距離,眨眼而至,單掌往他肩上一搭。
蕭道廣頓時汗流浹背,整個人徹底麻了。轉身看到顧澤,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眼神又是深邃無比,寒光閃閃,戲虐與殺機,在其中不停閃動。
頓覺背上骨頭“咯吱咯吱”的響,那隻斷掉的胳膊,更是鑽心的疼。
再也堅持不住,雙膝一軟,一個屁股墩,跌倒在地,顫顫巍巍道:“你還年輕,千萬別胡來。
我們沒有仇恨,你殺了我,蕭家不會放過你的,絕對不會!
你要相信我!”
只是下一刻,也不知顧澤到底動沒動,一巴掌,已然甩到他臉上:“呵呵,蕭家?在我眼裡就是個屁!”
“沒這老頭撐腰,你敢上這來鬧事?”
說著轉向趙信道:“老趙,你給這位蕭二爺打得重傷,他手上勁道,我看可是不輕啊,你還活得了嗎?不會就此歸天吧?”
眾人聽了這話後,都是一愣。
老趙?
誰啊?
這是再說趙家大爺?
此時的趙信,伸手一撫胸口,彎腰如蝦。
他昨天先被顧澤打傷,所以今天再與蕭道廣對戰時,就有些力不從心了,才在四十招時,就被震傷了胸臆。
按他想法,如果自己不受顧澤之傷,至少也能與蕭老二,戰個上百招。
再說今日之事,也因他顧澤而起
沒想到,其人還能在此揶揄自己,頓時覺得整個身子都疼,心口則更疼,抬頭氣忿忿的道:“我趙信身體還行,死不了!”
趙奕璿也是秀眉微蹙,臉上薄含怒色,朝著顧澤怒目而視。
她現在壓根是對顧澤這個人,有些摸不清了。到底什麽話是真的?哪些話是假的?
昨天在花園,不是還對自己那樣嗎?
還跟自己講故事來著?
怎地今天又當著這麽多人,對自己爹,一點也不客氣呢?
顧澤卻是笑吟吟的,似乎全沒瞧見。
她又哪知,顧澤既將趙家當作落腳之處,自然也想“耍槍弄蚌”,心情好,對她也願意哄一哄。
但對其家人,內心又能有多少尊重。
若非覺得她還有用,趙信這些人,都是其要清理的對象。
唯獨趙詩瑤則是一臉欣喜,美眸婉轉,眼中盡是顧澤。
她來到趙家前院,一句話都沒說過,就是一動不動的盯著顧澤一個人,在這耀武揚威。
心中更產生了一種感覺。
今天的顧澤比昨天好似更強了!
她也看不出來其中端倪,只是一種感覺,說不出的那種!
“啪!!!”
顧澤這一轉頭,甩手又是一巴掌,蕭道廣剛掙扎的站起身來,又摔倒在地,右邊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了起來,當然也印上了一個手掌印。
這時的他,兩邊臉頰都高高腫起,幾乎一樣的高度。
可見顧澤手上勁力,使的有多恰到好處。
“蕭老二,你瞅瞅你將人趙老大,給打成啥樣了?
再說你這臉隻腫一半,也不是很相稱!
特別影響觀感!
我大發慈悲,為你找補找補,你也不用謝我!
你要不要對我說說,為何敢來趙家?”
顧澤這兩巴掌,也沒蘊含內勁,但也打得蕭道廣,頭腦暈眩耳朵裡都是嗡嗡的。
他隻覺這個年輕人,就他媽一個神經病。
當然勢不如人,肯定不敢口頭上找補。
他更明白,今日這事若不說清楚,恐怕出不了趙家了,當即掙扎起身,說道:“我就是來為兒子討公道的,他趙……”
“啪!!!”
又一個清脆的巴掌聲,再次響起,蕭道廣再次被扇倒。
顧澤淘了淘耳朵,悠然說道:“廢話連篇,誰要聽你說這些!
我問你仗了誰的勢?”
蕭道廣捂著臉頰,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屈辱!
從未有過的屈辱!!
媽的!
老子死則死耳!
豈能忍受如此奇恥大辱!
他突然大吼一聲,單手撐地,站起身來,對著顧澤大喝道:“你要有本事,就給老子一個痛快!”
顧澤見他額頭青筋暴起,眼中如要噴出火來,典型惱羞成怒,這已達極點。
猜想這人在蕭家長大,想是從沒受過這等羞辱。
暴怒之下,也就置生死於度外了,那自己不成全他,都不行了。
顧澤也是高看蕭道廣了,因為他若真的如此強硬,早都應該對顧澤破口大罵了。
如今說話,不吐髒字,說到底,還是怕!
可顧澤哪去想這些,當即就搖頭歎道:“呵,你倒是硬氣,不過你選錯了人,這幅硬氣,只怕會白白誤了性命哪!”
說著緩緩伸出右掌,雖然離蕭道廣有三四尺,但掌力已將他全身籠住,只須一發,便能震得其五髒碎裂,骨骼齊折。
但他自心有用意,含力不發,將目光轉向段滄浪,幽幽道:“老頭,你從哪裡來?受誰指使?”
段滄浪哈哈一笑道:“小友你是在威脅我……”
“嘎拉啦”一陣響。
趙家一些護衛,已然驚呼出聲。
原來段滄浪話還沒說完,蕭道廣整個人已然成了一癱爛泥, 軟綿綿的癱倒在地,眼神中滿是恐懼與祈求,嘴巴一張一張的,卻再也說不出話來。
但是人人都能看出來,這人被顧澤掌力震斷骨骼,一時半會還死不了,這種生不如死的境遇,其實最為痛苦了。
顧澤收回手掌,雙手輕輕拍了拍,搖了搖頭,垂下眼眸看著蕭道廣,輕歎道:“唉,不識好人心!”
“我這人平生受不得激,也見不得人在我面前玩傲氣,真是對不起了!”
說著抬眼看向段滄浪,輕聲道:“你剛才說什麽?我有些走神,沒聽清!”
此時的段滄浪雖然神色未變,可眼神凝重異常,連手掌都在微微顫抖,掌心更是汗出如漿。
這人隔空一掌,將人震得骨骼盡斷,中掌之人,還能不立時就死。這種隨心所欲的掌力控制力,更是遠超自己。
看來真的無論是內功還是武技,自己都不及他了。
這小子到底是如何修煉的?
他到底有多少年歲呢?
這些念頭在段滄浪心裡一轉既過,因為他更清楚,自己下句話說什麽,就是決定自身命運了。
這到底應該怎麽辦?
……
就在短短一句話時間,饒是段滄浪也曾久經風浪,額頭上也滲出了冷汗。
正在不知該如何抉擇之時,突地靈光一閃,心中大慰,隨即抬手撫須,很是儼然道:“老夫適才想說的是,這蕭道廣那會說你不能殺他,蕭家不會放過你!
言語中那個蕭家,不是宜陽城的蕭家!
而是肅州定涼城的蕭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