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文/吳有起靈

　　眾人皆知霍仙姑乃是老九門之中僅有的一位女性。

　　霍家是一個母系氏族，女人之間的鬥爭是極為陰狠的。霍仙姑在無數的生死邊緣遊走，經歷了眾多磨難，才立足於老九門下三門之首的地位。但可以說的是，她如今的地位，少不了吳老狗當初的相幫。

　　當時霍家當家霍老太去世，霍家的女人們為了掌權，少不了與外界勢力結盟。

　　吳家的吳老狗，人稱狗五爺，為人講義氣，與其他幾位老九門人的關系也融洽，其中同解九爺關系最好，若是得到吳老狗的幫助，不說其他九門之人是否會出手相幫，善於謀劃的解九爺定不會袖手旁觀。

　　因此吳老狗成了霍家姑娘們最想結盟的對象。

　　至於他最後為何選擇看起來仍是一副稚氣未脫的霍仙姑，無人知曉。

　　但江湖上有很多關於他們的傳言。

　　其中最廣為流傳的是，霍仙姑被當時的長沙眾人稱之為第一美人。她的皮膚是那種純碎如玉的白，特別是她那雙清澈靈動的眼睛，好像從未被這世俗汙染過。她有一種讓人無法直視和褻玩的氣質。

　　如此美人，看上一眼，便不由自主的心生憐惜。所以說吳老狗定也是拜倒在了霍美人的石榴裙下。

　　只有吳老狗知道，他之所以選擇幫助霍仙姑，是因為他從這個女人身上看到了一些逝去的霍老太太的身影。霍家祖訓，對敵人下手狠毒，對自己更是要狠上加狠。霍仙姑高傲冷情，心狠手辣，不愧是霍老太太從小培養出來的人。

　　身為霍家的女人，她又怎會真的宛若世人所說的那般純潔無暇。要知道越是美麗動人的，就越發的劇毒無比。

　　然而同樣聽到這個傳言的霍仙姑，自是有些歡喜的。她喜歡吳老狗。從第一眼開始，她便喜歡上了他。這是個藏在內心深處的秘密。

　　她的童年裡只有做不完的訓練，充滿汗水與淚水。她剛開始的時候她也有想過，穿上漂亮的裙子，頭上戴著一朵好看的鮮花，牽著父母的手一起逛集市，然後父親會在她的祈求下給她買來一串糖葫蘆，母親則在一旁說上父親幾句，然後摸摸她的頭髮，用吃了糖葫蘆回家之後要漱口，不然牙齒壞掉，仙兒就會變不漂亮的說辭來恐嚇她。

　　然而現實是殘忍的，她沒有父母，從懂事起她的記憶裡只有祖母。再長大些，她的世界除了祖母，多了一樣更重要的事，那就是訓練。每天除了學習知識和禮儀，剩下的時間便都是不斷的訓練。她也曾和霍老太哭過鬧過，但都是無果。

　　那天，她趁著霍老太不在家，第一次獨自溜出霍家大院。她一個人穿過巷子，一個人走過集市，一個人買來一串糖葫蘆。並沒有人告訴她，糖葫蘆應該直接咬著吃，而不是舔完外邊的糖衣後再吃果子。

　　所以當她大口咬下一塊糖葫蘆時，她的牙齒都要酸掉了，她嫌棄的看著糖葫蘆，除了外面的漂亮糖衣，糖葫蘆並沒有霍小妹所說的那般好吃。她覺得買糖葫蘆的小販子是個黑心商人，用糖衣把這麽酸的果子包起來買掉，一定很賺了很多黑心錢。

　　她現在還覺得霍小妹的口味很獨特，因為她每天都纏著她父親給她買糖葫蘆吃，每當得到糖葫蘆後便會耀武揚威的走在霍家大院裡顯擺，然後在大院裡訓練的小孩們，便會一臉羨慕的看著她。

　　當時霍仙姑也是眾多小孩中的一個，但是從現在開始，她發誓以後再看到霍小妹拿著糖葫蘆在大院裡晃悠，

一定不會再去羨慕她了。　　隨後霍仙姑就離開了集市，當她路過吳家門前大榕樹下時，她看到了那個在大榕樹下滿臉笑容逗弄著小狗的少年。有一種歲月靜好，現世安穩的美好。那時候她便有了這樣一個念頭，這個笑容很好看令她感到很溫暖，她想擁有這少年。

　　第二天，完成霍老太要求的訓練後，她便問如果很想擁有一樣東西，她該怎麽做。霍老太當時有些震驚，她以為霍仙姑想開了，想擁有霍家當家這個位置了。

　　然後霍老太便語重心長的說，既然你想讓一樣東西屬於你，那你就要變強，因為擁有了還會被他人搶奪，所以要變強，讓人畏懼，這樣便再無人敢搶奪你所看上的東西。

　　於是從那時候起，霍仙姑就越發變得勤奮。她想變強，然後得到那個笑容燦爛的少年。

　　此時的霍仙姑正在為張啟山四十歲的壽辰籌備賀禮。

　　“姑娘，可是九門霍家的當家霍仙姑?”

　　霍仙姑側目看了一眼詢問之人，喲，還是個軍官。“我這三十歲的老女人，可當不起姑娘一詞。”霍仙姑美目笑兮，問道:“不知，閣下有何貴乾?”

　　被點名了的軍官，身體不知覺的條件反應，然後做出了立正的姿勢，面容也作嚴肅樣。在看到霍仙姑眼中的驚愕時，便舉手撓了撓後腦杓，傻氣呼呼的說道，“在軍營裡嚴肅認真慣了，還請霍姑娘不要介意啊！”

　　“然後呢?”

　　“啊?什麽然後?”軍官茫然看著霍仙姑。

　　“閣下叫住我，莫不是就為了在我面前表演站軍姿?”霍仙姑細眉一挑，“如果真是這樣，那你表演我也看了，就先告辭了。”

　　“哎！不是！”軍官一聽霍仙姑要走，便急忙忙說道:“霍姑娘！我也姓霍，我叫霍軍，長沙人，今年三十五歲，無父無母，在長沙城內有上級分配的一套房子。至今還未娶妻，因為我喜歡你。”

　　他頓了頓，又道:“從十年前第一次見到你就喜歡了，但是當時還是個小兵，連個房子都沒有，所以一直不敢跟你表明心意。如今我身有官職，也有了大房子，所以我想追求你做媳婦！”

　　霍仙姑聞言，愣了半天，才道:“無聊至極！”然後轉身便走。

　　一直在旁看戲的張啟山走過來，拍了拍霍軍的肩膀，“我說大兄弟，不是哥不幫你，只是霍仙姑這女人，不是一般的難搞定。我說你看上誰不好，偏看上她?要知道，能在九門著一席之地之人，誰都不是個簡單的角。”

　　“那又如何?喜歡便是喜歡，管她如何，是好是壞，我都喜歡。”

　　“當家的，門外來了一位軍爺，說是跟您約好了，但又拿不出咱們府上的拜帖！他硬是說同你認識，要我向您請示您肯定接見他，他說，他叫霍軍。”

　　霍仙姑仍未停下手中的畫筆，依舊勾勒著湖中亭亭玉立的荷花。

　　一柱香後，霍仙姑畫完一幅荷花池的畫後，才道:“傳話下去，但凡以後只要這位叫霍軍的人來訪，你們盡管無視，他問什麽都不回答，當他不存在即可。”

　　中秋。“當家的，門外有位小廝給送來了一籃子月餅，署名霍軍。”【信:霍姑娘，中秋佳節至，無比思念你。】

　　元宵。“當家的，那位軍爺差人送來了熱騰騰的湯圓。”【信:霍姑娘，這是我親手做的湯圓，雖然有些醜，但味道還不錯。】

　　第二年，七夕。“當家的，那位軍爺差人送來了一大盒巧果。”【信:霍姑娘，什麽時候七夕節能和你一起過就好了。】

　　第二年，中秋。“當家的，那位軍爺…”【信:霍姑娘，又是一年中秋至，思念成疾。這回的月餅有點少，因為是我自己做的，只有幾個模樣還看的過去。】

　　第二年，元宵。“當家的，軍爺真趕早，今早我一開門就收到了，今年府上所有人份的元宵。”【信:霍姑娘，今年的元宵有點多了，因為已經捏得像模像樣的了，所以一邊想著你，一邊不知不覺就捏了好多湯圓團子。】

　　這時候，霍仙姑終於參透了，當年解家表妹跟她說的那句話了。

　　“也許你覺得，是我搶走了你所愛之人，可是你真的確定，他就是你這輩子的真愛了?說真的，也只有到了現在，我才確定，他是那個會陪我，走完余生的人。”

　　“阿霍，你再等等，慢慢來，不要急。要等到那個可以把一生托付的人出現。這樣，才會有人陪著你變老，走完余生。”

　　想通了的霍仙姑，喚來管家，吩咐道:“差個人去霍軍爺府上，就說，今年他做的湯圓太多了，讓他過來幫忙吃一些。”

　　“當家的，我這就去霍府邀霍軍爺！”回應了霍仙姑的話之後，管家便興衝衝的出了門，直奔霍軍府上。

　　第三年，七夕。

　　“霍姑娘，沒想到這麽快就能和你，一同過這七夕了。也因為有你，我第一次過上了正真的七夕呢。”霍軍舉著十指緊扣的雙手，目光炯炯的盯著霍仙姑說道。

　　霍仙姑被看得惱了，甩了甩手，想掙脫握著自己的大手，無果。

　　正巧，買糖葫蘆的小販從身旁走過，霍仙姑一瞧，便不耐煩的說道，“我想吃糖葫蘆了。我在這等著，你去買來。”

　　霍軍聞言，笑了笑，“那你先站至一旁等著，我去去就來。”

　　“給，你直接就著糖衣咬，這樣酸酸甜甜的，才最好吃。”

　　霍仙姑一愣，瞥了一眼霍軍，道:“就你事多，我自然知道這般吃，味道最好了。”

　　也許是吃法正確，也可能因為這糖葫蘆是有人給買來的緣故，吃起來比記憶裡的美味，那個是酸澀，而這個帶著甜蜜。然後有一股甜絲絲的感覺一直漫延到了心底。

　　兩個月後，霍家舉辦了婚禮。

　　喜宴上，霍仙姑身著嫁衣裳出現，豔驚回座。她的確不再是當年的小女孩了。但她仍風華正茂，氣質也依舊當年。直讓人唏噓，那歲月的無情沒有降臨在她身上。

　　這樣的一個女人，在三十三歲的時候，嫁給了那位情比金堅的軍爺，也只有他們稱得上是，上天所眷顧的情侶，當之無愧的天作之合。

　　【完】

　　《霍美人》到這裡就完結了，祝願每個人都會等來，那個會與自己攜手走完余生的另一半。

　　起初是因為基友的提議，然後才提筆寫了篇文。在這世間，每一個人眼裡都有一個霍仙姑。而這用了十八天，五千多將近六千字匯成的短短三章，就是我眼裡的霍仙姑。